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骨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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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亮拿着一柄小刀，推开了伍文的房门。伍文坐在床榻上，全锦则抱住膝盖坐在椅子上，两人都一言不发，眼神混沌呆滞，显然是还没从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回过神来。
伍文注意到了周亮走进来时手里拿着的小刀，视线停留在上头。
“你们看到外面发生的事情了？”周亮说道。
两人都愣愣地点了点头。
“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吗？”周亮继续说道。
两人愣了会，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全锦有些不敢相信刚刚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那是完全超出她认知的画面。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怎么可能？
疑问充斥在所有人心里。
“那些人为什么不会死掉呢？人为什么不会死呢？”全锦愣愣地说道。
“是啊，为什么呢？”周亮将小刀在手上转来转去，那柄不大的小刀被他玩出了花样，前后旋转，上下旋转，小刀在他的指间飞舞。
这时，周亮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张开着，而那柄小刀已经被他抛了出去，正直直地从半空中落下来。
“啊！”伍文大叫一声，他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伍文的尖叫声让全锦也抬起了头，于是两人便都看到——
那柄小刀在空中转了一个圈，随后刀柄朝上，刀尖朝下，正对着周亮的手掌心，就这么直直地落下来。
刺啦。
小刀精准无误地扎中了周亮的手掌心，一个贯穿伤。
“啊——”
“啊——大人——”
疼，这是周亮的第一感觉，随后他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缓缓地将小刀拔|出来，小刀带血，手掌中心是猩红的血色，他将受伤的手掌心拿近了看，翻转着手掌心，仔细查看伤口。
“全锦，拿块干净的手帕来。”周亮说道。
全锦站起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伍文及时扶住了她，“阿姐，慢些。”
周亮接过手帕，擦拭着掌心和手背，擦去了血迹，掌心的伤口便明显了，几次翻转手掌，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着。
“怎么会……”全锦捂住了嘴巴。
伍文仔细看着，不敢眨眼睛，生怕错过。
在周亮第三次翻转手掌的时候，伤口已经全部愈合，也感受不到疼痛。他压了压之前的伤口处，完好如初，连道血痕都没留下。
周亮用手帕擦去了小刀上的血迹，小刀闪着锋利的光芒。“只拿我自己做试验看来是不够了，全锦、伍文，你们谁先来？”
两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大人、大人是想用刀刺他们一刀？
“别太害怕，就轻轻划一下。”周亮说道。
“大人，我先来吧。”伍文撸起袖子，伸出了胳膊，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他的胳膊已经不是之前的瘦竹竿模样，隐隐约约能看到肌肉线条。
“好。”周亮点了点头，“全锦，你把柜子里的止血敷药拿过来。”
“是。”
怪不得狂欢节前夕药铺卖止血、消炎的敷药能卖断货，刚开始，周亮还以为那些敷药只是用作本队平日训练和日常任务使用，眼下看来，这个劳什子狂欢节也能消耗不少伤药。
周亮轻轻在伍文手臂上划了一刀，伤口十分平整，这样的伤口愈合起来更快。
“疼吗？”周亮问道。
