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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众人对石韦的到来颇感意外,但是人们奇怪的是石韦本人,并不是杀人本身。

      石韦的刀尖直指着王留行,众人屏息。

      高景行离王留行隔着一段距离,都拄着拐杖贴了过来。

      漆雕玉早早地就不动声色的走到王留行的身旁,半个身子遮住他,微微回头稍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半是责怪,半是担心。

      石韦带着斗笠,半张脸都被遮罩起来,他举起手中的刀,手背有一道醒目的疤痕。他的另一只手上则缠满了布条,沾染的血迹风干,留下了可怖的印记。

      人群中窃窃私语:“石韦竟是个左手拿刀的剑客!”

      江湖中,真正见过石韦的人不多,只知道他的刀法天下第一。他的袖中还藏着一柄短刀,但是他不常用,却总是常常带在身边。

      石韦身上的衣服是单薄的,陈旧且破烂,斗笠下遮住的面庞胡须生硬,也已经好长时间不曾打理了,不修边幅。

      脚上的一双靴子倒是新的,上好的工艺,价格不菲,没人注意到这些,没有人会问为什么全身破烂,却独独要把脚护的这么周全。

      而这些,高景行都默默看在眼里。

      石韦提刀往王留行的方向走去,众人纷纷后退生生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王留行并未躲闪,反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竟然往前上了一步,石韦的刀就真的砍入了王留行的左肩。

      两个人皆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反而更有一种悲壮。

      有人伸手拦住道:“此乃古松师父的生辰庆典,难道这个时候,石大侠也要驳您师父的面子吗?”

      石韦的刀并未收回,他缓缓道:“石某从来不以大侠自居,我也不是什么温柔纯良之人,不过谋生路,在这江湖上混口饭得了。”

      说完,就只见他手提起,再落下时,王留行的左肩膀已是鲜血淋漓,若不是漆雕玉将他往后侧拖拽,王留行的整个臂膀都要被砍下。

      石韦并未杀王留行,他也只是拿钱办事。

      拿钱砍人,且只砍一刀。
      十两银子进了腰包。

      石韦提刀就走,只是用手中的布条就擦净了刀上的血。

      王留行的血于他而言,和那些人的并无二致。

      王留行眼下只是伤了一条肩膀,暂时还能站立,漆雕玉在身后扶着他,高景行拄着拐杖往前蹦了两步,拿起拐杖,横在石韦面前。

      石韦低着头,微微抬眼,高景行笑道:“石韦大侠既然来了,今日又是师父的生辰,不如留下喝两杯?”

      石韦还是低着头,高景行从旁边的手上拿过酒壶,斟了一杯酒递到他面前,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高景行几乎是把酒杯硬塞到石韦的手中。
      他自己一饮而尽杯中之酒。

      高景行疯了,他是真的疯了。

      高景行喝完酒自己都笑了,他的手真凉,沁人心骨的凉,刚刚的触碰,他还以为是一具尸体的手,斗篷之下是一副伤痕累累的躯体,躯体内竟然也是个残破的灵魂。

      酒还是被石韦泼在了地上,他到底也是一口没喝,只留下高景行孤零零的待在原地。

      古松师父打了个圆场,江湖众人心照不宣的岔开了话题,当年石韦出走也是一桩大事。

      高景行拎着酒瓶子走了,他走树林中,脚踩着雪发出声声好听的声音。

      高景行曾说:“我觉得雪的声音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石韦争辩:“是不是傻了,雪哪里有声音!”

      高景行又说:“那是你没有仔细的听,你若是仔细听,总是会有的。”

      雪花飘落的时候有声音,结冰的时候会有声音,甚至在融化的时候,也有声音。”

      石韦问道:“照你这样的说法,那岂不是这世间万物都有声音?”

      高景行说:“那是自然,这世界不就是由这样的声音构成的吗?”

      石韦在高景行的心中下了一场雪,他以为自己踏雪逐月不留痕。

      可是当高景行回头望,雪地上怎么可能不留脚印。

      为了留住这些脚印,高景行的心中再没下过雪,也再也没有转换过其他的季节。

      王留行被漆雕玉按在西院榻上上药,揭开层层衣物,即使是隔着厚厚的衣料,那伤口也深入肌理。

      用刀的方式不同,伤口也不同。
      饮血刀加上石韦的手法,通常情况下,伤口不怎么大大,但却极深。

      漆雕玉手里拿着药粉,尽管手法已经很轻了,王留行也在尽可能的忍着。
      可是当漆雕玉掀开最里面的一层衣物的一瞬间,王留行吃痛地喊出了声音,头上细细密密一层的冷汗。

      漆雕玉道:“现在知道疼了,刚刚往前一步走的时候不是威风的紧吗?”

      王留行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哪怕再疼他都不说疼。

      “给石韦钱,雇他来砍伤你,这种方法也就只有你能做得出来。”王留行嘿嘿的傻笑。

      “疯疯癫癫的傻子。”漆雕玉这样评价他。

      借着昏暗的灯光,漆雕玉细细的擦去周围的血迹。

      漆雕玉的脸就在自己的颈侧,温热的气息蓬勃在他的伤口上,潮湿的抹布正一点点的擦去血迹。

      温柔的灯光下,王留行的脸发烫,他两只手无措的放在身侧。

      周围安安静静,王留行缓缓道:“漆雕玉?”

