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岐洲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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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亮的发言让晚宴上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他们自以为的低语，一字不落地全传进了周亮和谢九辛的耳朵里。
“两个大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不害臊？”
“俗话说反常必有妖，这周亮这个年纪身边也没见有个女人，原来是有这种毛病。”
这些话在周亮心底掀不起波澜，光是盯紧谢九辛，就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心力。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谢九辛靠近周亮耳边说起悄悄话，“你不是害怕我暴露吗？可你要是继续阻止我去干我想干的事情，你说我会不会现在就暴露出点什么呢？”
周亮脸色一下就变了，咬着牙齿，“你别乱来。”
谢九辛勾唇笑了笑，伸出手去帮周亮捋额前的头发，“你由着我，我就乖乖的。”
“谢九辛……”
“别动，他们可都看着呢。”谢九辛又伸出手帮周亮整理了一下衣领。“早知道威胁这么管用，你说我之前怎么就安静地待了一年？”
“谢九辛，你不要太过分，你以为我会乖乖受你威胁吗？”周亮反击道。
“那你反抗啊。”谢九辛的语气甚至十分期待，他伸手抚上周亮的左脸，掌心轻轻摩挲着，听到宴会上传来一阵倒吸气声，谢九辛脸上的微笑更是放肆了几分，“你的好兄弟叫我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我决定答应下来。”
周亮的脑海中闪过好几个可能性，最终，他握紧了拳头，点了点头。
谢九辛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运药材这活我擅长，以前在家里，也经常干这事。”谢九辛站出来说道。
听到谢九辛这么说，丁韦川愣了愣神，他还没从刚刚谢九辛和周亮的“亲密”中回过神来，“嗯——那什么——还是九辛有闯劲，你愿意去，那好啊哈哈哈哈哈——”丁韦川爆发出一串缓解尴尬的笑，他已经开始后悔刚刚将希望谢九辛去运药材的事情说出口了，“那可说好了，这活可就交给你去干了。”
谢九辛望了一眼周亮，对丁韦川继续说道：“我想周亮应该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干，我们两个人一起去，没问题吧？”
丁韦川这会也说不好他非要拉着周亮替他干活这事是好还是不好了，瞧瞧此刻宴会上大家伙的眼神，看戏的、嘲讽的、不满的、疑惑的，这些眼神就在他们身上转悠。罢了，就是一个运药材的活计，眼下话已经说出口，便托了他俩办了这事，以后还继不继续用周亮，以后再说。
“那也好，周亮陪着一起，这事办起来也稳妥些，呵呵呵……”丁韦川说道。
在一个凉爽又轻盈的晴天，周亮和谢九辛一起出门前往岐洲去运一笔止血消炎的药材，丁韦川一开始的打算是想要分一对人马随着他们一起去岐洲，但由于宴会上爆出了周亮和谢九辛这隐秘的关系，无论是丁翼，还是张文波、刘常天，都没了重用周亮的心思。而且这些人自从“了解”周亮和谢九辛之间的关系之后，对两人心里都有些鄙夷，压根不相信他们能干好这活。
丁韦川对周亮的态度倒还没变，但丁韦川说话的分量还是不够重，胳膊拧不过大腿，于是给周亮他们派一队人马的事情便搁置了，只说若是在岐洲谈妥了药商，便快马飞书回新洲，他自会安排人手前去接洽。
没人跟着，谢九辛无所谓，周亮倒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独自上路，进入岐洲地界之后，两人发现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和硝烟的味道，半个月之前，岐洲的对抗战才刚刚结束，如今岐洲城里一派战后的荒乱，被炮火轰炸过的城墙上有着坑坑洼洼的弹药坑，城里城外都有护卫队巡逻，对每一个进城的人员都会进行身份排查。
丁韦川早就给两人准备好了进城的一应文书，过了进城的排查那关，走进岐洲城里，他们发现街上的行人都低着头、缩着脖子，快步从他们面前走过。
