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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家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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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亦诚站在灯下,双眼微微眯起,手指神经质的来回轻弹,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嫌弃。
随后他说:“我不吃辣。”
老板热情欢迎。
此时顾客云集,两人被安排到角落。
舒亦诚强迫自己忽略身侧泛黄油腻的墙壁和斜对面的浓烟滚滚,目不斜视的吩咐:“我饿了。”
霍顷慢悠悠扫码点餐。
舒亦诚又开口:“你以前来过?”
“偶尔。”
舒亦诚露出嘲笑的神情:“不是第一次来?”
霍顷选好最后一道菜,点击提交,抬头:“不是。”虽然他的确是故意的。
两人面对面坐着,各怀心思,无话可说,并不比陌生人热络。
霍顷懒得应付他,恰好朋友发来消息,他便低头,专心聊天。
没一会儿,先烤好的菜品上桌。
霍顷收了手机,拿起一串羊肉,见对面没动静,好心问道:“怎么不吃?不喜欢?”
略微一顿,视线扫过那盘红彤彤的菜品,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忘了备注不要辣。”
因为备注的是“重辣”。
顾客越来越多,将店内挤的水泄不通。
这种店,口味是唯一的准则,除此之外的规矩大部分形容虚设。
抽烟的、大声笑闹的、外放短视频的,甚至跟人视频聊天的,狭小的烧烤店俨然一座嘈杂的集市,只见其人,难闻其声。
霍顷慢条斯理的品尝肉串。
他自己也不喜欢这种环境,可只要能膈应到舒亦诚,他不介意待久点,何况还有重辣的美味烧烤。
吃完一串,他朝舒亦诚露出个了然的表情:“的确很辣,可惜了。”
话是如此,眼神却是愉悦的,说完又拿起另一串。
整个过程,舒亦诚始终未发一言,只是一直盯着霍顷看,对显而易见的挑衅置若罔闻。
一个专心吃,一个专心看。
一张座位,两个大帅哥,奇怪的举止,诡异的气场。
人们天生懂得欣赏美好的事物,并投以热烈的注视,无处不在的手机悄悄对上,计划参与微博“你在现实里见过哪些帅哥”的讨论或发上视频平台,急于引发更多讨论。
专注于自己世界的霍顷和舒亦诚全然不知,或者说,他们压根不关心。
等到某个围观群众在微信群发出【卧槽,卷发那个吃了好多,吃的好快,辣椒那么多,真的不会出问题吗】并N个“?”时,舒亦诚终于停了动作。。
灯光下,嘴巴红润的像要滴血,额头鼻尖布满细密的汗珠,不知道是辣的还是热的,他一口灌下半瓶冰牛奶,神色不变:“吃完了。”
霍顷说不出话来。
他对舒亦诚的记忆稀碎零落,其中就有舒亦诚强行吃辣进医院,当时的自己还进行了陪夜。
现在回想起来,那大抵也只是舒亦诚计划中的一环。
似曾相识,如出一辙。
这个人,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是心眼,散发着请君入瓮的狡猾奸诈。
不同的是,他再也不会心软——只觉得活该。
心里那点淡淡的得意化为厌烦,霍顷结了账,头也不回的离开。
舒亦诚没有跟上来。
直到次日傍晚,舒亦诚才再度出现。
他和往常一样坐在客厅,对进屋换鞋的霍顷说:“我去医院了。”
霍顷走过来,仔细端详他,这人的脸一贯苍白,看不出什么:“我以为你想通了。”
舒亦诚:“急性肠胃炎。”
霍顷:“本来想把你的东西寄走。”
舒亦诚:“你很满意自己的手段?”
霍顷:“不过我不知道你的地址。”
舒亦诚:“你知道我肠胃不好。”
牛头不对马嘴的交流,像两个自说自话的傻子 。
霍顷仔细在混沌的记忆中挖掘一番,并没有关于舒亦诚肠胃的相关信息。
不过:“和你对我做的,大巫见小巫。”
“呵。”舒亦诚阴阴的看他,“没见过比你更会倒打一耙的。”
“让你见识一下也不错。”霍顷懒得跟他逞口舌之快,丢下他回房换衣服。
片刻后,门铃响起。
舒亦诚觉得惊讶。
他住在这里,霍顷竟然会请人过来。
好奇心驱使,他主动起身去开门。
进来的是一位陌生阿姨。
霍顷换好衣服过来。
“这是您的房间,有问题就告诉我。”
“谢谢霍先生。”
舒亦诚抱着胳膊靠在墙上,冷眼注视霍顷介绍自己的屋子,态度和善不失风趣的模样,和几分钟前面对他的模样判若两人。
真够能装的。
两人巡视到眼前,霍顷:“他姓舒。”
舒亦诚冷淡的看着霍顷。
能到这种家庭工作的,都经过严格培训,应对之间自是得体,况且她做这行多年,服务过的客户大多非富即贵,各种奇葩之人不一而足,见怪不怪。
她朝舒亦诚笑道:“舒先生您好,我姓张。”
舒亦诚看了她一眼,点头。
霍顷:“今天暂时没什么事,张阿姨早点休息。”
目送人进到房间,舒亦诚立刻问:“她是谁?”
