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大饼也是脸

22、疤痕

　　路上宋嚣一直都沉默着，我脸上有些苍白，费力的眯着眼睛看着他。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宋嚣……你是不是很害怕？”
　　宋嚣抿着唇，眉头一直都没舒展过。
　　“不严重的，我不是好好的吗，不用担心。”我想抬手拉拉他的衣角，却发现手臂无力，只好放弃。

　　很快车子停在了医院门口，宋嚣迅速的下了车，然后给我开了车门，之后便拉着我快步往里走。
　　我被宋嚣这副紧张着急的样子给乐到了，虽然手上还很疼，心里也有点想吐，不过还是很开心。
　　宋嚣这么在意我的样子，很好。

　　伤口处理好之后，我抬眸看向宋嚣。只见他垂眸看着我的手臂。
　　“对不起。”他说。

　　我有些好笑，“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宋嚣抬眸与我对视，我这才发现他眼眶微红。我一时之间便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听见他说：“我还是保护不了你，我还是那么没用，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闻言，我整个人都愣住了，宋嚣很少对我有情感外泄的时候，大多时候，他都选择把心事藏在心底，我知道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可我没想到，仅仅是因为我受了一点点小伤，他便这般失去以往的理智与矜傲。
　　到底还是我小瞧了我在他心里的份量。

　　“宋嚣，我想要一个吻。”心头一酸，直觉告诉我我还有很多深藏的情感没有发现——有关宋嚣的深沉且压抑的爱恋。

　　我看着宋嚣突然放大的脸庞，缓缓的闭上眼睛，享受着他此刻的温柔。
　　一吻结束之后，我们回到车上，宋嚣手里拿着医生开的药物，安全带系好之后，宋嚣又轻轻的亲了我的额头。
　　我眼皮有些发沉，我太累了。衣服上还沾着血迹，我只要轻轻一嗅便能闻见血味。
　　“睡吧，我在。”宋嚣这样说。

　　我安心的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是被宋嚣亲醒的，他吻着我的额头，接着眼睫，再到嘴唇，过了好一会他没了动静。我正要睁眼看看怎么了，紧接着一阵酥麻的感觉席卷全身，宋嚣轻轻的舔舐着我那左手腕处的疤痕。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把手抽回。不过宋嚣似是未卜先知一般，将我的手紧紧攥在手里。
　　我还是不得不睁开眼，心头微微发颤。
　　宋嚣捧着我的手亲吻的样子像极了虔诚的信徒，他的五官一向好看，我甚至可以看清他浓密的睫毛正微微发颤。

　　我的头脑有点混乱，只觉得我可能睡得太久了。然后眼皮愈发沉重，终是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额头一阵冰凉，睁开眼睛后宋嚣正摸着手机打电话，见我醒了，他俯下来摸了摸我的脸，柔声道：“你有点发烧，马上有人过来给你看看，再睡会儿。”
　　我被宋嚣那温柔的不成样子的嗓音勾了心魂，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像火烧一样发不出声音，只好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不想睡了。

　　宋嚣跟那头说了什么我也听不进去，脑子“嗡嗡”的一片空白。然后宋嚣看我一脸茫然的模样似乎是有些无奈，便略微掀开被子钻了进来，将我揽抱在怀里。“以后真的要保护好自己，别再受伤了。”
　　“我会很心疼。”

　　闻言，我像是一根羽毛一样，轻飘飘的，仿佛置身在天堂。

　　宋嚣的怀抱很温暖，让我感到安心。不一会儿我又睡了过去。

　　我好久没有发烧生病了，谁能料到我一个“身壮如牛”的大好青年会因为手臂上多了一道口子而发烧到三十九点八度？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家小宝贝烧的还挺厉害的啊。”
　　这是禇蔚的声音，原来他居然是个医生么。

　　宋嚣摸着我的手，“别废话。”
　　“这么凶做什么～小问题小问题。”禇蔚没心没肺的样子真让人想上去收拾一顿。

　　……………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我感觉头脑一片清醒，宋嚣独特的淡香味将我整个人包围。
　　宋嚣估计是一晚上没睡好，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有点明显。我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然后亲了亲他的下巴，轻轻搂住他。

　　我感觉我像是一只睡不够的蠢猪一样，又开始发困。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正要起身的时候，宋嚣推开卧室的门进来，径直走向我然后捏了捏我的脸。“洗漱一下吃早饭。”

