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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   优美梦幻的旋律自剧场紧闭的大门朦胧传出,空无一人的场馆内,照明灯投射出一道炽白明亮的光线,孤零零地打在暗红色的厚重帷幕上,空灵的乐音与那束刺目的灯柱却让周围的一切显得无比寂静和昏暗。

      大幕缓缓升起,舞台正中央赫然摆放着一架黝黑发亮的三角钢琴,演奏者正双手颤抖照着琴架上的曲谱奋力演奏,琴盖下的琴弦列连绵起伏,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莹莹冷芒。

      这本是一首情绪明快,安谧平和的钢琴曲,却被弹得节奏混乱、轻重失衡、毫无水准,唯一值得称赞的是至今还没有弹错一个音节;演奏家像是笨拙的初学者,失去了对十指最基本的操控,他的冷汗淌了满头,顺着紧皱的眉头流至抽动的鼻翼再滑到紧抿的嘴角,从下颏滴落,轻轻掉在了隐约发烫的琴键上,弹奏者却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去擦拭——因为他不敢停下。

      这首世界名曲略带有东方风格,其演奏需要熟练掌握大量的左右手三连音,以及右手三连音切分左手的技巧。此刻,琴架上金色怀表的精巧指针正顺时针匀速运转,琴曲在坚定的和弦式C大调的陈述中达到了高潮,演奏者脸上每一个毛孔都绷着小心与谨慎,以半音达成三和弦转位,连同整体调性的变换竟都做得十分出色,甚至弹出了一种激昂愤慨的壮烈来。

      最难的部分终于有惊无险的结束了,演奏者明显松了一口气,他迅速从C大调转回原来的E大调,发软的指节却不听使唤地压到了错误的琴键上,一声突兀的脆响瞬间将原本完整的曲调毁得七零八碎。

      演奏戛然而止,弹奏者似乎被不可名状的恐惧按下了终止键,他全身都剧烈地颤抖起来,充血的双目几乎要瞪出眼眶。

      “不、不……不——!!”

      男人撕心裂肺的惊声叫喊才刚刚响起,便被炸药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彻底吞噬。

      冲天的火光与防空警报撕破了黑夜,将沉寂的城市瞬间唤醒,街头巷尾的居民都衣衫不整、拖家带口的连夜奔跑出逃。

      “错了错了!不是敌袭!不是敌袭!大家不要慌不要乱跑!”

      警务官不停吹着哨子,哨声尖锐却没人听他的,不远处就只相隔几十米的一个路口,和他一起巡夜的同僚班纳则双臂高扬,朝着某个方向不停挥动,“大家快往这边来!防空洞在这个方向!”

      “班纳?!那白痴又……该死的!!”

      村田干脆不再维持秩序,拨开拥挤的人流,冲到班纳那边,朝他的后脑勺狠狠扇了一巴掌,“你的脑子又被狒狒吃了吗?!给我弄清楚再指挥!!”

      沢田纲吉乘着马车匆匆赶到现场时,眼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混乱的景象,班纳正吃痛委屈地揉着脑袋,见到来人顿时双眼放光,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神探先生!”

      “他怎么来了,还嫌这不够乱吗?”

      村田只觉得自己所剩不多的头发又掉了几根。

      “消防队都还没到,你一个只会动嘴皮子的侦探倒是又来凑热闹了!你是要用嘴巴把火吹灭吗?”

      班纳一听不乐意了,“嘿!消防队有多磨蹭是众所周知的事,您怎么能用他们来和神探先生比较呢?”

      沢田纲吉竟少见地对这争执充耳不闻,如果是平时他兴许会来上一句“重点是这个吗?!”之类的吐槽,可现在他却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马车的脚踏上,燥热的晚风将他的斗篷吹得烈烈作响。

      棕发少年抚稳头上的猎鹿帽,怔怔凝望着那印亮半边天际的耀眼火光,红如鲜血的浓烈色彩席卷了视野,沢田纲吉恍然呢喃,“是他……一定是他,「钢琴家」……”

      听到这熟悉的名词,村田的音量立即拔高了不止一个八度,“又是他?!什么钢琴家,我看叫连环爆炸杀人魔还差不多!”

      就在这时,又一辆马车急急驶来,还没等车停稳,一名绅士就顾不得仪态直接打开车门跳了下来,他几乎是绝望地看向被大火包围的建筑,双手拽着礼帽的帽檐崩溃地跪了下来,“噢!这不是真的,我的缪斯歌剧院!”

      借着火光看清来者后,村田立马换上别扭的贵族口音,谄媚地跑过去搀扶他。

      “天哪!我尊贵的米迦勒伯爵,你该多么难过啊!”

      查理·米迦勒,名字和姓氏十分不搭的一位爵士,毕竟他曾经只是一位普通的平民,却稀里糊涂地在机缘巧合下于十年前的大战中立下了军功,从此人生巨变,步入了上流阶层;现在的姓氏是彭格列九世赐给他的,代表了无上的荣耀,除了伯爵身份外,他还是约翰郡的治安法官。

      沢田纲吉实在有些无法习惯村田那矫揉造作的语气,而且眼下的当务之急可不是拍马屁,“班纳、村田先生,风向变了,火开始往北巷烧了,那边有贫民窟,房屋老旧、人口密集,赶紧叫上其他当值的警务官一起继续疏散居民!”

      村田最烦这小侦探总是坏他好事,火气一上来差点就要吼,“我凭什么又要听你指挥?!”

      但他看了看身旁的伯爵,颠了颠自己的啤酒肚,硬生生把话锋一拐,“侦探,你知道的,不是我不想去,实在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啊……班纳,还不快帮忙?!”

      “噢噢好!”

      傻大个果不其然非常配合地跑去干苦工了,村田则点头哈腰的继续照顾查理,沢田纲吉早有预料地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争分夺秒的一起去通知其他人了。

      村田抽下别在腰带上的扁平酒壶,献宝似的递到查理面前,“伯爵,我这有汉斯酒馆最好的伏特加,您要不来一点儿压压惊?”

      查理却呆滞地看向沢田纲吉跑远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不敢置信地颤声道:“王、王子殿下……?”

      “……您说什么?”

      还捧着酒壶的村田双手抖了抖,一股不妙的预感猛然涌上他的心头。

      “不会错的,虽然没有戴彭格列指环,但刚刚那位侦探打扮的人一定是王子殿下!十年前的受封典礼上是他亲自为我、为我——”

      查理激动得词不达意,脸上红光一片,村田却犹如被人当头棒喝,酒罐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不远处的冲天火光带得这一块区域的温度似乎都上升了几分,村田此时却冷汗淋漓,对他来说无比珍贵的酒水洒了一地,他却没有工夫肉疼了。

      上帝啊,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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