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一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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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再见”的人，是想被挽留
祝你幸福的人，是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人生仿佛一场笑话
允许她路过别的人间
然后回到原本的名字里，坐井观天
两个世界重叠的瞬间，好像也有什么，透过风，透过雨，透过这片，睁开眼睛时，同样青蓝的天空，深深嵌入进她的生命中
那些不属于她的风暴和悬崖
被带走了一部分，然后永远的封存于记忆里，希望下辈子醒来时，会被想起
又一次，她被重新组合
冰冷的尸臭浮现于鼻尖，视野里平和的湖蓝尽头，雪化了，白缈卷着风入海，去往最北的方向，看一场熠熠无星的极光，是夏天，佛罗伦萨的热度蒸腾着这座大陆，周围一切都在加速腐烂败坏
而此刻的栖夜却在想着
原来就算是不同的世界，他们也依然拥有着同样一片天空的蓝
这样也好
这样如果偶尔想念起他的眼睛
那便抬起头去
寻找跌落在他眼里的那些瞬间
「将失去的大海，缝回她的身体——」
少女在尸堆之中醒来，触手可及的腥臭，无声无息的将她包裹，让她想起那座颗密不透风的茧，像变成一座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城
此刻再去寻找胸口的玫瑰，那里已经一无所有
只是剩下一块将黑色衣衫染深的锈迹，无限的晕开，模糊不清的边际里，绣着她曾经活过的证明
这里还是一成不变
摇摇欲坠的教堂玻璃穹顶，一片片砸碎在地上，甚至划不破那些死尸僵硬的脸
他们穿着统一的白色制服，混杂着一些不知名的家族，连名字都没有，就这样籍籍无名的死在陌生的国度，一无所知的土地上
栖夜站起身，她的伤势似乎已经完全好了，完全没有留下一点痛觉，就连手臂上曾经钻上的孔，漆黑的咒纹和图腾，都没有留下，脚下松动的白骨，周围属于这个世界的景色，明明是她最为熟悉的地方，却又让她感到何其陌生
她在那里平静的环视着周围，握紧又摊开的手心里，浮现出一片紫群青色的霞光，与雾同行，附着于一切没有生命的物体上，赋予幻觉
于是八月蝉鸣袅袅的盛夏开始降雪
没有温度的苍白烟火，覆盖着凭空出现的大海，天空变成凌晨时间的昏蓝，一层又一层，连耳边都是海浪入梦的浪漫
一切都好像和记忆里那片真实的海并无不同
只是内陆城市又怎么能看到海
两个不一样的时空，怎么可能会有一样的存在
虚妄的梦境看醉了始作俑者
明明是她施展的幻术，但她却是沉迷其中的人
席卷方圆百里的大规模幻觉境界已然波及了附近所有的站点，米鲁菲奥雷赶来查看情况的前线部队到的很快
他们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作为一个月前最主要的战场，而尸横遍野的佛罗伦萨主城区，圣母白花大教堂的残垣之下，那片如梦似幻的幻觉
除了真六吊花的雾属性守护者以外，能做到这样宏大幻觉境界的人，只有一个
“雾枝大人！”
海雾褪去，荒芜硝烟之后的战损一点一点浮现在这片土地上
施术者转过头，淡然的迎接着身穿白色制服的部队
面露欣喜和震惊的数十名队员们，蜂拥而上
为首的人抑制不住的激动来回波转于眼帘之间
他颤抖着问
“雾枝大人，这三十三天，您去哪儿了——”
「三十三」这个词令少女怔在那里，短暂的无措一闪而过，甚至没有来得及让他们捉住，就见她已经恢复了平常
原来在那里漫长十年
在这儿
不过短短三十三天
自嘲融化于眼底，栖夜忽然溢出的笑转瞬即逝，别人看不懂此刻她视线中的凉薄和讥讽，只是无声的安静，令此刻干枯的荒原，无限悲凉
一起经历过那场战斗的人都以为她死了
整整三十三天，少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为了找她，米鲁菲奥雷甚至专门成立了一支精锐部队，哪怕要翻过整个意大利，就算是只剩下尸体，也要找到她的踪迹
“您被六道骸的幻术击中……那之后，您去了哪里？”
所以，究竟是幻觉，是梦境，还是现实
这样的问题由一个幻术师问出来
好像有点过于可笑了