　　我点点头，蹭了蹭他的手。随后掀开被子下了床，简单洗漱一下之后就穿着睡衣去了餐桌。
　　“马上我得出去一下，你在家里好好呆着，”宋嚣顿了顿，补充道：“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他去干什么，无非是处理宋玥昨晚做出来的事情。
　　“嗯呐。”我点点头，随后夹起拌菜递到他的嘴边，他并没有半分犹豫，反而心情颇好的张开嘴吃走了筷子上夹着的菜。

　　宋嚣出去之后，我又开始无聊的躺在床上，忽然想到什么一样抬起我的手臂看了看，伤口确实很长，纱布几乎包满了我的整个小手臂。露出来的那一截刚好是手腕的地方。
　　昨天流的血太多了，我平时带着的腕带在医院的时候就被扔掉了。我看到医生给我清洗伤口时目光扫至那边疤痕处眼底闪过的错愕。
　　我没敢抬头看宋嚣是什么反应，我真的后悔了，后悔当初有过轻生的念头。

　　宋嚣那小心翼翼的亲吻让我记忆犹新，他垂着眼眸我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不过我知道他的里面一定非常的难过自责已经心疼。

　　在关于我入狱的这件事情上，我从来没有怪过他。

　　朱然的突然邀约让我感到一种挑衅，我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宋嚣那会儿刚才老师办公室回来，刚走进教室便看到我一拳把朱然打趴在地上。他快步上前拉开我，然后站在我和朱然中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的朱然，“教室里面禁止打闹。”
　　对了，宋嚣还是班长。
　　朱然见宋嚣发了话，一脸委屈道：“知道了。”
　　我真想上去再把他一拳抡倒。

　　宋嚣的眼神宛若刀子般，我只好移开视线，心虚的回到了位置上。
　　这是我和宋嚣冷战的第四十三天。
　　期间我一句话也没有和他说过，当然，他更不可能主动和我说话。平时我都坐在位置上，一脸满不在乎的看着他和朱然低声说着什么。
　　朱然往往会露出一副不太好意思的模样，真是太恶心了。

　　所以今天朱然用他以往的那副殷勤的嘴脸跟我说放学后留一下的时候，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答应了，顺带着给了他一拳以示反击。

　　这个晚自习绝对是我度过最漫长的一段时间，我没有心思学习，满脑子都是朱然要干什么。

　　说实话我突然有点害怕起来，要说朱然那神经病会不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我还真不好说。

　　平时宋嚣不是都和朱然一起走的吗，那今晚不会是他们两个人教训我一个人吧……我在胡思乱想着什么，然后放学铃就响了。
　　我虽然心里有点紧张，不过还是假装镇定的慢慢收拾着我的书包。
　　看着教室里越来越少的人，然后视线捕捉到朱然那抹不正常的微笑，我几乎要原地炸毛，真想快点回到家。不过我不能认输，只能硬着头皮赴约。

　　最终教室里面就剩下了我、宋嚣以及朱然。我认命的接受了二对一的事实，然后宋嚣就在我的视线中拎着书包离开了教室。
　　正当我一头雾水间，朱然已经撕下了伪装，如毒蝎般的笑容让我感到畏惧。他说，“很害怕吧，何秋？”

　　“放屁！”我有点生气，我不能容忍情敌的挑衅。

　　“跟我走吧，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好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情。”朱然淡淡的笑着，一脸平淡的拎着书包往教室外面走。
　　我虽然心感不安，不过还是拎起包跟了上去。

　　出了学校之后，我眼尖的看见了往回走的宋嚣，宋嚣似乎心情很不好，看见我就一把拽过我怒道：“这么晚了不回去干什么呢！”
　　我全当他在生气朱然晚上不和他走反而跟我走，浑然忽略了他眼中的担忧。“关你什么事！放一百个心好了，我对你的朱然没兴趣！”

　　宋嚣气急了，只是紧拽着我的手腕拉着我往回家方向走。

　　我吃痛的甩开，一溜烟跑到朱然身边，之见朱然一脸温和无害的笑着：“班长别生气，我不会对何秋做什么的。”
　　还对我做什么，你应该祈祷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吧！我被气的昏头倒向，根本没心思思考朱然话里的意思。
　　如果我当时理智一点，或许一切结果都不一样了。

