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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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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夜色,三爷爷带着把自己裹成团子的小家伙来到了自己的落脚处。
三爷爷在这里已经待了很多年了,原本作为落脚点的木屋,充满了生活痕迹。
墙壁上挂着松果做的装饰,墙角堆着不知名的药草散发着异香。
屋子四处都散落着书籍,地上的杂物堆满,走两步就会被绊倒一脚。
三爷爷灵巧的在这些障碍物中穿梭。哈维像跟随大猫的幼崽一样,小心翼翼的踩着三爷爷留下的步子。
“这也没什么正经坐的地方,你直接坐床上吧。”
三爷爷稍微交代完也不管哈维是否感到拘谨,端起床边的热水壶摇晃两下,发现没有多少热水了,又从后门走出去,捡了些柴火进来架火堆烧水。
水壶里的水只剩一个底了,好在热水壶上面的保温阵的挺管用,勉强还冲得开米糊。
哈维接过三爷爷塞过来的米糊,只捧在手里也不吃。
“别别扭扭的,你是小姑娘吗?”三爷爷拨弄了一下火堆,让火烧得更加旺了些,没好气的说到。
他也不想这样,可是…,可是…哈维捏着斗篷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好几次后才下定决心缓缓解开了斗篷。
遮住脑袋的斗篷帽非常丝滑的滑了下来,和解开的斗篷一起堆在那张小床上。
眼前毫无准备的出现了一颗及光洁的水煮蛋,三爷爷没忍住“嚯!”了一声,意识到音量过大又收了声音小声的嘀咕:“效果这么好的吗?”
“你说什么?”哈维设想了三爷爷各种可能出现的反应,不管是什么样的反应,他都做了模拟,可就算有了心理准备,哈维还是紧张极了,除了第一声“嚯!”以外,三爷爷后面一句话语速快,声量又低,他完全没有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可怜见的,这是咋了?”
原本那头耀眼的金发不见了,目测蚊子在上面都得脚滑。
最可怕的是不光头发,哈维的眉毛也消失了。
眼前这颗光滑的头颅还能看,全靠优秀的骨骼线条。
哈维抿唇不说话,拎出提了一路的包,翻了好一会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最后急躁的直接将包里的东西都倒到了三爷爷的小床上,零碎的东西撒了一床。
这样好找多了,从一堆小零碎里检出一个圆盒伸手递给三爷爷:“我走了两天之后遇上了一条河,就准备去里面洗个澡,当时洗完没有任何异常,还很香,可我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发现我的头发和眉毛、全身的毛都掉完了。”
到后面哈维说得都有一点颠三倒四的。仅仅只是回忆时的表现,便能让人感受到哈维当时的惊慌无措。
天知道哈维一觉醒来看到满枕头的头发时那种心跳骤停的感觉。
好不容易定了神,将身体检查一遍之后更加绝望,他如同脱了毛的猕猴桃,浑身光滑得像剥了壳鸡蛋一样,他发誓他身上从来没有这么光滑过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甚至觉得他白了不止一个度。
这和裸奔有什么区别?浑身凉飕飕的。
那天河流上端传出来的尖叫声方圆一公里的动物都听得清清楚楚,胆小的动物连夜搬家,而胆大的凶猛食肉性动物少见的合作组团一起来上游查看情况。
幸好在重大的精神刺激下哈维收拾东西的速度得到了不止一个档次的提升,不然铁定被那群凶猛的食肉动物当做外来侵略者攻击,也许他会赢,但是这种无谓的打斗。必然会消耗他的体能,甚至负伤。
哈维递过去的圆盒里面装的是几天前从三爷爷那拿的满赠品。
接过盒子的时候,三爷爷心里也打鼓,这个计划是他同意了的。
那天晚上他这个小小的聚集地里面来了两个大佛,强龙还不压地头蛇,更何况自己这种在人家地盘上讨生活的小虾米。
魔界的高层,他们是专门拿相片认过的,在聚会的时候还会专门背他们的资料,定期还要考试。
所以惠利特和奥布里一进来,他便认出来了,之后他便一直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当那位大管家向他走过来,并表示想要单独谈谈的时候,焦耳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哈维虽然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是作为管理者保证自己管理区域里客人的安全是第一要务,他们两人的目标非常明确,一进来就锁定了人群中的哈维。
并且那位辅助官大人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哈维的敌意,这些都引起了焦耳的警觉 。
正当他绞尽脑汁的想出得体措辞用来对付对方出来的不合理要求时,率先上来交谈的奥布里大人,却提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交易。
没错,是交易,对方开出的价码焦耳无法拒绝,在反复确认安全性后,不敌对方的层层加码,焦耳应下了这个计划。
在拿到惠利特大人提供给他的膏体之后,焦耳用多个鉴定魔法对膏体进行过鉴定,都是安全无毒,并且等级鉴定达到了珍贵。
但毕竟不是出自他手的东西,他也没有经过人体实验,对于效果焦耳心里还是打鼓的。
现在这种情况确实不危及生命,但是社死啊。
结接过圆盒,三爷爷装模作样的检查一番,实则躲着哈维的视角疯狂的翻看当时奥布里递给他的产品说明书。
三爷爷:“你说你用了它洗澡?”
