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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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看了两三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带着十几个孩子一同走了。
因为孩子太多，一共分了两辆马车才放下，方小梅年纪大一些，坐在了马车前，与车夫一同驾马，她第一次看到如此肥硕的高头大马，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星。
夏澄放下窗帘，看向对面的人，容嫦面带微笑，才八岁的年纪，身上就有了一种常人没有的稳重。
但是因为太过年幼，还有孩子的跳脱，瞧着像个装大人的小孩。
挺可爱的。
“我说会带你走，如何，我没有食言吧？”
夏澄点点头，“多谢师姐。”
“不必这样见外，出城后，我们便要分道扬镳，公主与母亲她们会往渡口去，我们往西入容氏坞壁，以后怕是要在那里待上十年八年了。”
天下将乱，十年八年的时间能改变太多，或是真的就此直入乱世，或是有能人出世，定一方安稳，谁也说不定。
“我还未曾去过坞壁，倒是很想看看那里是什么模样，我家的那些孩子，日后还要劳烦师姐多照顾。”
“只要你能让你家人每日做出新鲜好喝的饮子来，那些孩子何须我来照顾？”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喝奶茶，又香又甜的奶茶就是他们每天唯一的快乐，若是有一日喝不到了，定会心痒难耐。
所以即使到了容氏坞壁处，奶茶的销量依旧不愁，适当降价，或许会卖得更火。
只要容氏一天不倒，容氏坞壁就会给无数人提供一片乐土。
就是不知道，这片乐土，又是建立在多少人的痛苦之上。
很快，车队停下，几位主要人物见面寒暄一阵，随后各自分开，浩荡的车队一分为二，一队兵多些的往南去渡口处，一队则往西而去。
越往西走，越是荒凉，城池与城池之间本来应该有不少村落，但夏澄只能看到那些村落的遗迹。
村外的田地大片荒芜，之前青郡大旱时，此地也受到了影响，粮食稀少，秋至后连野草都枯黄了。
其实大旱不是猛然有一年旱的，人们奔逃，也不仅仅是因为旱情。
真要是旱，此地肯定没有青郡旱，青郡是真的能将人活活渴死的旱。
此地是因为头两年雨水不足，粮食减产，而朝廷又重税，不曾减免，交不起税才奔逃的，甚至因为大部分粮食都交了税，最后没有吃食，将麦种啃掉的也有。
乱世将至时，民不聊生，而民不聊生的现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也并非一个事件造成。
入坞壁时，夏澄远远看到有几辆驴车在乡间的土路上走，与她们所行驶的平整的官道不同，那边尘土飞扬，坑坑洼洼。
在驴车之后，跟了不少拖家带口衣着破烂的流民。
夏澄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也没有问，因为她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
只要是世家大族，就一定会有隐户和佃户，前者没有户籍，可以避免朝廷向大族收税，后者倒是有户籍，但是没有自己的土地，一年辛勤耕种，到头来到手中剩下几分，全看主家意思。
前者比后者更为悲苦，没有户籍，那不管是生是死，都没有人在乎，朝廷甚至都不会管。
但在现在的世道，谁能确定是做大族隐户好，还是做朝廷的良民好呢？
夏澄自己尚且要借助容嫦的力，方能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赚点钱财，别人的事情，她管不了，也管不好。
说是这样说，但之后夏澄兴致一直不高，不过她并未表现出来，还是照旧跟着容嫦四下看了看。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底下
此刻人多眼杂，容嫦没有携友游玩的心思，很快就让夏澄去院中安置了。
夏澄被分到了一处距离容宅不远的两进院子里，比在长阳县时的院子更大，还宽敞，几乎每个孩子都能有自己的屋子。
即便是建在乡间地头，这样的宅院也要耗费不少钱财，更不要说建在这么大一座坞壁中。夏澄心想等之后问下多少钱，她不能因为容嫦大方，就老是白占人家的便宜。
方家夫妇去整理物品安家，其余孩子帮忙，夏澄单独叫方小梅出来，同她说之后的打算，“容氏族学便设立在此处，之后你们可以入容氏族学学习。”
“入容氏？”方小梅已经不是之前什么都不懂，脑子里只有活下去一个念头的孩子，她读了书，认了字，认识了更多的人，也就更清楚容氏两个字的分量。