“家政。”霍顷指了指屋子示意,“打扫卫生、做饭,我吃腻了外面的东西——有问题吗?”
没问题。
霍顷独居,虽然不忙,但以他的经济条件,完全没必要自己做这一切。
但不知为何,舒亦诚心里十分不爽,来不及进行深入思考,脱口而出道:“你这里从来不让别人住的。”
两人都愣住。
舒亦诚想,他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好像与生俱来,不假思索的就这样窜出意识,蹦上舌尖。
霍顷想,他曾经跟舒亦诚说过这些吗?记忆里空白一片,了无痕迹。
垂眸疑惑片刻,抬眼,鬼使神差的看对方,视线在空中轻触,又飞快崩开。
霍顷:“不在乎多几个。”
如果不是实在不愿意和舒亦诚大眼瞪小眼,常常被幽灵般的视线锁定,他是不乐意屋子里出现其他人的。
只是一年,等合约到期,一切都能恢复正常。
就这样,霍顷的房子里又多了个人。
张阿姨做事利索,将房子里的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一天三顿饭也是有滋有味,跟霍顷相处的很好。
几天下来,屋子里的另一个人,就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张阿姨起初战战兢兢,尤其是发现“两位客户”的关系并不好后,她一度害怕和舒亦诚接触,但很快发现,舒亦诚并不挑三拣四,也从不拿鼻孔看人,除了冷淡点,并没什么不对,心才逐渐安稳下来。
某天,她买菜回去,舒亦诚正从客厅往自己房间走,到门前,转身看向落地窗。
霍顷站在大落地窗前喝茶,一派悠然,也看着舒亦诚。
“咚”。
卧室门关闭,霍顷慢悠悠喝茶。
张阿姨有些担心,问:“舒先生没事吧?”
“他不喜欢喝红茶。”霍顷朝阿姨晃茶杯,“没事。”
“舒先生想喝什么,我去准备。”
霍顷笑着摇头:“不用理。”
如果张阿姨知道舒亦诚刚才命令他解雇她并不允许再找别人来,不知道会不会在他的午餐里多加两勺盐呢。
他请人过来的目的还没完全达到,怎么能放弃?
舒亦诚用合约压他,他自然有的是法子反制。
说到底,他根本不怕舒亦诚,如果不是为了朋友,早把他踹到银河外了。
而他相信,不管舒亦诚的终极目的是什么,不会为了这种小事而功亏一篑。
他和舒亦诚之间,其实是一个赌博的过程。
舒亦诚的武器是那份莫名其妙的合约,这是必杀技,但同时,也是最大的桎梏,一旦使用,势必两败俱伤,舒亦诚不会轻易拿出。
而在最后阶段到来之前,他可以有无数小的攻击手段,不致命,但致伤,只要把握好度,既能打击舒亦诚,也能稳住他不至发疯。
让霍顷始料未及的是,三天后,张阿姨竟然主动提出了辞职。
她说:“儿媳妇生了二胎,那边没人给带孩子,他们上班不方便,让我过去。”
对此,霍顷十分意外,但他没多问,特意给家政公司打电话说是自己这边的原因才让阿姨辞职,确保公司不会扣阿姨钱,又给包了红包,亲自送人下楼。
张阿姨眼泪婆娑一再道谢,依依不舍。
霍顷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准备再找一个合适的人过来。
舒亦诚靠在沙发上看电影,说道:“别找人了。”
见霍顷置若罔闻,他将电视机声音调成静音,意味深长的说,“听说华天集团对凤凰街那一片垂涎已久,一直想拿下来。”
霍顷蓦的停手。
凤凰街位于城西,是N市的新兴发展区,当初朋友就是看中那个位置的潜力,才会投资度假酒店,近几年各种政策齐下,肉越来越肥,盯着想分一杯羹的自然也是层出不穷,这中间,华天集团实力最为强大,几乎到了一家独大的地步。
朋友前几天向他提起,华天派人和他接洽,提出想把酒店收过去。
但朋友说:“报价太低,而且我也不想卖。”
人对事业的野心,有时并不仅仅在于金钱。
霍顷懂得,也支持。
舒亦诚也懂得,也支持。
但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家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