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藏不住》携剑去

4、第 4 章

　　周五，于嘉宁留在教室里，直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完了，她还静静地坐在座位上。

　　日头渐渐落下，空气中的燥热渐渐消散。

　　教室里面除了她空无一人，直到六点的时候，她背起书包，起身走了出去。

　　她站在楼上看了一会儿校园才离开，做卫生大扫除的同学穿着大红褂子，在学校里跑来跑去地拿着扫帚互相追逐打闹，她站在楼上都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的笑声，是那样的快活。

　　天边艳丽如火的红霞渐渐湮灭，她边走边踢着石子，看着天边的最后一点云霞消失。

　　天色已经暗淡，黑暗渐渐笼罩，巨大的天幕上居然出现了闪烁的星星，想不到这里这么早就有星星了。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漫无目的地走了三十来分钟。

　　搬来临川的时间不长，这里和她以前住的地方比起来，并不怎么繁华，她在临川整日里的行程就是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并没有什么时间出来逛，周边的路她也还不太熟。

　　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蝉鸣声仿佛开会一样此起彼伏，刺耳又聒噪。

　　路旁亮起了路灯，路上坏掉的路灯不少，灯光忽明忽暗，没有路灯的地方笼罩着巨大的阴影。

　　她忽然间听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风在吹导致她听岔了，身后仿佛有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她加快步子，后面的脚步声也频繁起来。

　　于嘉宁心跳加速起来，胸腔里咚咚地跳，也不敢回头，她快速移动目光瞄了一下正前方和左右两侧去看哪边是出路，她用手抓紧书包带子，稳了稳心神，安慰自己别怕，然后加快脚步往有人声发出的地方走去，后面的脚步声也随着她的速度而时急时缓。

　　前方有人声……不止一个人的声音，她加快脚步往声音的来源处走去。

　　直到看到前方的人群，她终于抚着胸口，也再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身后边没了声音，她靠着路边的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鼓起勇气往身后看去，她穿过的那片黑漆漆的地方，仿佛笼罩着一大团阴影。

　　冷风吹到她身上，泛起凉意，她才发现自己浑身已经冷汗津津，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她刚受到惊吓，还没有彻底放松下来，刚舒口气又听到前边的人声处传来一阵阵拳打脚踢的打架声，她连忙悄悄站到阴影处躲了起来。

　　前面的巷子处，一群年轻人围着一个人，领头的拿脚踩在对方身上，用脚碾压对方的身体，剩下的人都在肆意地为此叫嚣着，为这幅画面叫好，趴着的那个人被这样对待，却逆来顺受，没有一丝反抗，这场景就像拍电影似的，但是却是真实的，她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颓败，荒谬，不堪……这是第一次亲身看到真人线下打架，她拿手死死捂住嘴巴，让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小方，我知道你小子讲义气，我欣赏你，也看好你，但我不能给你网开一面，我底下的人都看着的。”

　　“今天这一顿，是给我底下的兄弟们交代，你不反抗就对了，今天一过，这事儿就算完了，两清。”领头的人戴着大金链子，穿着褂子露出两只花臂，在告诫那个他拿脚踩着的人，“能这么惹事，又能这么平息风波，你确实让我刮目相看。”

　　“兄弟们，我们走！”

　　于嘉宁听不懂他们的恩怨，她身体僵硬地靠在路灯的阴影凹陷处，等人走完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于嘉宁往声音的来源处看了一眼，那个人躺在地上，身上沾满了血和泥，不知道是死是活。

　　她眼睛盯着那个一动不动的人，一步步地向后退着，脚下不小心踩到石头块，身体一个大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她被自己搞出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哎呀……”

　　躺在地上的那块突然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痛苦至极的咳嗽。

　　于嘉宁后退两步，摔趴在了地上，她吓得往后面爬走。

　　“喂……”那人喊道。

　　于嘉宁没理他的呼喊，爬起来，转身准备离开。

　　“于嘉宁！”

　　身后传来一身虚弱的喊声。

　　于嘉宁霎时间顿在原地，那个人喊了她的名字，是认识她的人？！

　　她愣在原地，纠结要不要过去看一眼，理智告诉她，这与她无关，不要去，但是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如果不去，万一，万一他死了呢？

　　她缓缓地转过身，一步一步试探着往地上躺着的那个人走去，对方趴在地上，她蹲下去，慢慢地靠近对方，犹豫着伸手去扶他。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趴着时根本看不出来是谁。

　　这个人到底是谁？

　　于嘉宁有些害怕，对方的身体还在起伏，人还活着，她真怕这人被打死了，她慢慢地将地上的人的头扶正，露出对方的脸来，她双膝跪在地上，忍不住惊呼道：“怎么是你？”

　　方劲凛嘴角流出鲜血，一脸血污和脏泥，痛苦地闭着眼睛，眉心紧锁着，看起来十分痛苦，“你轻点。”

　　于嘉宁心头突突直跳，声音发紧，“怎么了，你还好吗？还撑得住吗？啊，我去帮你打120？”

