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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林云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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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清自小便知道,即便自己表现的再温和,也掩饰不了里子的暗。
记得那天,是他七岁的生辰——
自从爹爹走了,他已经很久吃上一顿好的了。
整个人瘦小、脆弱,可是,他要撑起那个残缺的家啊。
而自那时起一直病弱在床的娘亲,嘴角溢着血,虚虚的握着他手...
苍白脸上的笑容是愧疚的,也是解脱的。
她说:“抱歉了,阿清...我要去找你爹了,他等我等得太久了。”
那只记忆中温润的手掌无力盖在了头上,在他未反应过来时便低低落下了。
他哭的撕心裂肺,失去了爹爹,又没了娘亲,是啊,以后他就只有自己了。
早已不来往的亲戚们,却一个个出现在他的面前,抢夺了他最后的一丝温馨。
那些人丑陋的嘴脸一度成为他的噩梦,直到被发卖到青楼的那一刻,他奔溃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应该去死才对,活着有什么意思...娘亲教过他识字,教过他礼仪廉耻,他们怎么敢如此对他!
老天爷却像是跟他开玩笑一般,刚踏进地狱,却又被救出去了。
只是,他的心已经染黑了,来不及了。
拯救他的少女如天上皎皎明月,清风徐徐。
他甚至不知道是该惶恐还是感激,愣愣地看着对方秀美的面容,回过神就已经被带到了左府。
“别怕,以后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少女温和的牵起他那肮脏的手,眸子里的清澈与怜惜让他不知所措。
他想,他是该自卑的。
跪在堂下,掩饰掉眼中的一片戾气,只余乖巧。
老夫人让他留下了,指派去做了少女的小侍。
他觉得,自己该满足了。
左府的人口简单,夫人与姥爷感情和睦,膝下只有小姐左明溪,老夫人和蔼可亲,见到他总是笑着,有时还会买糖葫芦吃。
因着他一直待在小姐身边,很得眼,其他的下人们也不敢对他不好。
这是他这些年来过得最幸福的时候了,有时夜里起来,透过月色看向周围的环境,真的是做梦一样啊。
直到有一天,他如往常那般替小姐更衣洗浴,望着少女逐渐张开的美丽模样与身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不同。
她长大了...以后会娶一位知书达礼、温婉可人的夫郎,以后会有一个像小姐那般可爱、优秀的孩子,以后...
也不再需要他了。
以想到这,他的心就好难受,就像是回到那段难熬的岁月里。
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这就是报应吧,一边唾弃着自己,一边又无法控制着去接近小姐。
最终,他还是决定了放手。
被痛苦与绝望所淹没的他,仅存的良知让他不想去玷污那样干净的左明溪。
她就该是光风霁月的,而喜欢却是藏不住的,在事情没有到暴露,或是万一被拒绝后,他也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去请辞的时候,他是忐忑不安的,毕竟没有哪个买来下人能轻易地离开。
也是,他在心里就定位到了下人了,给自己判了死刑,更何况是觊觎小姐呢。
老夫人已经年迈,可是人还是清醒的很。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切的秘密似乎无所遮掩,他觉得有些难堪,为自己的不知所谓。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便走吧,以后好好过日子。”
他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打转,声音嘶哑:“是,多谢老夫人。”
亲手断了自己的妄念,原来是这样的痛。
这时候,恍若天人般少女推门而进,她笔挺着身子,一举一动都带着雅致。
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碎了,贪恋地看完最后一眼,低头告辞。
然而,他并没有走成。
手臂被死死地拽住,他不期然的抬头看向一直护着他的少女。
那张他爱极了的面容上,是说不出的轻描谈写,可是他能感受那股被压制住的怒火。
或许,是他准备不告而别让她生气,也是啊,他们俩形影不离这么久了,即便是养条狗,这么多年也有感情了,更何况是人呢。
可是,他实在没有办法了,小姐对他太好了,好到让他生出了卑贱的心思。
他也想不顾一切的告诉她所有,但他不敢,怕被拒绝,怕被嫌弃,怕被厌恶。
讨厌这样优柔寡断的自己,却不得不去想现实的残忍。
被摔在床上的那刻,他懵了一瞬,既然看向那个早已褪去稚嫩,如今已然成为一个成熟优雅的女人。
此时,她冷着一张脸,让他后背不经有些微微发凉。
“你还想逃到哪里?呵。”
“真是胆子大了啊,是我太纵着你了,让你不知好歹了。”
下巴被她的手死死擒住,他清晰地看到那双睿智的眼中已经被怒火充斥,心脏跳得愈发得快了。
明明是屈辱的姿势,他却可耻地想要更多,身体不自在的动了动。
“我没有逃,我只是、只是,我...”
