《伪装奶糖》余耀

40、那不是你妹妹吗？

　　话音刚落，病床上的女孩醒了，直接就问姜乐：“哥哥要送你东西吗？”

　　姜乐低头，见她神色清明已恢复如常，顿觉刚才悬起的一颗心总算落在了实处，笑了笑说：“你哥说要送我一个他不怎么喜欢的宝贝，我正……”

　　“谁不喜欢了！你别乱说！”纪棠急忙打断他，低头问冯娇：“头还疼吗？”

　　女孩捧着额头晃了晃：“不疼了。”
　　纪棠弯腰扶她：“起来吧，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冯娇茫然看着他：“为什么还要去医院？我都不痛了。”
　　纪棠大手罩在她头顶象征性的捏了捏：“你是被足球砸晕的，忘了你脑袋里还有旧伤了，不检查怎么能放心，起来吧，我已经通知家里司机在校门外等着了。”

　　冯娇皱眉嘟嘴：“我不去，我真的没事了，不信你看……”
　　说着话，利落的从床上蹦下来原地跳了跳：“我真没事了。”

　　然而，纪棠不等她继续蹦，一个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就出了医务室。

　　寇医生正好处理完膝盖伤的同学，一边用免洗消毒液搓手，一边走过来问姜乐：“你这个做哥哥就眼睁睁看着你妹妹被别男生这么抱走？”
　　姜乐：“啊？”

　　寇医生嗤一声：“那不是你妹妹吗？”
　　姜乐摇头：“她是纪棠的妹妹。”

　　寇医生皱眉：“不能吧！你们明明更符合兄妹长相啊。”
　　姜乐无奈轻笑，朝医务室外走去，口中小声说了句仅自己才能听见的话：“我也希望她是我妹妹。”

　　寇医生在后面恍然大悟的惊呼一声：“现在的小孩儿，为了早恋真是什么谎都撒，甚至连亲哥哥都做帮凶！”

　　冯娇被纪棠强横的抱走，路上倒是安静了。
　　因为她脑子里还在想刚在昏迷时的那个梦。
　　准确来说，是昏迷时恢复的那段记忆。

　　这一小段记忆里，她在妈妈和哥哥之间被“争夺”。
　　她是偏向于哥哥的，妈妈要拉她走，她却死拽着哥哥的手不放，又哭又叫的要跟哥哥在一起。

　　但是小孩子始终不敌大人的气力，她很快被妈妈和随行的司机拖上了小轿车。
　　她对妈妈挥手踢脚的剧烈反抗。
　　然后，她居然踢开了车门，随即滚下小轿车，一路奔到哥哥怀里……

　　就这么一小段内容。
　　冯娇却很清楚的分辨出只有前半部分才是真实的记忆，后面踢开车门开始的部分完全就是“梦”，是原主心里希冀的美好结果。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她记住了记忆里那个小男孩的脸。
　　那张脸让她觉得十分熟悉。
　　但她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冯娇想着，一定要尽快把这张脸画下来，省的过几天又忘了。
　　正想着，那张脸忽然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女孩扒着纪棠的肩，努力让自己的双眼从他肩上朝远处逐渐靠近的那张脸看过去。
　　那张脸逐渐靠近，越来越清晰！

　　冯娇屏住呼吸，紧张的心口狂跳。
　　直到—
　　“你干嘛呢？我还能让你掉下去不成，手放松点，肉都要给你揪掉了！”纪棠一声虎吼，吓得她打了个激灵。

　　冯娇回神，放松手上的力道，看着纪棠身后两步之遥的姜乐，暗道自己真是魔怔了，因为他平时对自己好，便连原主的记忆都能篡改了！

　　如今她虽然在记忆中看到了“自己”的哥哥，但这个哥哥还存不存在这个世间都不一定，毕竟她妈妈说过，她已经没有爸爸和哥哥了，他们还有仇人，或许她的爸爸和哥哥就是被妈妈口中的仇人给害的，她可是背负着血海深仇呢！

　　“你说什么？”纪棠停下脚步，低头问她。
　　冯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得说了出来，好在她说得小声，纪棠完全没听清，便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我说，我不去医院，你放我下来吧。”

　　纪棠瞪她一眼：“由不得你！”
　　言罢，将她抱得更紧，大步朝校门口走去。

　　姜乐在两人身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眼睁睁看着纪棠将她抱出校门去了。
　　冯娇没能逃过被各种折腾的命。
　　又是号脉又是ct扫描一番之后，她木着脸坐到陈院长的办公室边等结果。

　　冯曼和纪棠围着陈院长询问她的情况。
　　“小姑娘的病有所好转，脑子里之前的一些瘀血已经散的差不多了。”陈院长拿着片子郑重开口。

　　冯曼抓着手包的指节已经泛白，她小声问：“那她的记忆恢复了吗？”
　　陈院长沉默片刻：“这个不好说，得问问小姑娘才知道，她之前肉眼可见的前额叶和丘脑损伤也在逐渐恢复中，至于记忆能不能回来得两说。”

　　冯曼用眼角余光扫了眼坐在一边发呆的女孩，小声问：“只从片子上不能判断吗？我看这丫头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很沉默，你说她会不会已经恢复了部分记忆了？”

　　陈院长也侧头看了眼安安静静坐着的女孩，随即摇头：“判断不了，她没有主动提，多半就是还没恢复，毕竟是个孩子，为什么要隐瞒呢？”

　　是啊，如果真的恢复了记忆，小姑娘为什么要隐瞒呢？
　　车祸那么惨烈，如果她真的记起了什么，会不伤心吗？

　　冯曼觉得陈院长说得很有道理，也不再纠结了，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冯娇检查完出来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八点。
　　便跟司机刘叔说：“送我和哥哥回去晚自习吧。”