在主街上，四处还有穿着一样短打服饰的小厮，在主街上忙活着，洗地的、擦墙的、铺新砖的，分工明确。
“护卫队，这栋房子的外墙怎么没人修？去安排城西的王工把这个外墙修好，三日后我要检查。”
若是只在主街上待着，只会觉得岐洲城是一副战后百废待兴的模样。
但周亮知道不只是如此，他放开了自己的五感，他听到、看到了更远更大的岐洲城是什么模样。
沿着主街四散开去的，还有许多条四通八达的小路，大都隐藏在主街上店铺的后面，那些低矮的楼房大多已经人去楼空，偶尔有几户人家还留在城里，也是一家人紧闭着门窝在屋子里面都不敢大声说话。
周亮的感官继续发散开去。他的意识扫过一条条更远、更远的街道。这些街道就像在树叶上铺展开来的叶脉，顺着脉络找下去，周亮发现了一个更为不一样的岐洲城。
岐洲城的空房大概有七成，只有余下有三成还住着人。这些房子连同房子里面的人一起静静待着。
整个岐洲城唯一一个较为吵闹的地方，是在城西的一栋外表较为破败的大房子里。周亮着重将意识放在这栋房子上，他发现在这里面吵闹的声音是由一个个哀嚎的声音组成的。他将意识探过去，他终于知道了这哀嚎的声音的来源，这里面是安置伤兵的地方。
岐洲城刚经过一场大战，这些伤兵们都被安置在这栋房子里。有些伤兵断了手脚，有些伤兵头破血流，这里嚯了一个口子，那里被划一刀，至于那些身体上有其他残缺的伤兵，更是数不胜数。
院子里一直忙碌着，挑拣药草的小童、熬药的小童、敷药的大夫，他们像是一个个旋转起来的陀螺，可是任由他们怎么转，伤兵们还是继续哀嚎着。
周亮检查完了其他的街道，继续将感官放回到主街上。五感硬是沿着主街一直往后，他终于知道了这些人在主街上修修补补是为了什么？在主街也就是在城区的最中央，有着一座牌匾命名为徐府的大宅子。徐府张灯结彩，挂着红灯笼，看着是要迎娶新娘子的模样。
大战之后破败凋零，人去楼空，伤兵窝在一个小院子里面哀嚎着，而济州城的城主就要迎娶新娘子了。两相一对比莫不觉得伤兵更加凄凄惨惨。
不过这到底是别人的事，周亮还记得他的任务，他是来为丁韦川来采集药材的。
看这周亮眉头紧锁的模样。谢九辛问道：“怎么？你在这里面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事情吗？”
周亮皱着眉头说道：“不用你管。”
谢九辛自顾自笑着，“周亮，你太过于提防我了，我们明明是同一阵营啊。”
“我什么时候和你是同一阵营了？”周亮反问道。
谢九辛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说道：“想来奇怪，明明都是来到大衍朝廷朝廷，我的能力却被压制了，而你却一点都不受影响。”
“我说过了，看来大衍朝廷不欢迎你啊。”周亮笑了笑，“全锦和伍文的能力可都是在恢复，他们的身体可都有见好。”
谢九辛的情绪完全没有受影响，他边笑着边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能力没有恢复呢？”
谢九辛如此说，周亮被惊到了。
“我手上要是有镜子就好了，真该给你看看你此刻的模样。你的五感还是留在正处吧，你可是出门来帮你的好兄弟找药材的。”
周亮轻哼了一声，没答话。
他们两个穿着整齐干净，个子又高大，走在主街上还是十分引人注目。周亮拉着谢九辛走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相比于还在修缮的主街，小巷子里面就更加荒凉和破败。小巷子里的味道并不好闻，有着被焚烧过后的火药的痕迹，还有一些人畜的粪便味和尿骚味。
被地狱果实改造过后的五感对这些气味更为敏感。周亮拉着谢九辛，急冲冲地往前走。
比起周亮的着急，谢九辛就更为闲适悠闲，从进入岐洲城开始，谢九辛就很在意空气中的这股火药的味道。
谢九辛的眼神在小巷子里四处查看着，他的眼神从一处处被刀枪剑砍出来的痕迹，移动到另外一处被刀剑砍出来的痕迹。小巷子里一定发生过剧烈的打斗，小巷子里还有血迹，已经干透了的血迹呈现出乌黑色。若不是谢九辛对血迹十分敏感，他都认不出来这是一滩血渍。
地面上的出血量很大，谢九辛在心里想到这人怕是死了。
死，是一个很难在大衍部洲会用到的字眼。
谢九辛停留在这滩干透了的血迹面前，他问道：“整个大衍朝廷是都陷入了这样的战争吗？打仗，那你们是在争夺什么呢？”
周亮闭口不言。
谢九辛又指着这地上的这段血迹问，“这样子的出血量，这人是不是已经死了？话说，你们这里的人可真容易死呀。可真让人羡慕。”
周亮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他抬起眼望向谢九辛，他没有说话，只不过在心里想到，谢九辛说羡慕他们这边的人，那他可知道大衍朝廷的人会有多羡慕大衍部洲的不死之身？