他尝试着解释,话到了嘴角无力地咽了回去,他还是不敢有一点点的试探啊。
女人似乎更生气了,在他震惊的眼神下直接吻了上去。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有着愤怒、发泄,也有着纵容、喜悦。
后面的事情,在他带着不可说的心思下,诱导着对方发生了更多的不可言喻。
他不后悔,甚至是欣喜的。
因为啊,这是他认定了的人,招惹了他,就拿一辈子来赔。
不过第二天,他就开始有些后悔了。
昨夜的事情如同幻境那般,他摸着酸软的腰肢,默默地打碎了美好的第一次。
狗东西,非得给他榨*得一滴不剩,还美名其曰免得他被其他女人勾引走。
他怎么不知道这位伺候了多年的小姐体力这么好的,他都说不行了,还哄着他说最后一次,真得是信了她的邪!
女人倒是一脸餍足,顶着一张被啃了一口、印着牙印的笑脸,还凑过来亲人。
他真得是没眼看她,虽然决定不走了,也相信俩人是互相喜欢的了,可她太欺负人了。
先晾一会儿,不然以后再得寸进尺怎么办,那太费他了,一定不能惯着。
之后的日子,便如他幻想的那般,夫妻俩恩爱有加,三位大人也都对他照顾得很。
成亲后,一家子一起吃饭时,老夫人还调笑亲孙女养大的小夫郎差点给跑了。
当时她其实就已经看到门外匆匆赶到的左明溪了,故意说是放人走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巧赶上呢。
他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耳尖泛着红,真是的,都过去的事了,怎么还说啊。
女人的醋性可是很大,每次想到这事,晚上就要变着法折腾自己。
然后在第二天又是下不了床,面对大家调侃的笑容,他又每处说理去。
成亲的第二年,阿郁就来到了他们的身边,小小的人儿真是可爱的紧。
尤其是那张与左明溪相似的面容,让他总是不自觉地宠爱。
而成亲的第三年,他的夫人金榜题名,他带着儿子在酒楼的窗口张望。
气质温和的女人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脚跨金鞍红鬃马,脸上是端庄、矜持的笑容。
比之身后的榜样与探花,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要更加的优秀。
在那漫天的花舞飞扬中,她一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脸上的表情真实了许多,笑意蔓延了眼中,更让人挪不开眼了。
他是自私的,这一刻很想把人藏起来,太耀眼了,他会保不住的。
回家的路上,他捡到了一个小孩,和那是的他又何其的像,恻隐之心一动,便收留了。
也许他早就知道他留不住她的,所以才会收养一个孩子陪着她,因为他要离开的的话,绝对不会把阿郁留下的。
果然,年轻貌美的新科状元郎让许许多多的人觊觎了,甚至牵扯到了他的身上。
明刀易挡,暗箭难防。
那一天很快就来了,他想着,过了如此久的幸福,该满足了。
他麻木地看着那个少年想推他入水池中,他躲了,但对方一咬牙自己跳了下去,自导自演了所有。
他甚至有闲心想着,左明溪是不是马上就要到了啊。
那小公子被带走了,他孤零零的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失去了语言。
拍了拍脸,勉强让自己清醒一下,还是赶紧走吧,就算是为了阿郁,他也不能在脆弱下去。
趁着所有人不注意,他回到家带上孩子就跑出了城。
幸好,当年他做人也不是太失败,有一个知心的好友,帮着他掩饰了踪迹。
羽翼未丰的左明溪怎么可能找得他,即便她后面努力往上走,权势滔天了,那些痕迹早已经消失了。
他是得意的,他成功带着孩子,余生终归有个念想。
而左明溪,他要她一辈子无法释怀!
是她自己放的手,呵,他才不会承认是自己的无能,也从未承认自己是个好人,他不好过了,对方也别想好过。
原以为,他和阿郁会做一辈子的平凡父子。
他却突然倒下了,沉默地听着大夫说他疲劳过度,郁结于胸。
就突然觉得没有意思了,当年他的娘亲也是如此,最后撒手人寰了,他似乎也被遗传到了啊,没有活下的意志了。
面对孩子的哭泣,他不忍心了,阿郁还小,他怎么能走,可是身体衰败的厉害了。
后来的那段日子里,他浑浑噩噩的,最后还是被救了回来。
他知道,他是舍不得了,鬼门关里走了一圈,一切都看开。
左明溪上门的时候,如果不是他愿意,她是带不走他的。
他们啊,错过了好多年了,看在对方一如往昔的炽烈感情,他就明白是他错了。
逃避得了一时又如何,他终究是不甘心的,他人凭什么要让。
就算是一次次被榨.干...他也认了!
余生啊,还是好好的过日子吧,他勉强好好补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