　　纪棠坐在她旁边，蹬着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第一时间发出相反指令：“回家！”
　　冯曼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个晚自习要你命是咋的？”

　　纪棠懒洋洋：“回家也是自习，在学校也是自习，而且学校还不如家里书房更能让人静下心来，我为什么一定要在学校晚自习？”

　　冯曼瞪他一眼：“就你歪理多！老刘，先送丫头去学校，再把这小子捎回去吧。”
　　好歹这小子愿意学了，便依着他些也好，省的再冒个反骨出来，她又得头疼死。

　　结果刘叔把冯娇送到学校，掉头刚把母子两个送回家，正准备停车入库，却见纪少君挽着冯曼风风火火的又跑了出来：“老刘，赶紧的，送我和夫人去机场，B市分部有急事需要我亲自去处理一下。”

　　两人坐到车上，冯曼还在埋怨他：“好好地又去B市，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两个孩子单独放在家里能行吗？”

　　纪少君一边整理手边的文件，一边说：“放心吧，咱小棠还是有分寸的，你得相信你自己生的嘛。”
　　冯曼瞪他：“信个屁！这小子正是半大不小的年纪，你忘了陆尓豪多大祸害的可云了？”

　　纪少君忽然抬起头来厉声道：“他要是敢，老子亲自送他进班房！”
　　冯曼被他忽然爆发的气势骇了一跳，回过神来止不住的好笑：“嗯，他肯定不敢。”

　　纪少君睨她一眼：“你又知道了？”
　　冯曼捂着嘴笑：“这段时间我每天晚上按时去接丫头下晚自习，前天晚上那小子突然跟我说‘冯女士，你放心吧，小时候差点被纪先生扔派出所的事我还记忆犹新。’”

　　说完，哈哈大笑两声，指着纪少君说：“这事我都忘了，那小子居然还记得，看来是真的记忆深刻啊。”

　　纪少君哼了一声：“我纪少君的儿子，甭管他上天下海，只一点，必须得做个人！”
　　冯曼忽然扑过去，抱着他的脸猛亲了两口：“我老公好帅！”

　　纪少君将手里攥着的文件往旁边一放，抬手便圈着她准备继续。
　　冯曼却已经放开她靠回自己的椅背。

　　纪少君眼色悠悠：“老婆~你怎么能这样？”
　　冯曼将他扔到一边的文件塞回他手里：“好啦，几十岁的人了像什么样子？”

　　纪少君咬牙：“到酒店再收拾你！”
　　说完，将文件扔到一边，打开笔记本工作。
　　冯曼轻笑一声，拿出手机打电话。

　　电话接通，她冲着电话里一本正经的说：“纪小棠，爸爸妈妈临时出差，晚自习下学记得去接妹妹知道吗？”
　　听筒里传来纪棠懒洋洋的嗓音：“又不是幼儿园小朋友，我才不去接！”

　　纪少君适时插话：“条件跟上次一样，等我回来把你俱乐部的亏损全补上。”
　　电话里传来少年惊喜的声音：“成交！”
　　随即电话就被切断了。

　　挂掉电话，纪棠又写了一张数学试卷，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拍拍手站起身来，心情倍儿好的吹了声口哨：“接孩子放学去咯。”

　　再说冯娇，从医院出来回学校上晚自习。
　　结果整个晚自习都用来盯姜乐的脸了。

　　她就是想不明白。
　　记忆里那个稚嫩的小男孩的脸，怎么看怎么跟姜乐长得那么像！
　　如果说之前在操场恍惚中将这两人的脸看重合了，现如今头脑清醒如斯，为什么还是觉得两人这么像？

　　姜乐被她盯得莫名其妙，侧头问：“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冯娇凑过去，小声问：“你是姜家的亲生孩子吗？”
　　她觉得，有可能姜乐就是自己的亲哥哥，因为某种原因，被姜家收养了，所以一直健在（？）。

　　姜乐嗤一声笑道：“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是我爸亲生的？”
　　冯娇泄气了，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趴到桌上喃喃自语：“是啊，有我一个都是特例中的特例，天下哪有那么多好心人爱养别人家孩子的？”

　　无心学习。
　　女孩将脑门磕在桌沿，小手伸进课桌抽屉，慢悠悠在纸上画了个小人儿--记忆中小小年纪的哥哥。
　　姜乐撇头看见，拿起来仔细盯了盯：“这个小人儿……大概我小时候就长这样吧。”

　　冯娇古怪的看他一眼：“大概？你自己小时候啥样不知道吗？”
　　姜乐摇摇头：“我家没有我小时候的照片和视频。”

　　冯娇就觉得奇怪，现今社会，谁还没有小时候的照片了？

　　正想问问清楚，下课铃就响了。
　　冯娇怕冯曼等着急，收拾好书包，冲他摆摆手，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结果刚跑到操场上，就收到冯曼发来的短信，说是临时跟纪爸爸出差去了，今天让纪棠过来接她。

　　于是，小姑娘跑得更有劲儿了。
　　纪棠哥哥来接是好事啊，可以问他要糖吃！

　　结果刚跑两步，手机又响了。
　　冯娇接起电话：“哥哥，我马上就出来了。”

　　纪棠来了有十几分钟了，他想看看没有监督人的情况下，这小姑娘会不会偷偷去屯一书包的糖果，这会儿正靠在操场外一颗榆钱树的暗影里，盯着小姑娘接电话的动作说：“不许告状，自己回家，给你奖励十颗糖。”

　　女孩听到前半句眉头就皱了，结果一听后半句，连忙欢快点头：“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