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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嘴硬心软偏执秦王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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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巧这时小盛子隔着屏风在外头抖着声音道:“王,晏丞相求见。”
高公公心下长舒一口气,连连感叹自己没白收这个徒弟,连忙搁下碗,向秦昼请示:“王,要请晏丞相进来吗?”
楚见徵适时道:“那我便先走了。”
她出了大殿,看见晏回拿着几本折子端立在外。
她脚步未停,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片刻过后,晏回扭头,看见她翩跹的裙摆随着步伐前后翻飞,远去了。
“晏丞相,王请您进去。”
晏回回过神来,随着高公公抬步进了昭阳宫,行了一礼,未及开口,秦昼问道:“方才又见到她了?”
这个“她”指的谁,在场三位都心知肚明。
晏回敛眸,看来那天他和楚见徵那个短短的照面,秦王已经知道了。
他谨慎回应道:“是,先前公主说她忘了些事情,想问问微臣楚国旧事,微臣想着宫外还有要事要处理,并未多言,便推脱告辞了。”
“这样。”短短两个字,也听不出秦昼是什么态度。
晏回双手平举,想要呈上手里的折子,被秦昼拒绝了:“不必,早先便说过,秦国政务全权交由你处理,不必一一来报。”
晏回自然清楚帝王过度放权的弊病,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能顺理成章地接下着泼天的权柄。因为人心中是要有恪守的原则和底线的,一旦越过了,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再往下迈一步。
他刚想出言劝说几句,却被秦昼一句话给堵了回来:“你若是做不到,当初何必叛楚来降?”
晏回觉察出秦昼话语里对自己潜藏的肯定,便再无话可说了。
楚王当初逃出盛京,是有一部分大臣和百姓愿意跟着他辗转流离的。
只是后来他穷途末路,认为是拖家带口、步行跋涉的百姓拖累了行军速度,还让秦军察觉到了踪迹,于是命令大臣们及其家眷立刻登上马车、众楚军将士上马赶路,毫不留情地丢下了忠于楚国的百姓们,像是随手在逃亡途中丢下了一包衣服。
百姓们搀着老人,抱着小孩,被丢在半道中,不知前路,后有追兵,绝望至极,哀声遍野。
晏回当机立断跳下马车,组织茫然无措、饥寒交迫的百姓们转道投奔秦军,与秦昼交涉,只要秦昼不滥杀降兵、不屠戮百姓,他便愿意将楚国所有机密要事、楚王潜逃方向倾囊相告。
晏回深深一拜,不再劝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秦昼是自己的伯乐。
秦昼抬了抬手让他起身,心里并不在意。
对于晏回,秦昼纳降并非是感动于他的为民之心,也并非想得一能臣来治国理政,秦国未来怎样,百姓未来如何,他毫不在意,他也没什么心思玩什么殚精竭虑兼济天下为民造福的无聊把戏。
他只是觉得,如果有晏回在,那些他厌恶的蝇营狗苟之辈、道貌岸然之徒、寡廉鲜耻之人,想必终其一生,都难偿所愿。
晏回提起了另一件与秦昼相关的事:“近日,不少大臣们奏请王进行选秀,绵延后嗣。”
晏回虽然没有言明,但谁都知道,楚见徵平平稳稳在宫里这么些天都没出事,日子还似乎越过越好,有心人便开始心思浮动了。
秦昼嗤笑一声,面露嘲讽:“他们倒不担心自己的女儿送进来便被我随手掐死吗?人为了权柄利益,果然什么都做得出来,连亲生子女都能舍弃。”
这话说得,好似他自己是个杀人如砍瓜切菜的恶魔一样。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旁边高公公赶忙笑着打圆场道:“现在还有部分楚兵在负隅顽抗,朝局尚不稳定,不少人还暗藏祸心,因此倒也不急在这一时。等秦国真正安宁下来,便好好办个选秀,这宫里头也能热热闹闹的。”
秦昼并不想接这个话,挥手让两人下去了。
他坐了片刻,起身走到书桌前,看着方才高公公端在手里那碗的乌鸡汤,盯了会,直接端起碗喝了一口。
味道鲜美,香味醇厚,火候适当,可见熬炖的人厨艺不浅,却不是宫里御厨做出来的味道。
他站在阳光未及的阴影处,面无表情地喝完了已经放凉的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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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楚见徵又来了。
高公公说秦昼正在处理军中传来的军务,她一进去,便见他面前随意铺展着几本折子,手里提着笔,却依旧恹恹的,了无意趣般。
每每见他都是这样,楚见徵总忍不住想,这世间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叫他留念的。
见她进来了,他只是略微抬眸,便又低头写字。
若是寻常女子便要坐立不安,立刻很有眼色地起身告辞了。但楚见徵坐得理所当然,她得把他拽回人间。
被父母兄弟和爱人背叛,上一世秦昼主动选择了死亡,但楚见徵却想和他一起活着。
她坐着慢慢喝着茶,看着执笔写字的秦昼。
他今日穿的又是窄袖的衣服,交襟处印着龙纹银丝滚边,没入紧紧收束着腰间的宽边革带,衬出后背胸前流畅的线条,没有拖泥带水的宽袍大袖,执笔亦如执刀,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她渐渐看得入了迷,直到一盏茶饮完,嘴里泛起了残茶的淡淡涩意,才醒了神。见秦昼还没有停下来的态势,便起身走到书桌前,漫声问道:“可要帮您磨个墨?”