“不疼，我是男子汉。”伍文无畏地说道。
“我想知道的是你能不能感受到疼痛？”周亮说道。
“疼，是会疼的。”伍文说道，“那大人呢？大人受伤的时候会感觉到疼痛吗？”
“会疼。”
“原来大人也是会疼的。”
三双眼睛紧盯着伍文手臂上那个半指长的刀伤，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伤口只是不再出血，一层血痂扒在伤口上。
“伍文，还疼吗？”周亮问道。
伍文将手指轻压在血痂上，稍稍用力，“还疼着，只是不出血了，伤口并没有好。”
“全锦，给他敷药吧。”
全锦给伍文敷完伤药，也撸起袖子，将手臂伸到周亮跟前。“大人，我准备好了。”
周亮又同样在全锦手臂上复刻了一个伤口，那个伤口同伍文的一样，虽然会停止出血，但并不会愈合，后续同样是敷上伤药。
“大人同我们不一样。”全锦说道。
周亮没说话，他的伤口即便比伍文他们的严重好几倍，但也可以快速愈合恢复，而伍文他们就不行，看来导致这种差异的愿意就是当初那个紫色果实。
可是，若真是如此，那在屋外各种作死的人们，是都曾吃下过那个紫色果实？
周亮回忆起曾在“梦中”见到的神明果实的模样，那是淡黄色的圆果子，果子上有一些紫色的不规则的竖长条，长得有些像后世的人参果。
和他吃下的紫色果实长得不一样，那他吃下的果实究竟是什么？
还有，这里的人们如果都是不死之身，为什么要耗费人力、物力、财力去寻找那个神明果实？寻找的果实为什么不是紫色果实呢？
“带着你们加入本队，是个错误啊。”周亮说道。
一股子寒意从三人脚底升起，全锦和伍文是在跟一群不会死去的人一起训练、一起对战啊。
在初级训诫堂的三个月时间里，全锦和伍文很有可能就因为对战而死去。那些刺过来的刀木仓剑戟，是真的有可能会杀了他们。
训诫堂的人在对战时从不手下留情、从不害怕，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即便真的一剑杀死了对方，对方也会活过来，他们并不会背负杀死一个人的罪恶感。
那些人在对战中的所向披靡，不是他们真的心底毫无恐惧，而是因为他们不会死去。而全锦和伍文，却是真的会死掉的人类。
全锦和伍文觉得恐惧和害怕，他们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同那些人待在一起了。和不会死去的人对战，怎么赢？怎么出招？
砰砰砰——响起了敲门声。
“全锦，你在家吗？”是乌梦的声音。
全锦身子一颤，自从见到乌梦之后，全锦就崇拜上了活泼厉害的乌梦，虽然前期因为造骨树的事情两伙人闹过矛盾，乌梦还把周亮刺伤了，但这种通身发光发亮的女孩子，让全锦还是从心底想要靠近乌梦。
进入初级训诫堂，全锦更是明白了乌梦背后的辛苦和不容易，让成为像乌梦那样厉害的人，原来需要付出那么多。
训练一结束，全锦是做各种好吃的给乌梦解馋，有时也让乌梦指导她的体能和训练。全锦虽然不会说太多天花乱坠的妥帖话语，但她为人贴心、温柔又真诚，和乌梦的关系很快就亲近起来了。
直到今天为止。
眼下，全锦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乌梦，她还没调整过来。
“全锦？周亮？伍文？”乌梦的声音还在外头响起。
“要我把她支走吗？”周亮问道。
全锦紧咬着下嘴唇，点了点头，“大人就说我不在吧。”全锦现在不想见到乌梦，她害怕自己会在乌梦面前露出害怕的模样，她也害怕自己会跟乌梦说出一些无法挽回的话，她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一些过去几个月的经历。
全锦突然理解这几个月，为什么大人会对这里有恐惧，为什么会如此谨慎了。
“阿姐，我在这里陪着你。”伍文说道，他比全锦接受得更快。因为在更早的时候，他看到了。在宣州那个偏僻狭窄的小巷子里，他曾亲眼看到大人死过去、又活过来的场景。
在小巷子见到的那一幕，伍文倒是不觉得害怕，如果大人不是不死之身，那在救了他之后，大人就会因为那两个小混混而死在小巷子里，大人没有因为救了他而死去，这一点，让伍文很感激。
即便如此，在知道这片土地上有这么多和大人一样的不死之身之后，伍文还是感觉到了害怕。别人都是有着无数回血续命的不死之身，他却是磕着碰着都会流血、会死的人。
周亮打开了院门，看到了门外的乌梦，谢九辛默默地站在乌梦身后，他拦下了想进来的乌梦，说道：“全锦身体不舒服，现在在休息，别进去打扰她了。”
