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知火》兰叶多焦

47、第 47 章

　　厨房柜子里面的食物看起来还挺新鲜，不是那种保质期动辄一百年的压缩饼干和罐头。甚至连客厅都打扫的干干净净，没有灰尘遍布的场景。
　　于是路知远更加笃定了他的想法，他们现在和打家劫舍的强盗无异。

　　“这到底是哪里？”路知远在木制的桌子上放下包，打量了下这个不怎么大的小客厅。
　　狭小厨房的窗台上甚至还放了一把干花，蓝色的满天星样式。

　　“安全屋。”南琰抬了抬眼皮，大有一种打死不承认的态度。

　　看起来卧室在这栋楼的二楼，鉴于目前的状况，路知远还是从包里取出他们自带的毯子。
　　然而南琰早就把酒瓶扔茶几上，晃晃荡荡上楼去了，他从楼上探出一个脑袋来：“我劝你在这种地方别讲什么规矩，能享受就享受。虽然说你今天要是不洗澡我也不会嫌弃你就是了。”

　　“......”

　　路知远刚在沙发上躺下，楼上就是乒乒乓乓一顿让人想要忽视也无法忽视的声响。鉴于南琰是喝了酒上楼的，路知远闭眼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从睡袋里挣了出来。

　　临上楼前他拿起扔在桌上的酒瓶放在鼻子底下，一股酒精味直冲鼻子，度数不低。

　　果然上了楼，就看见南琰只围了一块浴巾瘫坐浴室门口的地上。

　　在浴室暖色氤氲的灯光下那头黑色的长发好沾染着湿润的水汽，垂落在漂亮的肩颈线上。原先盛气凌人的那双眼睛此刻被睫毛覆盖着，露出一两分柔顺妥协来，手臂上的凤凰随着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微微有点起伏，垂落在身侧。

　　总的来说，就是个刚洗了澡的醉鬼。
　　路知远都不知道醉成这样，这人还能撑着把澡洗了。他甚至有点怀疑南琰这是不是也是在老头严苛的浴室条例下训练出来的肌肉记忆。

　　路知远尝试着叫了他几声，都没有回应。

　　荒野上的气温下降很快，窗子透着点寒意，已经有点水汽了。
　　路知远只能把人从地上捞起来，有些不满道：“你从前出任务也这样？”
　　然而南琰却像个沙袋一样沉甸甸挂在他肩头不答话。

　　侧过头去还能看到南琰的睫毛，覆在眼睑上，还带着点水汽的样子。

　　刚走到床边，南琰就蜷成一团占据了角落。外面又开始有风暴，看起来天气很恶劣。
　　路知远扶着窗户把窗子收紧了一下，让它不至于被风吹得那么响。

　　“起来穿件衣服。”路知远去拉南琰，对方坐了起来，却眼神空洞地对着房间一角发呆。

　　气温下降的很快，路知远先去壁炉那里把火生了，等明亮的火光跳动起来的时候，南琰才像是回归点意识。
　　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伸出一只手来。路知远将衣服甩他手臂上：“自己穿。”

　　然而南琰的酒劲像是没过去一样，手指都不怎么灵活，不仅没扣上，而且很执着地跟扣子过不去。
　　路知远短暂地犹豫了下，说实话他并不怎么想接近南琰。好像是天生的或是基因里根深蒂固的一些东西在作祟，他的一些反应不受他自己控制。

　　路知远盯着哪一枚扣子，克制着自己的目光不向别处滑去。
　　冷不防南琰再头顶来了一句：“你耳朵好红，很烫么？”

　　随后自己的耳尖被人拎住。
　　路知远气急败坏地撤开身，耳朵那一点的毛细血管像是要灼烧起来：“喝这么多干什么？”他看着南琰，对方那双湛蓝的眼睛却略显无辜地看着他。

　　路知远扔给他一条毯子：“睡觉。”

　　然而他没能如愿转身离开。
　　那个醉鬼把毯子一兜，就把人一起裹在了毯子里。火炉带来的暖意已经传递过来了，毯子过滤了一些不必要的明亮光线，只剩近距离的呼吸声。

　　鬼使神差的，路知远拿手掐在了南琰的下巴上。带着点傻气的样子，不是裴渊，但心跳依旧很快。

　　在院子响起的停车声和随之而来的开门声打断了毯子里暧昧升温的气氛。路知远迅速撤了手，从毯子里钻了出来。

　　一个粗壮的嗓音在下面响起，伴随着上楼沉重的脚步声：“又不打招呼进来了？你......”
　　四目相对的时候，除了路知远，对方也很尴尬。

　　那是一个大块头男人，胡须打着卷，瞪着眼前的两人。南琰在毯子里动了下，随即探出头来，漫不经心地应付道：“雨太大了，过来落个脚。”

　　“你俩做什么了？”大块头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粗糙的面孔略显羞涩。

　　“什么都没做。”路知远先南琰否认了。

　　大块头看起来和南琰算是认识，闻言扬了扬下巴，问南琰：“怎么着，现在还带同伙来我这里？”他嘟囔了一声：“看起来还正儿八经的，来我这儿搞这个？”