      漆雕玉稍稍一偏头就与他面对面,差点鼻尖对鼻尖。

      王留行主动倾身向前,吻住了漆雕玉。

      被吻着的漆雕玉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静静的等着。

      王留行因为过度紧张,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王留行才慢慢睁开眼睛。

      为什么今天漆雕玉什么反应也没有?

      王留行这样想,可就在他睁眼的刹那,四目相对,漆雕玉深情地回敬了他,他瞪大了眼睛,逐渐上气不接下气。

      漆雕玉借着间隙吹灭了屋内唯一闪烁的烛光,陪着王留行重新躺回了榻上。

      高景行就着宣州的月色喝下一壶一壶的酒,最后干脆躺在石头上。

      十年前,石头的主人是王留行。

      石头的位置偏僻,静的很,杜广容不来,只怕高景行要被活活冻死在这里,毕竟山顶的气温到了夜间低的厉害。

      杜广容用脚踢了踢高景行,正踹上了那条骨折的腿。

      也许是喝醉了的缘故,尽管疼,但是高景行也只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翻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今日前来的江湖人士今晚都可在春秋舍歇下,明天一大早才是正式的庆典。

      杜广容背着高景行去了后山的厢房,外面的门关着,里面也没人应,灯都熄了。

      春秋舍可供众人歇脚的屋舍是充足的,就连青留这样赶车马的人都有单独的一件屋舍。

      能够在山上建造数十层的阁楼,放眼江湖,也就只有春秋舍能做到。

      杜广容望着地上的高景行,于心不忍,将他拖到榻上,二人和衣而卧。

      一夜无语。

      王留行还在熟睡,西院的窗户未关,时不时会有寒风倒灌进,漆雕玉起身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漏风的窗户拿东西遮住。

      夜深了,万籁寂静,几声不和时宜的杜鹃啼叫,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

      一大早,春秋舍前院就乱了。

      古松师父被人杀了!

      就在昨天深夜!

      古松师父的喉间除了一个红点,其他的区域并没有其他伤痕。门窗紧闭,没有打开的痕迹,竟然有这样的人,在古松师父的生辰宴上动手!

      满头银发的古松师父趴伏在案几前,弯着腰,手边还有未写完的一封信,刚刚起了个头。

      高景行醒来时,杜广容还在睡着,外面喧闹声一片,早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推了推身边的杜广容道:“这位大哥,多谢昨晚留宿。”

      杜广容还未完全清醒,就被人喊了一声大哥,他伸手就要往高景行的头上打去,门口的李琴英准时准点报道。

      “广荣哥哥快起来啊,古松师父被人杀了!”杜广容和高景行对视了一眼,心下皆是一惊,匆忙赶往前院。

      高景行捂着头匆匆赶到,一望便知这是漳州黑衣教的手笔,他对各种兵器的熟练程度远远超过王留行。

      眼下令人不解的是为何古松师父会被漳州黑衣教所杀,亦或是有人雇黑衣教的人前来刺杀。

      江湖中的事情,他作为一个捕快,本不该淌这趟浑水。

      若是身处江湖就该服从江湖中的规矩。

      你若是醉心于朝野,那你就得服从律例。

      这世间从未听见杀人时遵循江湖规矩,被人杀时又来寻求衙门庇护的。

      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

      这个仇,王留行一定回去报的。

      乘着漫天的风雪,古松师父驾鹤西去,隐身于这茫茫人世。

      古松师父的死对于春秋舍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春秋舍弟子们在大殿前纷纷集合,准备踏雪逐水,直奔漳州黑衣教,王留行也在其中。

      杜广容道:“想不到古松师父竟然教出这样一位弟子来。”

      王留行转身,冲上前,一把揪住杜广容的衣襟道:“你说什么?”

      杜广容笑道:“我是说,想不到王不留行竟是个愚钝剑客。”

      高景行扶额,汗颜道:“杜公子还是有话直说,你这样绕弯子,他是听不懂的。”

      二人被拉开,杜广容道:“若是你这样直接提着刀就去,只有一种结果。”

      他稍稍停顿了一会道:“你会被直接杀死。”王留行又毛了,跳起来大吼道:“你说什么!我偏要去!”

      王留行冲动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但是这一来二去,原本想和王留行同去的那些人中有人动摇了。

      漳州黑衣教。
      宣州春秋舍。
      涠洲竹一佛门。
      儋州丹心侠客。

      这四大教派并存于江湖,构成四大帮派学习体系。

      近年来,漳州黑衣教的杀手们渐渐浮出水面。

      他们在江湖上兴风作浪,这些黑衣人往往隐去姓名,倘若不幸被捉住,也要自毁面容,让人辨认不出。

      也正因为如此,漳州黑衣教被江湖中人所不齿,遭万人唾骂。

      殊不知,当年若是没有漳州黑衣教就没有整个江湖基业。

      漆雕玉独自在西院中,他并不是江湖中人,门派争斗他也不便插手,只是听说王留行要提刀去漳州报仇,便差青留前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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