秦昼抬眸看了眼还有不少余墨的砚台,未置可否。
楚见徵便当他同意了,往砚台中加了几滴水,拿着墨条研磨了起来。这回又能近距离看着秦昼的侧脸,高鼻深目,睫毛不算太长但很浓密,垂眸看折子时在眼底留下一片阴翳,单眼皮,前端略扬,眼尾下压回勾,干净利落。
她看着看着便想起,秦昼少年时便是这样洒脱清透,不仅长相、穿着全无一丝赘余之感,行事也都是潇洒果决,说一不二。
只是对她的态度,却有几分周折反复。
如今还把她晾在这里,不赶她走,也不主动搭理她,倒像是兀自正生着闷气。
她心里其实知道,秦昼还没想好如何对待她,直接原谅太过轻易,针锋相对却又不忍心,表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头,还不知道在怎么翻江倒海呢。
她这么想着,手上力道便稍微重了些,墨条与砚台相挤压,发出突兀的一声摩擦声。秦昼抬眸看来,楚见徵正好手酸,便搁下墨条,堂而皇之地捏了捏手腕:“嘶,手酸了。”
那砚台中墨汁粗而不匀,疏而寡淡,明显还未磨好,秦昼只能搁了笔,淡淡道:“你心不静。”
楚见徵扬起下巴指指秦昼手中的折子,上面的批阅字迹从方才她走到这边开始,笔画折转间便有了些许迟滞,不再流畅:“您的心也未必静。”
“未经允许便擅自偷看军政奏折,还敢妄议。”
楚见徵知道他没有生气,她也想一步步试探他目前对她的底线,于是搬了张圆凳来隔着书桌坐在他对面,手搁在桌上撑着下巴,胆大得很:“那您看看,要罚我什么?”
正巧这时高公公端了盘点心进来:“王,楚小姐,您二位坐这么久想是也累了,用些点心吧。”
他进门看见楚见徵大咧咧坐在秦昼对面,竟是丝毫不惧君子威严和森严规矩。
他停顿片刻,将本想放在邻窗小桌上的点心端到了书桌上,放在楚见徵一侧。
他知道秦昼素来不爱吃这些,从前下午都不会准备这些,今日是见楚见徵在这,才吩咐尚食局做了些。
“谢谢高公公。”楚见徵正好饿了,伸手去拿荷花酥。那荷花酥层层起酥,饱满的粉色花瓣半展,中心一点黄,看起来诱人极了。
不料秦昼勾手将那碟子往自己手边一拉,让她拿了个空。
楚见徵讶异地瞪大眼睛看他,她瞳仁圆而饱满,黑白分明的小鹿眼盯住人,很容易就透露出些许楚楚可怜的委屈来。
秦昼竟还又端远了些,不愿让她吃的意思很明显。
楚见徵“哼”了一声:“不吃便不吃,枉我在这陪你这么久。”
秦昼心中发笑,不知是在这打扰他还是陪他呢。
话是这样说,楚见徵又忍不住瞅了几眼那盘糕点。
她是极爱吃这些糕点酥饼的,但宫中这些糕点都是需要极高的手艺和技巧才能做得好吃又好看,她从小吃惯了,搬出宫的这三年,便再没吃到过合乎自己口味的。
被秦昼带回宫后,她虽然只是后宫中唯一的女子,却没什么正式身份,吃穿用度都是安排什么用什么。虽然她目前在秦昼面前较着劲儿,显出一副骄纵模样,但心里也知道,她处境尴尬,不愿虚张声势颐指气使叫人轻看,因此并不要求尚食局做这做那。
平日里吃不到也就罢了,可现在它们就被放在自己手边,也太勾引人了些。
想着想着又想到了那日吃的枇杷,那么好吃的水果,竟然因为过敏就吃不了了,不由得有些悲从中来,于是自暴自弃地建议道:“要不您罚我吃点枇杷吧,还挺好吃的。”
高公公连忙阻拦:“哎,楚小姐,可不能纵着口腹之欲,还是身体重要。”
万一王真的答应了呢。
他害怕。
“高公公您有所不知,我就是这样的性子,”楚见徵虽然对着高公公在说话,那双灵动的眼睛却看着秦昼:“喜欢的东西,就算是有毒,也要冒险据为己有。”
她像是随口一句,说完昂首挺胸气势汹汹出去了。
高公公没在意,摇着头哭笑不得:“一些糕点罢了,王您怎么竟用这个逗她。”
秦昼想着她方才意味深长的那句话,也没解释,将那碟糕点一推,示意高公公拿走:“明日叮嘱尚食局,糕点里头不要放花生粉。”
高公公领悟,原来王还盼着明天呢。
可是隔天,楚见徵并没有来。
高公公瞧着书房里头那桌上久久未动的奏折和半天都没怎么动弹的人影,心里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又颇有些幸灾乐祸。
嘴硬可讨不到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