“上面的字体都是魔界的字体,我看不懂。我只能根据盒子上的图画来判断。”哈维指着盖子上的图画。
盖子上的图案是两幅并列的连环画,第一张图的画面是一个人满身泡沫,第二幅图是这个人冲洗泡沫后再欣赏自己的皮肤。
“这不就是洗澡的吗?”
“傻瓜!”完全用错了呀:“你是什么小孩子吗?光会看图说话。”
象征意义的数落了两句,三爷爷向哈维解释道:“没有什么大问题,这是脱毛膏。你当做沐浴露洗了全身,自然会全身脱毛。成分都是安全的,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过段时间自然会重新长出来。”
“那要多久啊?”毛发的生长周期大概要一两个月,更不要说头发这种了,起码得半年,他哪有时间这样耽搁。
当下急得在小小的屋子里面直打转,晃得三爷爷眼晕。
“别晃了。”三爷爷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那堆赠品里面不光有脱毛膏,也有生发水。”
哈维现在的形象不适合出门,三爷爷穿好御寒的衣服回到集聚地把柜子里所有的生发水全部一次性带回了小屋。
“这些拿去用,坚持使用的话,大概最多半个月左右你就可以恢复了。”
“在头发没有长全乎之前,你就先住在这吧。”
三爷爷清理出一小块地方,支了一架小床,铺好被子。
这就是在哈维在头发没有长好之前休息的地方了。
确定自己的头发能在半个月之内长后,哈维松了一口气,安心的在小屋里住下,和三爷爷借了书发奋学习魔界的文字,这种没文化的亏吃一次就够了。
出于对哈维的愧疚,焦耳对哈维的要求无有不应。
——
计划成功的消息很快传进了魔王办公室。
来报信的是当初跟着惠利特和奥布里前往集聚地的那只小熊布偶。
惠利特和奥布里两个都日理万机,一个要在丘奇离开期间成为代班魔王处理各类事件,一个要负责城堡里的日常琐事。
都不能长时间离开自己的岗位,拟定好计划后,后续的实施就交给了跟过去的小熊布偶。
小熊体型小便于隐藏,勇者离开聚集地后,被小熊布偶一路跟踪。
现在的勇者还不知道自己在这只小熊布偶手里留下了多少可以让他社死的黑历史,希望他永远不会有机会知道。
最开始勇者的行进速度不算快,小熊布偶紧赶慢赶还能跟得上,可是那位勇者的头发全掉光之后,日夜不停速度提升了不止一倍,好在小熊知道他的目的地,各种抄近路,十八般手艺齐上阵,总算是在管理聚集地的老爷子把勇者领回家之前跟上了。
进屋的时候慢了一步,小熊只能爬到窗口把耳朵贴着玻璃,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地听着里面的对话,在老爷子出去拿东西的时候,眼疾手快一个飞扑从门缝里滚进了房间。
房间里可供小熊躲避的东西有很多。
屋里的勇者还沉浸在失去毛发的伤心里,借着房间杂乱的物品做掩护,小熊亲耳听到勇者要半个月后才会再次出发的信息,加上从聚集地到第一个考场之间的路程,勇者到达第一个考场大概要在二十天后。
得到确切情报,小熊立刻使用工具回到魔王堡报信。
这个消息一出,在魔王堡加班的所有布偶族都停下了自己的手里的动作。
短暂的安静一瞬之后是滔天的音浪,所有布偶族同一时间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话。
“你确定是二十多天?”这是不可置信的。
“终于可以休息了。”就是仿佛流水一般把自己瘫到地上的。
“哈哈哈哈哈!”这是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
随后玩偶群涌到羊助理身边,叽叽喳喳的问:“可以休假吗?我们可以休假吗?”
布偶们一个叠着一个,努力把自己的脑袋伸到羊助理的面前,一定要让羊助理看到他们满怀期待的眼神。
羊助理在众多目光中将手里的文件狠狠往桌上一拍,大声宣布:“放假!”
“好耶!”
“放假!放假!放假!”
房间里文件漫天飞,布偶娃娃们熙熙攘攘地涌出大门。
三分钟之内上百位布偶族迅速从房间撤离,留下满地狼藉。
跟在小熊身后的奥布里被汹涌的布偶潮被动地带着远离办公室大门。
过了好几分钟,奥布里才重新出现在大门前,之前打理得一丝不乱的头发现在有几缕发丝离开发胶的束缚搭了下来。
边进门边将袖口的扣子重新扣上:“这你不管管。”
“管什么?加班了这么久,本来以为肯定会开天窗的工作,死期突然后延,开心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惠利特嘴角噙着笑,一副轻松的做派。
心情好的不得了样子。
负责第一个考场布置的布偶族们这段时间都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需要天天加班。
更何况作为总负责人的惠利特。
现在的惠利特完全和布偶们站在同一立场。
更何况,想到了勇者那头碍眼的金发全都掉光了,惠利特就忍不住发笑。
怎么能不高兴呢?