他们一群外姓人，怎么能入容氏的族学？
“不过是启蒙，附近佃户家的孩子都会跟着一起读，你我都知道读书的好处，难道世家大族们会不知道吗？”
夏澄以前也觉得，垄断知识的世家大族，一定不愿意让普通人读书习字，但是后来她从孙星若的口中得知了更多有关大家族的事情，也就知道了，在大家族看来，治理好一地的名声更重要。
而开启民智是最能提升名望的一件事。
开启民智归开启，能不能接着读书却不一定，认识几个字是开启民智，通读诗文三百篇也是。
前者是世家大族乐意教导的，后者是世家大族不乐意看见的。
所以想要靠着容氏族学去读书考科举是不可能的，认认字无所谓，容氏的族学在附近很有名，只要拿得起束脩，都可以进入读书。
夏澄跟方小梅说了个大概，她就明白了，点了点头表示之后会带着孩子们去的。
“但是小姐，日后您要一直跟在容家小姐身边做事吗？”
方小梅在知道夏澄不是男孩的时候，就知道夏澄绝不会甘于屈居人下，迟早有一日，夏澄会闯出一个不同的天地。
现在的夏澄，已经收敛了锋芒，似乎过上了平稳安定的生活，所以不再像之前那样浑身透着狠劲，但实际上她还是她。
狼岂会像狗一样？
她们现在需要借助容家的势力生存，所拥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夏澄和容嫦的短暂交情上，容嫦乐意给夏澄这些东西，夏澄就能好好生活。
如果有一日，容嫦不乐意给了呢？难道她们要再次回到以前那种颠沛流离的状态中吗？
方小梅不想再继续流浪，她想有自己的家。
夏澄明白方小梅的意思，她必须给自己想一个另外的出路，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人身上。
可是这份出路在何方？
她年纪小，岁数轻，就算是加入一方势力也还是要学习的年纪，根本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而且她也没什么才华可以施展。
一身巨力是去胸口碎大石，还是表演一下杀人越货？
难道要她背诵唐诗宋词来给自己增长名气？被人问起其中的典故，她要怎么说？
有好些典故现在还未曾出现过，大庄从秦朝之后就变了样。
还是安心来学习吧。
于是夏澄更加努力了，不光她努力，她还督促家中的孩子都要努力读书习字学文，世界上只有知识不会抛弃你。
于是容嫦发现，和她一起学习的师妹每天都过的斗志昂扬，仔细钻研学问不说，还主动找孙星若，求孙星若教她习武。
孙星若会剑术，因为时下文人好游学，游学路上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自身不会骑马用剑，是打算站直了随意他人打杀吗？
想想容嫦和夏澄的年岁也够学剑了，孙星若干脆又在沉重的文化课基础上，加了一门剑术课，没事儿就练练。
在文学上，容嫦天赋异禀，过目不忘不说，还对所有文字与圣人言都有自己的理解，可在武学上，她的天赋就是七窍通六窍，堪称一窍不通。
持剑的手每日里颤的像是通了电门，站一会儿就叫苦连天，筋骨硬的根本不像个小孩子。
每日里夏澄看容嫦学武时痛苦的样子，就想起以前她小时候上学，哭喊着不去学校的模样。
可见上天给人打开一扇门，就会给人关闭一扇窗。
容嫦不是空喊，她是真的身体不行，就说蹲马步，只蹲了一炷香，就差点儿没晕过去，锻炼体力去跑圈，两圈下来，脚下就被磨了水泡。
小小的姑娘，练剑练的整个人直接瘦了一圈。
这要是换作夏澄，可能会松口让她别练了，但孙星若不是夏澄，她铁石心肠的很，非要让容嫦练出个章程来。
说是世道不太平，若没点儿真本事在身上，趁早连门都别出了。
容嫦在练武是的模样完全打破了夏澄对她的刻板印象，夏澄发现容嫦真的就是个小孩，就算是天才，依旧是个会哭会闹，脾气上来不管不顾的小孩子。
来到坞壁一个月后，夏澄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她在天未亮的时候，就提着一盏小宫灯，从家中出发，往容府去了。
马上要入冬，早上已经有了霜降，空气凉的很，夏澄披了一层暖和的斗篷，小跑着进了容府。
容府开门的护卫已经习惯了夏澄每日到来，见是小小的身影，连问都不问，就叫她从侧门进去了。
穿过东拐西拐的庭院，到了容嫦所住的厢房，夏澄一眼就瞧见端水盆出来的踏雪。
踏雪愁眉苦脸的，看到夏澄就说道：“夏姑娘，您来了，快些进去，外面冷得很。”
“你家九姑娘醒了？”
“半夜未眠，说是今天又有学剑术，愁的睡不着觉。”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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