　　“来又不是没留钱。”南琰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鼻子：“你哪里弄来的酒？味道不怎么样。”

　　“喝了还挑三拣四，那就滚蛋！”大块头转过身下楼去了，他的身躯庞大，在楼梯上挤挤挨挨：“外面的野狼巴不得你们出去让它们填饱肚子呢！”

　　“今天这鬼天气，那帮东西也跑出来？”南琰问。路知远这才发现这家伙压根没喝醉，思路清晰得很。他有些愤怒，然而南琰却对此不以为意。
　　湛蓝的眼睛里甚至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

　　大块头下了楼正在厨房忙活，找东西填饱肚子，闻言回应道：“怎么没有？我从春谷过来的时候在洼地那边就看见有游兵团的车子被狼群围住了，那种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鬼天气对它们来说不算什么。”

　　“那的确糟糕。”南琰目光微微沉了一沉，看向窗外黑压压的夜，还能听见风刮过旷野的声响。

　　“狼群有什么问题么？”路知远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面。

　　“看见那层电网了么？”南琰从毯子里伸出一个手指，指着小屋外面的围墙说：“就算是那种程度，也电不晕。速度快，数量多，很难缠。”

　　“你没走过旷野？”大块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边，手里是抹着花生酱的面包，他咬了口面包：“你从主城还是赫斯提来的？这里的狼群是以前实验室里变异种的后代，皮糙肉厚的，动作特快。”

　　他喉咙发出一声粗壮的“咔嚓”声，说，等你注意到它，它们就已经扑上来咬断你的脖子了。

　　“你看到的游兵团是卡维斯的么？”路知远想起些什么，开口问道。

　　大块头费力地回想了下：“黑压压的都是那帮基因变种的玩意儿，我哪里看得清。”
　　“不过卡维斯那帮成群结队的，今天倒是只有一辆车。”

　　他说完往楼下走，中间不忘提醒：“冰箱里有啤酒，你俩亲热完可以下来喝。”
　　楼梯的木地板上又碾过一阵厚重的杂音，听得到底下的收音机被打开了，有些嘈杂地播放着附近几个城市的天气预报。

　　“是鹿兰么？”路知远问：“他跟在我们后面......”他记得他们路过一片水洼地。

　　“是他不是更好吗！这烦人的家伙就不会追上来了不是吗？”南琰撑着下巴看路知远：“还是说你想回去瞧瞧？才两天，就上心了？”

　　“不想。”路知远说，无视南琰特意空出来的那一块：“没喝醉的话我下去了。”

　　“怎么了？”南琰的眼里带着点笑意：“我一点都不觉得你去楼下和昂格呆一块儿是个明智的决定。”
　　他的长发散在颈侧，俊美的容颜看起来依旧无懈可击，却让路知远察觉到一丝危险的信号来。

　　然而路知远无视了南琰的威胁，起身下了楼。
　　大块头的昂格正嚼着面包听收音机，看见路知远下楼有些惊诧：“完事儿了？”

　　“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路知远淡淡回应道，他捡起沙发上的睡袋：“打扰了，外面下雨就来这里了。”

　　昂格摆了摆手，无所谓道：“那小子溜门撬锁地进来也不是第一次。”

　　“他经常来？”路知远侧头看向昂格。

　　昂格关了收音机：“倒也算不上经常，但这种撬了锁直接进门到事十有八九是他。”
　　昂格感叹道：“他从前算是救我一次，我就和他客气客气......”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看起来悔不当初。

　　路知远点了点头，钻回睡袋。
　　倒是昂格，见他不准备上去，疑惑道：“那小子一个人占那么大一地？”

　　“我习惯了。”路知远含糊道，好在昂格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把盘子堆进水槽里。
　　“荒野上的狼很危险么？”路知远问道。

　　“危险。”昂格点了点头，随即回忆：“不过我们走这条路的人总是有点经验，那些狼群一跟上就提防着甩掉。但也有甩不掉的时候，那就只能硬碰硬了......”
　　“我被那小子救的那次就被一只变异种追上了，弹尽粮绝，咬得很死。”

　　他说着伸出自己粗壮的手臂：“头狼。你看这牙印。”他的手臂上装有半金属的拼接骨骼，大概是为了留作纪念，那两颗四颗牙印用金属镶嵌在皮肤上。

　　“他怎么救的你？”路知远微微垂了垂眼睛，看起来像是有点犯困的样子。

　　“他啊，直接从车上跳下来。拿手掰开了那头狼的嘴，把我手臂捞出来了。不过没用，咬太死，肯定废了。”
　　昂格回想起来，大概是夕阳余晖的暖意，他看着那个男人从车上跳下来，竟然恍惚觉得这是个好人......

　　“我后来才知道他是瞧上我房子了！”昂格恨恨地放下啤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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