“她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不是说想去狂欢节玩？怎么突然病了？”乌梦说道。
“是啊，突然病了。”周亮接着问道：“你们要去狂欢节玩什么？”
“本来是想着领全锦随便看看，狂欢节也没什么意思，每次都差不多。”乌梦说道。
周亮注意到了乌梦话里说的“每次”，狂欢节十年一次，乌梦是看到过几次狂欢节了？乌梦究竟是什么年纪？“你们都出门了，不如还是去逛逛？”周亮提议道。
“你准备了什么狂欢节活动吗？”乌梦问道。
“什么都没准备。”周亮答道，正是因为什么都没准备，可让他受到不小惊吓。“你们呢？你们有什么活动没？”
“不用看九斤，九斤对什么都没兴趣。我最多就是看看别人怎么作死，上次有个好玩的，那个人看到古书里提到五马分尸，于是想自己尝试一下，好不容易找到了五匹马，谁知道马不听话，人没裂成，被马拖着游了好几圈大街，别人还以为这是他准备的狂欢节活动，没一个人去帮他制住发疯的马。”乌梦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
“你俩怎么都不笑啊？不好笑吗？”乌梦问道。
周亮勾了勾嘴角，敷衍地应付了下，谢九辛则什么反应都没有。
全锦撇了撇嘴，“跟你们一起逛狂欢节太无聊了，我找别人玩去，你俩爱干嘛干嘛去吧。”
全锦离开之后，谢九辛还是不说话，两人只在街上一圈圈溜达着。
“你参加过几次狂欢节了？”周亮问道。
“我不参加狂欢节。”
“那你经历过几次狂欢节了？”周亮继续问。
“你是想问我骨龄多少？”
周亮没说话，谢九辛转过头来盯着周亮看，周亮也看回去。
“你对骨龄好像存在什么疑惑。”谢九辛说了一个陈述句，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周亮完全无法判断出他的情绪、他的意思。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是，你不知道骨龄是什么？”谢九辛继续说着。
周亮心里一惊，谢九辛是在怀疑他吗？跟谢九辛待久了，别的没学会，隐藏情绪这点但是跟着学了不少，他面上毫无波澜。
“你可以通过字面意思来判断骨龄的含义。”谢九辛说道，“不过……”
谢九辛拿起了周亮的手腕，握住了，谢九辛修长的手指在周亮手腕骨节处旋转按压。
“骨龄不会骗人。”谢九辛说道。
周亮心里咯噔一声。
谢九辛慢慢地拉住周亮的手，先是同他十指紧扣，随后将周亮的手搭在他自己的手腕骨节处。两人的手重叠在一起，谢九辛引导着周亮去感受骨节。
“你再摸一下你自己的骨节。”谢九辛说道。
周亮学着谢九辛的手法，去摸他自己的骨节。他看着谢九辛，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但看着谢九辛的模样，周亮心底的警报提高了一个等级。
谢九辛又重新握住了周亮的手腕，说道：“周亮，你的骨龄异常地年轻呢。”
“光靠那样随便摸摸就知道？”周亮说道。
“别人做不到，但我可以。整个东胜，没有人比我判断骨龄更准确的了。”谢九辛说道。
“我骨龄年轻又如何？”
“大概会危险吧，我不知道。”谢九辛摸了摸下巴，“那两个被你护着的小孩，骨龄不会比你的更年轻吧？”
“你好奇吗？”
“唔，有点。”
“那看来这事还挺重要，居然能够引起你的好奇心。”
“人难免会有好奇心，不过你要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骨龄，不要同别人握手，尤其是十指紧扣的握法，手腕也不要让别人接触。”谢九辛给出一个解决办法。
那敢情刚刚对着我的手又牵又揉又摸的人是谁？
“你在害怕。”察觉出周亮的害怕，谢九辛又补充了一句，“能够只通过握手就判断骨龄的人微乎其微。”
周亮一把拉过谢九辛的手，同他十指紧扣，除了感觉到谢九辛的手修长柔软，他是什么都没感觉到。
谢九辛竟然笑了，“我说了，能够只通过握手就判断骨龄的人微乎其微。”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骨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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