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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9[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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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怪。
人家为了自己的安全起早贪黑兢兢业业,连带撞坏了车,却忽然得知其实是他一厢情愿。
若不是他脱裤子放屁的拿车子撞上去,那两个人早就被抓住了。
一腔好意喂了狗。
没什么比“多管闲事”四个字更能让冷却热情,也没什么比这更让人丧气。
所以舒亦诚现在应该是很难过的,他有这个资格。
霍顷站在旁边,等他抽完两根烟,还想继续抽,才开口制止,说:“别生气了,嗯?”
“我没生气。”舒亦诚捏着烟嘴,并不和他对视,“是我多事。”
“没有,我很高兴。”
见舒亦诚还不抬头,明显不信,他一个没忍住,笑了,“如果早知道你在身后,我就不用担心了。”
舒亦诚的睫毛颤了颤,终于再次掀开一点空间,让阳光照进去:“真的?”
“真的。”为了让他相信,霍顷指了指自己,半认真的发誓,“我要是骗你,随你处置。”
舒亦诚眨眼:“怎么处置?”
“随便你,我不反抗。”
舒亦诚这才展颜,将烟盒扔进口袋,学霍顷的动作,点了点他的心口位置:“那你骗我一次吧。”
霍顷觉得他这个样子太有趣,笑意藏不住,可舒亦诚没收回他的手指,也没跟着笑,反而异常认真的看他,像在等待确认。
有什么,正在悄悄发生。
潘多拉魔盒,似乎悄悄移开了一条细缝,等待他们一窥究竟。
霍顷忽然不敢笑了。
艰难摆正神色,轻咳的别开脑袋,说:“回去吧。”
舒亦诚这才收回手,一言不发走在旁边。
尽管霍顷说事情已经解决,可舒亦诚死活不放心,又跟了他两天,仔细观察,确认没事。
也是这个时候,舒亦诚告诉霍顷,他租住的公寓到期了,而他久久不工作,手头有些紧。
霍顷:“租金没关系,以后再给。”
“家里出了点事,我没什么心情工作。”舒亦诚有气无力的,“而且,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
不放心。
一个比他还小的男人,用近乎宠溺的语气,说不放心他。
霍顷的后脖颈微微发麻,像过电一般。
而他奇异的不讨厌这种陌生的感觉。
舒亦诚搓了搓鼻子,小声问:“你愿意再收留我一段时间吗?”
霍顷莫名不自在,借着喝水的动作轻咳两声:“没问题,随便你住到什么时候。”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有的人,大约就是命中注定的朋友。
几天后的傍晚,霍顷接到唐升年电话,说他出差回来,买了礼物,路过他门口,顺便送上门。
霍顷还没回复,唐升年笑了一声,说:“你家里怎么有个人?我没见过。”
“就是这样。”晚餐桌上,霍顷简单说了舒亦诚的身份,但他没那么棒槌,一股脑倒干净,只说是朋友帮个忙。
唐升年说:“我把东西给他的时候,他问我是什么人。”
霍顷:“他没恶意。”
“我没说他有恶意。”唐升年缓缓移动着放在霍顷脸上的目光,要笑不笑的,“霍顷,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一点也不了解我。”
确实认识了很多年,也确实不太了解。
至少近在咫尺的这个唐升年,不是霍顷所熟悉的样子。
但他不想多说什么,忍耐着喝了口酒,生硬的将这个话题盖过,吃完饭就离开了。
到家时,舒亦诚意外的不在,霍顷到客厅将电视机打开,打算坐一会再回房。
他惯常坐的单人沙发乱七八糟的堆着几件衣服,都是舒亦诚的,他拎起放到旁边。
一张东西垂直落下,掉在他脚边。
很眼熟。
舒亦诚提着水果进门,换好拖鞋洗了手走到客厅,发现霍顷低头,似乎在看什么,下意识也循着望去。
随即瞳孔紧缩的震了两下。
好像天降大雪,浮起一阵清凉的冷。
霍顷不喜欢藏着掖着,也不擅长的自作聪明,他举起右手捏着的玩意儿,开门见山问:“这是你的?”
舒亦诚面色发白,嘴巴张了张,本能的想要否认。
可如何否认?
卡面上明晃晃的名字,几乎等同于半张身份证。
霍顷看着他,心情十分复杂。
他和舒亦诚萍水相逢,又因各种机缘巧合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平心而论,他一点也不讨厌舒亦诚。
否则不会和他朝夕相对这么久,更不会同意“再收留他几天”。
但他也很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隐私,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的话,既不违背道德,更不触犯法律。
所以舒亦诚从未提起他有这么一张黑卡,他也不能指摘什么——这是人家的私事,有权利不告诉他。
这是理智。
至于感性层面——
他想打人。
舒亦诚回来前,他翻来覆去的将这件事思考了好几轮。
他理智了二十多年,一件让他不快的事也许能让他短暂失落,但绝不会限制,乃至操控他的行为。
他将黑卡放回茶几,淡淡道:“明天就搬走吧。”
舒亦诚立刻急了:“为什么?”
