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初恋落魄了[重生]》清淳

48、正文完

　　从高空摔在地上的感觉，很痛。

　　谢昙睁开眼睛时，几乎分不清到底是身上真的在痛，还是根本没有脱离梦境。

　　汽油混合着血液特有的甜腥气息弥漫在呼吸间，他用了很长时间，方才看清眼前的画面。

　　变形的车厢肚皮朝上翻倒，错乱的空间中，驾驶座的方向倒着一个脖颈诡异弯折的人，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弯着腰努力想要将他被卡在扭曲座椅之间的左腿拿出来。

　　“醒了，头晕吗？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发现谢昙清醒过来，男人有些高兴，一边试着将座椅掰开，一边安慰地说着：“稍微等等，就快好了，我已经打过电话，救援马上就能到。”

　　如果他不是顶着一张被鲜血染红大半的脸说这话，那就好了。

　　谢昙望着上方那张魂牵梦绕的熟悉又陌生的脸，和梦境里截然相反的神情让他微微恍惚。

　　过往中，对方所有可疑的话语和行动在梦境彻底画上句号的这一刻，终于拼成一副完整的图画——难怪重逢后的霍琛会变得那么温柔，难怪霍琛会知道他的钥匙，难怪……那次争吵中，霍琛说他“一言不合就要去死”，因为上一次，他的确死了。

　　从头到尾，霍琛一直都记得。

　　只有自己全都忘了。

　　呼吸间，空气里汽油味越发浓重刺鼻，随时有可能发生爆炸的事实疯狂刺激着人体恐惧死亡的那根神经。

　　逼仄的车厢内，谢昙深深地看着自己久别重逢失而复得的爱人，好半晌，他开口道：“霍琛，你去看看救护车是不是到了，我好像听到有声音。”

　　“真的？”

　　正在和座椅较劲的男人闻言停下来，侧耳细听片刻，然后低头继续动作：“没来，你听错了。”

　　“有的，我听到了。”

　　谢昙凝望着上方的男人，一眼都不舍得眨，口中还在肯定地说：“现在还在断断续续响着，这边太偏僻，别是找不到人，你去看一看。”

　　汽油味已经浓到几乎压过血腥味，周围空气似乎都要燃烧起来，男人的动作又是一顿，但是，几乎只停了不到两秒，就更快地继续起来。

　　这一次，对方没有回答谢昙的话。

　　车厢内很静，只能听到男人越来越沉的呼吸，浓稠的暗红液体淌过线条冷削的下颌，滴在谢昙的腿上，烫得他一抖。

　　“霍琛。”

　　短短几秒像是过了一年那么久，直到再次开口，谢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哑了：“你走吧。”

　　为了方便用力，男人大半个身体已经都探进了车厢，占据了谢昙全部的视野，他听到对方短促地笑了一声：“说什么傻话……”

　　“别怕，就快好了。”

　　被遮挡的视线中，谢昙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被轻轻拍了拍。

　　隔着衣物，又因为害怕牵扯到卡在座椅里的伤口，那安抚的轻拍别说痛，小到差点感觉不到，可是这一刻，谢昙就是突然觉得委屈得不得了。

　　委屈到他忍不住伸手，艰难地穿过扭曲的钢筋轮廓，抱住了男人的腰。

　　“霍琛，”他说，“地上很冷，摔在上面，好疼。”

　　冥冥中，好像有人按下了空格键，一切画面就此定格。

　　空气粘稠到几乎不再流动，过了不知道多久后，谢昙听到低沉磁性的男声沙哑着嗓音说：“疼就别再尝试了，我承受不住，真的。”

　　事到如今，只有霍琛知道，当初，他用修好的钥匙打开谢昙的保险柜后，回去就病倒了。

　　斯人已逝，破镜难圆，他拿着那把生了锈的小提琴，终于迟钝地发现，他依然爱着谢昙。

　　只可惜，逝去的已经永远失去了。

　　霍琛一生中面临过很多个坎，全部被他义无反顾地迈过去并远远抛在身后。

　　可是，这一次的坎，他过不去了。

　　当医生惋惜地宣布，霍琛大脑里的肿瘤已经急速发展为恶性并扩散时，他心里只有一种即将解脱的轻松。

　　上辈子，闭上眼睛时，霍琛没想到老天爷竟然能重新给他们一个机会，所以一直都非常感激和珍惜。

　　重头再来后，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要一直这样走下去，走到头发全白，满脸皱纹才好。

　　还剩最后一根卡着青年脚踝的钢条，霍琛没有管流进眼里的血，咬紧牙，用力将钢条弯折，然后将对方的脚从里面小心地抽/出来。

　　心跳得飞快，动作却平稳得很，男人抱着青年避开变形的车体，又轻又快地退出来。

　　直到退到安全的位置，霍琛靠在又冷又硬的山体岩石上，方才迟钝地感觉到剧烈的头痛和恶心。

　　远处的轿车终于坚持不住，在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中陷入一片火海。

　　烈火的高温穿过寒冷，照在脸上微微的暖，鲜血糊住了眼睛，被一只手拿着袖子小心擦拭。

　　霍琛在逐渐清晰的视线中抓住青年的手腕，望进那双灰蓝色的眼睛，认真地和对方说：“谢昙，我想和你白头到老。”

　　下一刻，冰雪消融，天光初晓。

　　他看见谢昙露出了一个好看到极点的笑容。

　　“嗯，我们一起，直到白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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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哎呀妈呀最后这章卡得我不要不要，删删改改好多次，最后效果……差强人意吧。
后面有空陆续会更新一些番外，收些没来得及收的小尾巴，撒点糖，讲讲夫夫日常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