　　“不用，你让我……缓一缓。”方劲凛抓住她的手，让她别动。

　　于嘉宁的手上沾满了方劲凛的鲜血，劝道：“你身上的伤这么严重，一定要去一趟医院。”

　　她问他：“你能起来吗？”于嘉宁用尽全力去扶方劲凛，然而对方身体晃来晃去，她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将对方扶起来。

　　方劲凛浑身痛得使不上力气，于嘉宁想办法，把他的双手交叉放在自己脖颈处，道：“你双手搂住我脖子，然后别松手，我站起来的时候，你跟着我一起站起来。”

　　方劲凛应了一声“好”。

　　“嗯，哎……起来。”两个人互相支撑着靠在一起，终于站了起来。

　　方劲凛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于嘉宁身上，他的头压在于嘉宁肩膀处，于嘉宁被压得直不起腰来，方劲凛乱糟糟的短发刮着于嘉宁的脖颈，于嘉宁忍住自己的不适，双手抱着他，扶着他往前面的路口走，手里不知轻重，方劲凛痛得闷哼。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在报复我吗？”

　　于嘉宁听到这话，想到今晚的一系列惊心动魄的遭遇，翻了个白眼，干脆趁机掐了他一把，方劲凛大叫一声，“啊——”

　　“咱们去打出租车，你坚持一下。”

　　两人费劲地坐进车里的时候，都累得气喘吁吁，方劲凛虚弱地靠在于嘉宁身上。

　　于嘉宁刚才一心想着救人，没在意和他的身体接触，此时就感到有些别扭，她想推开对方，又怕对方身上的伤太重，想了想，便决定忍了这一路。

　　方劲凛一直闭着眼睛，于嘉宁怕他晕过去，用手点了点他，道：“你别睡啊。”

　　“嗯，没睡。”

　　于嘉宁突然想起什么，问方劲凛，“你身上有钱吗？”

　　“有。”

　　她放下心来，“那就行。”

　　方劲凛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忽然轻松下来的于嘉宁，好奇似的问她：“哎，我问你，你这女人，刚才我不喊你的话，你是不是就走了？”

　　于嘉宁没回答他，也没说话，显然这就是事实。她心想，若不是他喊住了他，她很可能不会停下，她只想安安分分的，不想惹事上身。

　　“奇怪了。”

　　“什么？”

　　“我以为你们这些好学生，都是那种善良热心的乖乖女呢，你怎么这么冷漠。”

　　于嘉宁哼了一声，“那看来我刚才应该直接就走，现在也不该带你去医院。”

　　“开玩笑的。”方劲凛扯扯唇角，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咳得撕心裂肺。

　　接下来他就不再说话了，到医院的这一路上都安静无比，只有出租车司机怀疑的眼神时不时地从后视镜中传过来，盯在他们身上。

　　方劲凛在急诊处理了一下，外伤严重，所幸没有伤到骨头，护士清理包扎了受伤出血的地方，医生让他住院观察，然而他拿到药后，躺着休息了一会儿就直接起身走了。

　　方劲凛出来的时候，于嘉宁已经不在了。

　　“护士，护士，刚才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姑娘呢？”他抓住前台的护士问道。

　　护士突然被一个浑身血污的人抓住，吓了一跳，道：“送你来之后，她就走了啊。”

　　“哦，谢谢啊。”

　　方劲凛手里提着药，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医院。

　　于嘉宁是跑回家的，回到家就立刻脱了衣服，冲去浴室洗澡，使劲揉搓身上的赃污，将身体都搓得通红了才停下来，她闭着眼睛靠在墙上，冰冷的墙壁让她无比地清醒。校服上沾着新鲜血迹，她将衣服泡了水，蹲在厕所里用手搓，直到把血迹都搓干净了，才松了口气。

　　她将衣服晾起来，回到房间，才想起自己至今还没吃饭，已经饥肠辘辘了。

　　手机上已经有了好几个电话，今天贺兰加班，还没回来，已经给她连打了好几个电话。于嘉宁庆幸今天妈妈加班，不然这一团乱麻，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回拨回去，电话很快就接通，贺兰连声问道：“刚才怎么不接电话，做什么去了？”

　　于嘉宁深吸一口气，解释说是和同学一起去图书馆买书，耽搁了回来的时间。

　　贺兰放缓了语气，关心道：“下次放学了就早点回家，知道吗，吃饭没有？”

　　于嘉宁说：“我现在煮几个饺子吃，很快就好。”

　　“行，好好照顾自己，吃完早点休息，妈妈今天回来得晚，别等。”

　　“嗯，我知道，你回来的路上注意安全。”

　　于嘉宁忍着身体的疲惫，进厨房给自己煮了几个饺子，吃完后洗了碗就上床睡了，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连连做了好几个噩梦。

　　梦里她被人不停地追着，她使劲地向前跑，使劲逃离，然后画面一转，所有人都围着她，一脸的讥嘲，她躲也躲不过，逃也逃不掉，四处都是白眼与嘲笑，都是血……

　　“啊……”她睁开眼睛，一身黏腻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