可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像往常那样，就连唇角虚假的弧度，都毫无改变“被关在了对方雾之指环的幻境之中”
“挣脱出来，可废了一番功夫呢”
少女微笑，她的脸颊上只留下一点风尘的灰土，没有半点伤痕和血迹，一切都完好无损，然而却仿佛时间从她的眉眼中经过，留下一丝若有似无的痕迹，如今她的表情里，和一个月前，总和他们说笑，不动感情，不露真心的那个幻术师，有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改变
那答案是她认可的答案吗？
就连栖夜也无法确认
或许不过就是幻觉而已，她兀自幻想与之相恋的三十三天
在一个清晨，孤独梦醒
她不该沉溺于此的
“总之您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白兰大人一定高兴极了”
所有人都在欢庆，有些新面孔不认识她，却也听说过她的名字，大家都欣喜若狂，在感叹着传闻中那位实力无人比拟的雾属性幻术师雾枝栖夜的回归，擅自先入为主的庆祝着，即将要与彭格列到来的决战中，属于他们的胜利
喧嚣充满她的侧耳
八月三十六度的高温，却让她如处冰窖
「不过是回归平常，但她的平常，好像已经不在这里——」
临走前窗台上的那一杯水，从满溢的角度，被夏日蒸发着消减到了杯底的高度
仿佛目睹了她的离开与回归
不易察觉的偏差，记录了她在异世界的那场旅行
是真实走过的证据
拥抱来的猝不及防，甚至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从不喜形于色的那个银发男人，手臂圈住她的背脊，力度几乎要压碎她的胸腔，一时间，栖夜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她想吐
“栖夜，我找了你好久——”
朦胧间，银河擦过她的脸颊，她不觉想着，那个世界里的银发少年，是不是也在等一个机会，和她说同样的话
“欢迎你回家”
哪里是家？这个词让栖夜一时间有点想笑
无论哪里
总之，不会是这里
“白兰大人，请你注意分寸”少女侧过脸，贴着男人的耳朵轻声告诫
但他无动于衷，半响之间，似乎是抱够了才缓缓放开她
周围的干部没有一个敢抬眼看他们，静谧的顶层空间，落地窗将意大利所有的日照都收藏于此，异变的紫盈上一层喜悦
他伸手拢过她耳边的发，那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断开了一截
此刻两边的长度变得有些不规律，仿佛有人在他不在的时间里，夺走了她身体的一部分，令人厌恶
于是白兰将栖夜的那截断发藏进耳后，假装视而不见
“你回来的时间正好”
“准备一下吧，我们要去日本分部了”
她在这里呆过六年，从未听他提起过有关于日本分部的事情，或许是为了将她和那个国家隔离开来，所以与那里有关的任务和情报，栖夜都一概不知
而此刻他说要去日本，东京，那个她刚刚离开的地方
一切像命运周而复始，好像是恰到好处的被上帝安排，让她在对的时间，去往应当所去的城市，见到，梦中遇见过的人
“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就好像凭空消失，这个世界里没有她丁点存在的迹象，他找不到她，在平行世界中穿行的意识，也没有答案，奇妙的无法解释
于是白兰越发的执着，相信她没有死亡，一定会在某一天回到这里
他是如此笃定
相信她不会那么简单的放弃
这个世界就算没有她留念的人和事了
却还有仇恨
几生几世，都无法缅怀的仇恨
所以她一定会回来，就算，是去了其他时空
“六道骸的幻觉境界，我也无法确定”
周围的下属和干部们都已经褪去
如今硕大的平层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于是少女轻飘飘的回答，视线并没有看向他，分外的不礼貌和敷衍，那样子正是从前恣意妄为的她，肆无忌惮，目中无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但她却又好像不太一样了
温暖的雪蓝灌注于那片冰冷的金玉之上，凝望着那片天空的少女，不知道在那空旷的蓝海之中，寻找着什么
她问道“Boss，你是怎样穿梭于平行时空的？”
“你怎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起来了”
从前他要跟她说这些话题时，少女总是不屑一顾的
但如今却莫名其妙的感兴趣起来