“你住在这里不合适。”
“有什么……”
“不合适”三个字被后知后觉的舒亦诚硬生生吞回腹中,噎的他双眼都大了半圈。
答案明晃晃的摆在那,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霍顷公司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不再需要他的保护。
更重要的是,他有一张代表巨额财富的黑卡,还有什么资格喊穷并利用这个理由继续赖在这个房子里?
霍顷盯着他看了几秒,问:“需要我帮忙吗?”
他声音低沉,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舒亦诚的嘴唇翕动着开合几次,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霍顷:“晚安。”
一直到他回房,关门,舒亦诚始终坐在沙发一角看着他。
也始终没开口说什么。
这一夜霍顷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状态持续了整晚,越睡越累,天色隐约露白时,他实在忍不住,爬坐起身,随意批了件大衣,来到阳台上。
清晨的N市笼罩在雾气里,朦朦胧胧的透出建筑、树木和零星的路灯,城市原本的模样影影绰绰,像写意山水,别有一番韵致。
他做了个深呼吸,任由冰凉的空气钻进鼻腔,冻的他打了个冷战,人一下子清醒起来。
虽然不想承认,可霍顷此刻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难过的。
昨天发现那张黑卡的瞬间,他脑袋一片空白,紧跟着就跳出两个小人,叉腰相对,一个一句的开始逼叨逼。
左边的说:“他应该不是故意的,不是有意不说。”
右边的却说:“绝对是故意的!”
左边的又言:“就算他有黑卡,也不代表他自己手里就很有钱,和家人关系不好的例子很多。”
右边的:“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说?”
左边的:“其实没关系,反正你们认识不久,让他搬走就行了,不用太难过。”
右边的专业唱反调:“不管理由是什么,骗人就是骗人!”
叽叽歪歪一大堆,把霍顷的脑子吵成一锅粥。
理智说着不要在意不要在意,搬走以后很难再见,相忘于喧嚣的城市,什么都不会剩下;
感性则差一步就要熊熊燃烧起来,让他恨不得当场打电话给舒亦诚进行质问,又或者在看到舒亦诚之后狠狠指着他的鼻子让他滚,最好以后都不要再见面。
他把自己劈成两半,差点左右互搏的打上一架。
最后,舒亦诚进门的一刻,横眉竖目的那半个小人忽然自己跳了几下,就偃旗息鼓了。
反正结局都是同一个,以后再见的机会寥寥无几,若他发怒翻脸,岂不是显得太过介怀。
决定做了,话也说出去了,一觉醒来,沉睡的那半边小人却又莫名复活,在他脑袋蹦蹦跳跳,搅的他心烦意乱。
在阳台上傻逼似的吹了一会儿风还吞了几口凉气,那股躁郁被冷却了七八分,他回身进房,洗漱换衣服,出去前还对着全身镜理了理领带,确保万无一失,才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般走了出去。
以往,舒亦诚也差不多同时间起床,然后两人一道出门晨跑,今天也不例外。
可今天霍顷出来的有些迟,外面浓雾未散,到公司的路千难万险,需要提前出发,他顺手取消了晨跑。
又说:“我还要去公司,今天就不送你了。”
舒亦诚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垂首半晌,才慢慢抬眼,极小声的问:“对不起。”
霍顷知道他为什么道歉,但:“没什么,不用道歉。”
舒亦诚:“我本来想过段时间,找个机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可……”
“没关系的,我都明白。”霍顷看了眼表,朝门口抬了抬下巴,“我要走了。”
霍顷没直接下逐客令,可舒亦诚知道他的性格。
既然说了要他搬走,那在他下班之前,他就得从这房子里滚。
“——还当我是朋友吗?”
霍顷到玄关处换鞋,头也不回的摆手:“当然。”
这个世界上,只要没仇恨,都能做朋友,他出生经商世家,太懂得“以和为贵”“多个朋友多条路”。
参加个饭局都能认识十来位朋友,何况是舒亦诚这位跟他同住过的。
反正碰碰嘴皮子也累不着。
至于能否成真,就只有上天知道了。
累不着的霍顷这天十分心不在焉,跟几个高管开会时差点拿错别人杯子、签名时签错位置,甚至和朋友老总一道午餐时,差点把大蒜当鱼肉给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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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9章 009[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