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知火》兰叶多焦

43、第 43 章

　　厄里斯的夜已经深了。
　　水晶吊灯的璀璨灯光映得菲尼克斯那张脸都像染了一层金箔。薛易对他脸上的妆容视若无睹，翘着二郎腿喝了口面前的红酒。

　　“你也不怕我毒死你？”菲尼克斯道，两点红唇抿着笑。

　　“你要毒死我还费这功夫。”薛易笑道：“浪费一瓶好酒。”

　　菲尼克斯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路知远这些年越活越回去了，让你来监视我？”他的手指捏了一杯清茶，姿态优雅。

　　“谈不上监视，就把我赶出来呗。晃着晃着，看看整个厄里斯，也就你这里顺眼。”薛易仍旧是无所谓的语气。

　　“我这里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菲尼克斯微微一挑眉：“看起来这次行动预算充足？”他打开扇子，半倚在座位上：“可我怎么听说，主城没几个人希望他回去呢？”

　　“我过来找他，和主城那帮人没关系。”薛易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我也是受人之托，不过不是主城那帮妖魔鬼怪。”

　　菲尼克斯冷笑一声，转着手里那杯茶水不接话。

　　“你在这里这么久，瞧见那个叫南琰的了？”薛易开口道：“跟裴渊一模一样。”

　　“想从我这里套话？我无可奉告。”

　　“倒也没，他们什么关系总有天会知道的。”薛易挑着眼睛看他：“不过你记路知远和裴渊的仇没用，害死你家老头的还不是主城那帮人。”

　　“我偏要记他们的仇......”菲尼克斯垂眼冷笑，扇子遮着他半张脸，看不太分明他的神色：“你又能怎样？”

　　“你做人不讲道理，”薛易叹了口气：“说起来，你也是和章玥一样现在为索斯做事？”

　　“可笑。”菲尼克斯明显地不开心起来：“我做情报的时候，这玩意儿不知道在哪儿呢...我菲尼克斯”他伸出红色的指甲一点自己：“做事凭我自己开心，谁都别想使唤我！”

　　“那你留了安莲娜手下机器人那个芯片干什么？总不见得你要单枪匹马杀回主城。”

　　“哦？”菲尼克斯拿腔捏调地笑了起来：“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和安莲娜过不去呢？”

　　这次薛易没有接话，两人相对无言。
　　菲尼克斯收了扇子，似乎觉得有些无聊，掰着手指看了半天才突然想起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来，开口：“我和你来一场赌局，赌么？”

　　薛易看着他，将杯子里最后一点红酒一饮而尽：“赌什么？”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这算哪门子赌局。”薛易觉得菲尼克斯在戏弄他，而且他自认为自己没有成为一个成功赌徒的潜力，因此拒绝道：“再说，谁敢和你赌？谁赌得过你？”

　　“那可未必，指不定过段时间我再来问你，你就改主意了。”菲尼克斯笑道。

　　随后他一挥手，招来几个小弟，起身准备离开，离开前利落留下一句话：“送客。”

　　薛易沉着气，万分不爽却也无可奈何。一瓶红酒下去小腹都有些酸意，只能粗声道：“走之前借个厕所。”

　　“不行。”菲尼克斯弯了弯眼睛：“这没钱的话，恕不接待。”他拿手指弹了下红酒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回响：“你还欠我一瓶红酒钱。”

　　薛易走了后，菲尼克斯又绕回屏风前坐下。
　　他打开了自己的手环，静静等待接通。他右手里是那块已经被装了定位装置的芯片，是他这次的筹码。

　　过了一会儿，绿色的小灯亮了起来表示接通，里面是一个女人的全息影像。他笑道：“考虑得怎么样？安莲娜，有兴趣合作？”

　　回应他的是平板毫无情绪波动的电子声音：“当然，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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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去多久？”符伽扒着车门问南琰：“我还没去过颜音镇。”

　　“十天半个月呗，不过这位爷要是路上闹点什么幺蛾子出来就说不准了。”南琰还没回答，博加浩就开口接腔：“有什么好去的，新瓦纳边境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穷凶极恶流放犯的归宿。”

　　南琰两条腿搁在挡风玻璃下，闻言抬了抬眼皮：“起码一个月。”
　　薛易在驾驶室补充道：“得绕道，北领地这边安莲娜的监控网很密集。”
　　他们设计的线路里把北领地几个重要的落脚点去除了，只留下位于新瓦纳几个偏远地区小城市来做休整。

　　薛易收了手上的地图，对老头说：“我们走了之后，你们也要注意安全。最好，能换个地方。”