哪怕她的表情依旧无趣的沉湎，翻不出任何波澜，可白兰依旧从中读取出了不同
一丝，他所不知道的微小异变
「来自，他人的影响——」
“我并没有真正到达其他世界”
“只是共有了属于那些世界中另一个我的意识和记忆而已”
就像悬在空中的一桶水，漏的一干二净，回归入井里，那么深的凿壁，风也经不过水面，于是它总是死寂的，藏于深渊之中，掀不起风浪
“是吗”
她本就未抱期待，又何尝会感受到失望
明明拼了命的想要回来
此刻却又想知道打通时空的方法，何其自欺欺人
白兰放开栖夜，看着少女形影单只的离开
大多数时候她往往一个人，无论是战斗，还是生活在这里
似乎没有人能走进她的心里
居住那儿的怪物只有憎恨，也就是，只有他——
但此刻，他发现她的视线不再像过去那样，只看向他一个人了
压抑着晦金狂气的那双眼睛
和萦绕在少女身边，平和的空气，都像是骗局
填满原本那个空壳一般的她
日本是雨季，樱桃蒙上了薄薄一层水雾，像雨也染了色，这座繁华的城市拥有了不一样的灵魂，原本冰冷的高楼林宇满目皆暖
栖夜拉开窗扇，那些漂泊的水滴便落在她的手心里，带着湿热的气，像在欢迎她回到故土
随后房间的门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被匆忙推开
“栖...栖夜”少女转过头去，看着满脸是汗的少年，惊喜的对她绽放出一个笑容
入江正一等不了了，从听闻她失踪，到知道她回来，这中间的忐忑和等待太过漫长，哪怕只有三十三天，都度日如年
“好久不见，正一”靠在窗前的少女被毛茸茸的雨雾所围绕，她一如既往轻佻的笑，问他这么长时间以来，有没有想她，弄得少年不知所措的红了脸
那个想字咔在他的喉咙里，因为惊喜和羞涩，不知道该怎样传递
“每天都念叨你”
“不想你就奇怪了”
于是跟在他后面晚了十来分钟的金发少年替他说出了藏在心里的话，他似乎没想太多，过分直白的表述令入江正一顿时紧张的无所适从，很快就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不好意思的埋下了头
少女望见了熟悉的人，她表现的和从前的她一样
这是栖夜最擅长的事情
就算隔了一个时空，也一如既往的信手拈来
她以为她适应的很好
望向金发少年时带着从容的浅笑，伸出手问他“斯帕纳，你有多余的糖果吗？”
“抱歉，我刚从实验室里过来”
“今天不凑巧”
只不过是没有讨到糖果，一件微小到，不能更小的事情罢了
崩溃却来得突如其来
原本建立的冷静和理智，就这样一瞬间全盘塌陷
明明更大的事情都不曾让她有过分毫动摇
却偏偏因为这样琐碎的刹那
她伤的体无完肤
“栖夜，你..你是在哭吗？”
「因为，没有得到心爱的糖果——？」
雾气化成水液，没有理由的滚滚坠落，还来不及掉在地上四分五裂，就在空气中被温度蒸发，少女安静的笑着流泪，似乎自己也找不到更好的借口
于是她说“我有点水土不服”
糟糕的仿佛不是一个把说谎当做日常来对待的人，声音里藏着只有她自己能发现的颤抖
然后入江正一和斯帕纳手忙脚乱的上前，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和手帕递给她，说在大战之前还有空隙，若她想去附近逛逛，随时都可以
一个她生长的城市
却让她好像到了不适合的地方，浑身僵硬，骨骼咯咯作响，扭曲着缠成一团
栖夜真的去了
漫无目的的坐上一趟电车，甚至不知道它要开往何处
阵雨没有间断的下
列车的窗外悬挂着一轮窄窄的新月，撩不起夜空的半点风浪
一个真正想死的人不会计较人们说什么
而一个总将死亡挂在口中的人
并不是真的想死，而是还在渴望爱，奢求希望
她大概是做了一个爱上他们的梦
梦里荒原万里，白骨遍地，千万咒灵嘶吼着哭泣
他们坐在尸塜之上接吻
再多阴森的眼睛窥视着此刻也无所顾忌
「有他们在身边的话，在哪里又何妨——」
紧急刹车使少女没站稳的身体脱离了那装饰一般的扶手，她的脚下没有预兆的跌撞了两步，以一种毫无准备的姿势，摔进身后一排座位上，正坐在那里的某个怀抱
头顶，有一丝张扬的苦辣，渗进儒雅的湿木里，像燃烧着带水的乌木，而那其中种着淡薄的薰衣草，星星点点的紫，令人沉静着试图摄取更多
“这不好吧，我们才刚刚见面”
懵怔来源于与他对视的那一瞬间，鸢尾一般的那双眼睛，狭长的勾起，少女坐在男人的腿上，占据他原本空荡的怀抱，也仿佛是前一秒那轮纤弱的月亮，在暗示着怀抱未来的圆满，她近乎不可思议的看向他的面容
有太多熟悉的样子，一笔一划勾勒着他的眉眼
一簇黑发落在颊边，其他的都扎成细长的马尾，有些乱七八糟的滚成一团，松散的落在肩膀后面