对于他们这些『不死者』来说，可能很难想到『有死者』对于长生不老的渴望，他们多希望活着呀，他们多希望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尤其是那些王权富贵们，他们多希望可以带着自己的财富权力一直活到生生世世。
然而这些都不是应该让谢九辛应该知道的事情。虽然周亮他知道，他可能瞒不了谢九辛多久。
“周亮你还没说呢，你们打仗是为了争夺什么？”
“你怎么这么在意这个？“
“是呀，我在意，这也是不能说的事情吗？”
“你不是很聪明吗？不如你自己来想一想他们打仗是为了什么。”
“想不出来，其实有些时候我不是特别理解你们这个世界的人。”谢九辛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看着示弱的谢九辛，周亮差点心软了，但他在心底告诫自己，谢九辛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狐狸，他可不能对他心软，“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我们那里没有战争。”谢九辛这样说道。
周亮不说话，他在心里暗暗想到，已经可以长生的人，还需要争夺什么？对于他们这些『不死者』，即便经过战争得到了某些东西，总有一天那些不会死亡的对手也会再次将东西夺到他们手里。这样的争夺战便失去了意义。
但是人活着，心里总是有欲望的。
人不会无欲无求。周亮不相信大衍部洲的人没有追求。
“神明果实。”周亮突然提到这个，他问道，“大衍部洲不会为了争夺神明果实而爆发战争吗？”
“唔——”谢九辛沉思道，“争夺神明果实的争斗是有的，但是不会有战争。战争是大范围的，至少得像你们这样一个城池抢夺另外一个城池。而在大衍部洲，想要抢夺神明果实，不如打去转运中心，转运中心的坐镇使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厉害的很呢。”
“如此说来，难道你们大衍部洲就没有发生一个转运中心抢夺另外一个转运中心的事情吗？”周亮如此说道。
“坐镇使得不偿失，没必要如此干。”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套着对方的话，就这样走出了小巷子，外面开阔得很。
周亮指着一边说道：“往这边走，前面就是丁韦川要我们去街头的药铺。”
还没等两人走近，周亮就发现药铺竟然已经空了。整个药铺空荡荡的，没有人，也没有药材，药柜里全部被清空了。
周亮的耳朵动了动，他听见一串整齐划一的跑步声，这样的脚步声周亮十分熟悉，这明显是受过训练的跑步声，这是他在军营里经常会听见的声音。“怎么回事？有队人马朝药铺跑过来了。”
周亮拉着谢九辛就往药铺后院跑，没想到刚一跑到后院，却听到后院外面也传来了一串相似的跑步声。
“给我仔细的搜！”院门外面传来声音。
“一处角落都不要放过，都给我搜仔细了，这可是徐大爷要抓的人。”
周亮皱起眉头，怎么这一切好像是有人故意安排好的，来不及细想了，他和谢九辛现在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才是。
周亮看着后院有一个井，他走近瞧了瞧，即便从上面看着井底的水深不见底，但周亮的五感告诉他井底的水并不深，最多及腰的高度，于是他便拉着谢九辛一起跳入了井里，两人身手好，一入井里就扒住了井壁，慢慢爬向井底。
“人呢？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有？“
“前院、后院、厢房都给我仔细搜好了。”
“不应该呀，明明看着有人跑进来了，怎么人影一会儿就没了。”
说话的这个人像是一位副官，他手叉着腰在后园里走来走去。
“大人这里有个井，你说这人会不会躲进井里面？”
副官趴在井上面往里瞧了瞧，“这里面还有水呢，这么深的水不会有哪个傻瓜想着要躲到井里面去吧。”
一炷香之后，搜查的人回到了后院进行报告。“报告副队没有看到人，一个人影都没有。”
“真的是邪了门了，算了，我回去报告徐大爷，你们留下两队人马，一队人守在前门，一队人守在后院，有任何动静就来向我报告，听到了没有？”
“是！”
作者有话说第36章 岐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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