　　老头闻言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没有什么表态。但姿态很明显，他在这里开了这么久的店，怎么会说走就走。
　　老头的机械臂拧完了越野车防撞的缓冲装置上的最后一颗螺丝钉。他没有接薛易的话，只是冷冷瞪了南琰一眼：“车子要是开回来有什么问题，打断你的腿！”他说完顿了顿，看着南琰：“有什么事直接联系，我让乔嫣过来接应。”

　　乔嫣没说话，但南琰看向她时得到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用说都透着一股子嫌弃，带着这种装备还完不成一个任务，竟然还要人接应。乔嫣觉得老头担心的有点多了。

　　趁着南琰他们在调试设备，路知远抽空去了趟乌袂的店。
　　依旧满满当当，只是今天挂了张不营业的牌子。
　　乌袂热心地帮忙收拾着行李，提着一个巨大的帆布背包。

　　“您还要什么东西吗？”相较于第一次见面的精明店主的印象，乌袂这一次的态度算得上非常诚恳：“老板说的我都已经放包里了，您另外有什么吩咐？”

　　“另外再给我三个一次性浏览卡片。”路知远的手指敲在透明的玻璃柜上，他留意到橱柜那一册画卷，有些奇异的温暖留在心头：“你们还卖这个？”

　　乌袂把浏览卡片放进透明塑料袋里密封好：“密码号码都写在标签上了。咳，就放着，厄里斯新来了一批筛选淘汰的小孩，没准喜欢。”

　　他这么一说，路知远就想起南琰来。
　　不知道南琰在厄里斯的童年是什么样的，但南琰的确是喜欢这些小玩意的。
　　也许也会喜欢色彩斑斓的画卷。

　　“多谢你了。”路知远看着乌袂把那个厚重的背包拉链拉上，落下小铜锁：“这些东西找起来怕是要很费心？”

　　“搜罗搜罗着就有这么多了。”乌袂笑了，三颗机械眼睛滴溜溜转着：“有个落脚的地方就是好，我捡回来就留在这儿，备着不知道哪天有人就要。”
　　“老板有时候出任务临时找不到东西，也上这儿来找找。”

　　说话间，一辆高大的黑色越野车停在了杂货店门口，南琰撑着车窗，衬衫领口半敞着露出好看的颈骨，墨镜遮着大半张脸，黑发落在脸侧，露出一小截流畅的下颌骨，他吹了个口哨：“上车。”

　　“薛易呢？”路知远看了眼车厢，发现他不在，便拉开副驾的门坐了上去。
　　南琰淡淡道：“跟在后面，我们先行。”
　　他说着起身凑过去，压低嗓音道：“我可不保证这趟去索斯，所有人都能活着回来。”

　　“跟了几个人？”路知远微微侧过头看他。
　　他和薛易沟通过，要求他们先回主城。一来薛易现在的身份出来太久迟早惹人怀疑，他也不希望薛易趟这趟浑水。二来，一大群人行动的话目标着实过大。

　　“就他和他两个亲信跟着。”南琰皱了皱鼻子：“说是受人所托，不得不跟。”
　　他想着就笑了下，墨镜遮着南琰的眼睛，只露出弧度好看的唇形：“你这下属挺有意思，巴巴赶上来，表的忠心却是对别人的。”

　　路知远没有接话。
　　南琰觉察出些什么来，唇角的笑意不减，却多了几分嘲笑的意味：“又是跟裴渊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
　　与其说是好奇，路知远者一声叹息倒更像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岔开话题。

　　“哼，”南琰把车子开得飞快：“一提起跟那人有关的事你话就很少。”

　　路知远泛起一丝苦涩：“我其实，也不了解他。”

　　已经出了厄里斯，路边是大片的荒野。
　　橡树依旧奇形怪状地树立着，寂寞地眺望着远方。博加浩这次终于给车子奢侈地装了个能发声的东西，有些荒凉地在原野唱着老派的民谣。

　　车子开出去很久，南琰一改往常，紧紧闭着嘴唇没有再说话。
　　路知远看着焦黄的足有半人高的荒草地从车窗外飞逝而过，再一次开口：“你昨天问我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其实我也说不上来。”

　　闻言，南琰微微一挑眉，并没有接话。
　　路知远却没有看南琰，他的嗓音带着点温和的湿润感：“我不知道他把我放在什么样的位置。”

　　“但你把他看得很重要。”南琰帮他下定论。

　　“是的。”路知远叹了口气：“我至今都没有想明白，他那样精于筹谋的人，怎么会让自己落到那样的地步？不过，有时候又大概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你听起来有些生气？”南琰觉得有意思起来，甚至抽空给了路知远一个眼神。

　　“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做这个选择，明明可以，慢慢来或者用别的方式......”

　　“或许有些事他非做不可呢。”南琰平静道，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然而路知远的眼里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他飞快地扫了南琰一眼之后便盯着车窗外面。

　　许久才回应：“是的，他说他有非做不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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