她想他一定习惯了让别人帮他绑头发
所以自己扎的时候，便显得如此拙劣
男人沉着的居高临下，望着此刻也在望他的少女，半分抬起自己身体的意图都没有，车厢里似乎没人关心他们正以如此暧昧的姿势共享一个座位
他合上手里的书
带着笑意问她还准备坐多久
而回过神来的少女，只是伸手勾住他的脖颈，根本没有初次见面的样子
那份亲昵融化在彼此之间的最后一点空隙里
他听见她像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那样问道
“你等会有空吗？”
“有空的话，陪我去逛个街吧”
那副自然的姿态，就好像哪怕他要开口把不认识她这件事贯彻到最后，雾枝栖夜也依然是那个随心所欲的少女，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强硬的挤入他的世界，占据一席之地
“好啊”
他轻声答应，随之一抹她再熟悉不过的无奈，涌入沉紫的眼底
“但你能先从我腿上起来吗”
“大家都在看着我们”
然后，他唤她的名字，“栖夜”
像无数次她喜欢的那样，悠然的声线里附着着她猜不透的情绪，或许是期待已久的美梦成真，或许是虚妄的再次重逢，亦或许是，有关提前预知未来的征兆，短暂的浮现
夏油杰笑了，温柔会像他眼睛的颜色
你看他笑起来的角度，像不像他知道他要见她，于是在她落入他怀里的那一秒，装成故作深沉的模样
他乘死后的风来，穿越时空的缝隙
从另一个世界赶来，赴这一趟没有归期的旅途
希望她在看到他的时候
无论是欣喜若狂，还是潸然掉泪都好
然而他也错了
那些幻想中的反应都不属于她
没有任何情绪
比得上一如既往，狂妄自大，透明，却又明艳的她
此刻和那他们共有的青春里，一模一样的她
她不知道这是怎样一种感觉
没有词汇能够形容
好像他们昨天挥手告别，但今天又在另一个世界重逢
而她伸出手，从夏油杰的衣摆里，摸出了两颗草莓味道的糖果
咬碎在舌尖溢出的糖浆酸麻了她的唇齿
那个瞬间原本的狂躁与戾气都被抚平的干干净净
水土不服治好了
但眼泪依旧存在在泪腺深处隐隐作痛
她问不出口
问他为什么明明换了一个世界，却仍然在口袋里提前备好了糖果
如此的理所当然
如此的坚信
好像每时每刻都在等待
等这个时刻到来——
说不出口的话，最终只化成了五个字
“杰，我想你了”
从前她挂在嘴边的谎话，现在是每个字都是真切的回声
有力的手臂搂住少女的腰将她又一次拥抱
他知道她不想被别人看见，于是肩膀上隔着衣料烙印的滚烫水渍成为他视而不见的秘密，纵容她像从前那样，做无时无刻高傲的山野玫瑰
在广袤粗犷的土地上，孕育一朵最为娇柔妩媚，又最为尖锐凛冽的心
栖夜没有问夏油杰是怎样来的
也没有问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多久
她并不是不好奇，只是怕他的理由说服不了她，这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梦
就连他在这里暂居的房间陈设都和他在咒术高专里的一模一样
少女静静的站在一旁，看他说要煮拉面给她吃，而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恍惚
心里有个问题一直想问出口
但她想就算问了，对方也一定无法回答
「悟呢——」
他最后，怪她了吗
是不是还和16岁的时候一样，生气了之后，要花大把大把的时间去哄他
可是现在谁是那个哄他的人？
小锅里煮着沸腾的水，发出咕嘟咕嘟的滚烫声响，热气将男人的背影染上一层温暖的轮廓，好似这是下一辈子她会拥有的人生，喜欢的人在为她做一顿再平常不过的晚餐，然后一起相拥入眠
夏油杰显然并不是那么会做饭
那味增汤辣的根本不像味增汤该有的味道
他们三个人都不是会在照顾自己这件事上花费时间的人
似乎照顾这个名词
天生就该是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而诞生出的意义
他说抱歉，他会学的
保证下一次再给她做时，一定是百分百完美的
“现在也很完美呀”但少女说她并不在乎，白玉一般青葱的手指捧起瓷碗凑在唇边，她说只要是他为她做的，就算是毒药，也甘之若饴
接着被辣椒粉熏的咳出泪花
在少年的笑声里，他上前吻住她烫红了的嘴唇，伸出的一小截粉舌，辛呛的胡椒流窜在彼此的唇间，酥麻的穿透血液，炙火一般让她惊慌
夏油杰按住她欲想后退的后颈，压低的声音落在她的舌尖
带着迷人的蛊惑
“你躲什么？”