惠利特笑容逐渐变得癫狂。
奥布里的眉头在刺耳的笑声中拧得像麻花。
房间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笑声渐歇。
惠利特和奥布里隔着办公桌对视,两人都收敛了表情。
剑拔弩张的气氛将达到顶点之时,奥布里先开口道:“我不管你在想什么,都打住,勇者不是玩具,丘奇也没有义务一定要将眼光放到你的身上,不要得寸进尺。”
奥布里一直对惠利特的心怀戒备,即使在魔界惠利特对丘奇感情都足够扭曲。
小时候被捡回来时就是一条疯狗,逮谁咬谁。
现在也不过是在疯狗本质披上了一张遮羞的皮囊。
丘奇把他拴在身边时,情绪还能稳定一些,一旦放养保准犯病。
奥布里还记得第一次和丘奇见到惠利特时的场景,那时他不叫这个名字。
准确的说他没有名字,有光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阴影,更何况本就足够混乱的魔界。
第一次见到惠利特时,他没有名字不分善恶,活得像一只野兽。
他将自己的獠牙对准了自己的同类。
现在惠利特角上的装饰都是华美的钻石,绚丽的彩宝。
可第一次见面时惠利特角上的装饰是同类的血肉。
一群行走在灰色地带的佣兵,受到委托前来捕获生活在森林里的银羊。
阳光为人类王国带去希望,万物生长,所以他们崇拜太阳。
而魔界这边的黑夜为捕猎提供庇护,皎洁的月亮是魔界人民心中的图腾与信仰。
他们摘不下月亮,银羊便在时间的洪流中诞生。
传说月亮上面住着一群银色的山羊,它们是月亮的代表,它们的迁徙走动构成了月光的流转。
见到银羊,你将会得到幸运的加持。
饲养银羊,好运将会常伴在身边。
吃掉银羊的血肉,便会得到月亮的赐福。
银羊的传说越流越广,一群月亮的极端狂热崇拜者注意到了这个传说,并将其奉为教义。
于是历史上便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银羊”,最开始只是白化的黑山羊,可白化的黑山羊虽然少,但每年总会出现那么十几二十只。
这怎么能够体现出银羊的珍贵呢?
教团的成员将目光转向了更为稀缺的银色月亮草。
那是会运动的草团,没人知道它是怎么形成的,它会突然出现在某个地区随风滚动,然后又在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草团在滚动中形成圆形,上面散发的微光让它如同月亮一般,所以得了银色月亮草这个名字。
当无人在意时,银色月亮草便是一则怪谈,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可一旦被人得到,它身上的神秘感就会瞬间消失,变得毫无价值。
经过多年的追逐,银色月亮草的成因得到了科学的解释。
自然界中偶尔会有天然的荧光存在,秋季过后干枯的杂草被狂风吹断,又被微风捡起聚成草团,在滚动时偶尔会沾上这种天然的荧光剂。
风会将这种原本比较刺眼的荧光均匀地抹在草团上,这样便形成了怪谈中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银色月亮草。
多年的追逐仿佛笑话。
狂热的追随者们不再追逐“银羊”,他们开始饲养“银羊”,什么都可以是“银羊”。
最终解释权掌握在教会成员的手中。
惠利特便是“银羊”,一只从小培养起来的“银羊”。
可是这一只“银羊”天生不服管教,在一个深夜咬死了自己的饲养员,回归了森林。
当时他和丘奇被森林中的“银羊”这个说法吸引。
从魔王堡一路以的细微线索,抽丝剥茧的来到惠利特所在的那一片森林。
迎头就撞上了还是“银羊”的惠利特用尖锐的牙齿一口咬断最后一个佣兵的脖子。
周围还散落着三具死状各异的尸体,有一具尸体的死因是腹部被尖锐的物体剖开。
凶器并不难猜,染血的银色羊角明晃晃地向在场所有人宣告他的存在。
下一秒,“银羊”的攻击接踵而至,丘奇和他被迫应战,好在之前的几个佣兵消耗了他的大半战力,就算是仓促应战,胜利还是归他们所有。
那天“银羊”成了他们的战利品。
也许是小时候到教导,被打败后的“银羊”异常的温顺,可一旦降低对它的防备,他会立刻向你展示出了血腥的一面。
最初惠利特在他们这不是一个“人”。
丘奇喜欢惠利特银色的头发和翠绿的眼睛,而前任魔王看中惠利特野兽一般的直觉和那一击毙命的狠厉。
在展现獠牙时,惠利特是丘奇的陪练,丘奇的很多战斗技巧都是从惠利特身上练出来的。
温顺时惠利特是丘奇的玩偶,陪着丘奇玩,陪着丘奇闹。
丘奇会和“银羊”说话说,会和“银羊”讲故事,也会分享喜悦和难过。
慢慢的,和“银羊”的战斗不再能让丘奇得到提升。“银羊”呲牙的时间越来越少,温顺的时间越来越长。
在“银羊”开口叫丘奇名字的那一天,“银羊”变成了惠利特。
可以说惠利特是被丘奇用棒子和糖果驯服的,他把惠利特从“银羊”训成了人。从那时起丘奇便背上了惠利特人生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