　　“你别后悔！”宋嚣几乎是咬牙切齿道，随后冰冷的看向朱然：“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
　　我真的有点摸不清头脑了，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朱然拉着往前走，“宋嚣好像很生气呢？怎么办？但是我就是想拉着你往前走呢。”

　　朱然是真的不正常。我开始后知后觉的害怕了，早知道我刚才就跟着宋嚣走了。

　　这是一个很偏僻的巷子，垃圾成堆，脏乱极了。朱然却在这里停下，我忍不住捂住口鼻，奈何却还是闻见这糟糕的味道。
　　看见我的动作之后，朱然冷笑一声，然后将他那洁白的书包随意往地上一扔，“这就受不了了——你可还真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温室花朵啊。”
　　我被他的话惹怒了，随即放下手，忍着内心的翻涌。“你到底想干嘛？”

　　“你不是很嫌弃这里吗？我就想看看你的尸体在这里发烂发臭之后的样子。”说着，朱然往地上的一堆垃圾中踢踢翻翻，随后弯腰拿起一根棍棒。
　　我转身就想跑，却被朱然一把抓住后领。他贴着我的耳朵低笑起来：“你跑不出去的，你将永远沉睡在这里，没有人会发现一个叫何秋的少年会死在这里。”

　　“你……你这个疯子！”我拼命的挣脱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朱然已经双手将棍棒抵住我的脖子，我被勒的难受极了，心里的恐惧占据大脑。
　　我下意识的挣扎呼救，希望能有个人过来救救我。

　　“没有人会过来的。”朱然听见我的呼救声，笑得越发开心起来。“你知道宋嚣有多讨厌你吗？”
　　“其实我今晚会这样做，都是因为宋嚣让我做的喔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要你死了，宋嚣就是我的了，所以啊，拜托你别挣扎了，成全我不好吗？”

　　“你……放屁！”听了朱然的话后，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脚踩着朱然的脚，趁机挣脱了他的束缚。

　　“你要是敢走的话，明天躺在这里的就是宋嚣。”朱然冷不丁的威胁让我站住脚，我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朱然必须死。
　　他这样的疯子，迟早会害了宋嚣。

　　许是我眸中的杀意刺激到朱然了，他变得异常兴奋起来，“对，就是这样，这样才好看……”
　　我发了疯一样冲上去将他踹倒，一把夺过棍棒扔的老远。
　　然后被他猛地按到，他的双手扼住我的喉咙，我渐渐的呼吸困难。

　　“你这个……傻……比！”我抬脚一踢，暂时得到呼吸，我迅速掐住他的脖子，“你给我去死吧！”

　　我的内心恐惧而又兴奋。
　　如果我可以为宋嚣做些什么，这大概是我能做的最好的一件事了。但是我知道，宋嚣会深深厌恶我。

　　我像是一条疯狗，按住朱然不放。脑子里面却是一片空白，过度的紧张与恐惧让我一度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突然间我的小腹微痛，我渐渐松了力气，低头看了看，一把折叠小刀正插在我的小腹上面，血咕噜噜的冒出来。
　　我瞬间晕眩，忍不住要呕吐，朱然笑着拔出刀，“永别了，何秋。”

　　那一瞬间，我奋力起身把他往后一推，他一个没稳住扎了下去，然后眼睛微微张大，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一根铁棍穿破他的腹部，露出半截沾满血的部分。
　　血几乎是喷涌而出，我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呕吐不已。

　　一个前来丢垃圾的男人看见了现场的混乱，忙吓得报了警。

　　沉睡在这个肮脏并且散发着臭味的地方的人不是我，是朱然。
　　而目击者一口咬定我是故意杀人，帮助朱然家请来的律师做证，最终我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并且赔偿朱然家三百万人民币。

　　宋嚣坐在台下，神色平淡无奇，我被带下去的那一刻，我收回目光，这期间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我一眼。
　　倒是我爸我妈伤心极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我很愧疚，但我并不后悔。

　　我不知道我爸妈上哪凑的那么多钱，他们来探监的时候我曾问过，我妈没吭声，倒是我爸开口含糊的说他把车卖了加上这些年的积蓄以及跟亲戚借借，差不多了。

　　后来我有问过我爸，借亲戚的钱还了吗，他愣了愣，然后点点头，说还了。我将信将疑，那个时候我头脑里面多少还有些不清醒，对这些也不太上心，看我爸点了头便信了。

　　而我再没见过宋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