然后又深入的吻她，缠着柔软的舌根，交换彼此赖以生存的氧气，逼迫着收缴最后一丝生命的鼓动，用力的确认这一刻是真实的，她在这里，他也在这里
存在于属于她的世界
一切就像幻影，在触碰到她的瞬间，铸成现实
“我该回去了”
十二点之前白兰若是见不到她，估计又该在这里天翻地覆的闹腾
只是夏油杰也难得一见的缠人
他挑起一侧的眉毛，慵懒的靠在矮桌上看她
“你怎么变得胆小了”
嘲讽彰显在唇角，然后伸手去捉她逃窜的手腕，不容拒绝的把她拽向他，夏夜闷热的烦躁，融化在他带着凉气的怀抱里“栖夜，你在害怕什么？”
那个问题让她心口一震
蜻蜓断了翅膀，扑向自己的倒影，然后溺死在湖泊中央
她也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十七年间，这个词未曾写进过她的人生，她甚至不懂它的感受
或许是拥有之后，才会理解
害怕是失去的另一种解读
而这里，是属于她的世界
她见不到光和希望的地底
“让你害怕的人，我去帮你杀了吧”夏油杰在平静的说一件骇人听闻的事，原本他们认为无所触及的，关于她的那些宿命，如今近在咫尺，所以他无比坦然
半响之后，少女扬起脸反问那个狂妄的男人
“用什么？”
她天真的望向他，用玩笑的语气，讽刺他此刻的自大
“这里可没有咒灵让你操控”
“你又凭什么说你能帮我杀人？”
那些残忍的，诋毁他的话，都先穿过她的心口
但栖夜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
这里是属于她的世界，一个没有咒灵，没有咒力，没有术式的世界
夏油杰不过是个平凡的普通人
如果白兰知道了
结果不会有第二个选项
她这才明白害怕这个词，一笔一划刻在心口，不想拥有了之后，又再失去
她也才明白了那时候的少年们
执着让她留在那个世界的心情
一切都好像在循环上演着注定结局的电影
从这一幕到下一幕，反复流连于彼此的人生中，就像因果报应一般，周而复始
所以她只是吻过他的眉心
说让他在这里等她，明天下午三点，她会来找他
以后每一天都是如此
然后在男人静默的注视之下离去，淋着雨，一路消失在夜色里
柠檬树催促着夏日的花粉，青鸟从梦中飞渡
隔海看过的那些山茶花是否今年也还在开着呢
世间一切都运行的仿佛玻璃皂沫
比樱花的季节还要短暂
踩着水洼的鞋底湿透了，沉甸甸的压垮了步伐，明明是重逢和再会，却让她莫名其妙的酸楚，那些刚刚与他甜蜜的泡影都变得咸湿，口袋里还剩一颗的糖果，在舌尖一下就了然无味
她听见街角小巷深处传来求救的呼喊
将一个女孩围着抵在墙角意图施暴的男人们转过头去，看见了停下脚步的她
嘴里带着调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小姑娘”
“她才不敢多管闲事”
瞧不起的语气带着轻蔑
令原本事不关己想抬脚离开的少女心中不悦
“喂，你说谁不敢多管闲事？”
笑脸盈盈的女孩调转了方向，迈着脚步走进巷子里，雨夜从水洼中生长出带刺的荆棘，绕上地痞们的腿，将一个人的手拧断，将一个人的脚踝下掉，将一个人的脖子狠狠扭曲，将一个人的眼球挖空
他们惊慌失措的在惨死的幻觉中肆意逃窜
而心情不好的少女不过是在想办法泄愤
将那些孤立无援的自哀自怨，迁怒于这些无辜的可怜虫
“你在做什么？”
单方面的施压被打断的猝不及防，踩着奄奄一息的人，少女因那上扬的声线，而蓦然停下了动作，她回过头的动作很慢
但小巷深处填满了空隙的身影，带着笑意悄然靠近的速度很快
他说“一个人多无聊啊”
“能带上我吗？”
或许无聊的人是他吧，所以以往每一天都要形影不离，每个任务都要黏在身旁，长大以后学会了隐忍，便不轻易宣之于口，积攒了那么多的疲累和难言的伤痛，应该要和最亲近的人说才对
大概，要说几天几夜
都说不完吧
可惜，直到最后的最后，她也没听完他的抱怨
如果，上帝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
“悟”
“你还在生气吗？”
与那片星海对视的瞬间，宇宙降落在他钴蓝的眼底，少女轻柔的揪住男人胸口的衣衫，问出了那个，压抑在她胸口，久久不能释怀的问题
「你会原谅那个自私的我吗——」
这是从前很少哭泣的少女，今夜的第三次落泪
她才发现
原来自喻坚强的她也不过如此，胆怯，脆弱，不堪一击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一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