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魔法少女失格》剪夙

1、铃纪影满1

　　他是爱着这个世界的。

　　铃纪影满仰头看向天空，前胸被射手座vertex贯穿的伤口还在流血，而他的视线也开始模糊。
　　这是即便是少有的能以男性身份成功建立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守护这个世界的铃纪影满，在长时间的战斗、连续不停的满开后，也要付出的代价。

　　“神树大人——”泪水盈满了铃纪影满的眼眶。
　　如果你能听见我的祈祷——那么请让我——多看几眼这个世界吧——

　　液体落进了眼眶，黏腻还带着腥气，铃纪影满意识到这应该是他头上伤口流的血。

　　他要死了吗？

　　他那只外形像黑猫的精灵咲耶浮现在半空中，黄豆大的眼睛冒着绿光，幽幽地盯着他。
　　头上的伤口传来一阵阵钝痛，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异物入眼的不适感让他眨了眨眼，眼前咲耶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终于他发现无论怎样动作眼前都是一片漆黑，而恍惚中有什么东西飘落在他遍体鳞伤的躯干上——是樱花的花瓣。

　　散华了——影满怔怔地想，这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

　　这次满开，他付出了他的视力。

　　成为魔法少女，曾经是很多人向往的事情。

　　在隔离区建立之初，能和不断入侵现实的vertex战斗的魔法少女们可以说是万众瞩目的英雄。而无论怎样受伤都不会死去的魔法少女，不仅拥有着梦幻般的战斗技能、更有着强悍的战斗力，甚至主宰过国家之间战争的胜负。
　　而想要成为魔法少女，更是十分困难。所谓的纯洁性，让绝大多数男性都无法与神树签订契约：于是大家都将和神树签订契约的人称呼为“魔法少女”。
　　而铃纪影满则是少数获得了神树认可的男性。

　　日本的传统认为，孩子在七岁前都是神的孩子，随时会被带回去。所以每一个孩子在七岁的生日那天都会被带往神社检测适应性。
　　而因为是男孩所以并没有被重视的铃纪影满，却以惊人的适应性轰动了整个日本。

　　妈妈说：“影满要成为魔法少女，保护母亲吗？”
　　“我很爱这个世界，我很爱母亲大人。我会成为魔法少女的哦。”影满许下诺言。
　　妈妈当时抱着他笑着留下了眼泪，满眼欣慰。

　　影满记忆中自从父母离婚后，妈妈就很少笑了。疾病和生活让她综满脸愁容，家里的物质条件并不差，但妈妈的身体却每况愈下。
　　为了安抚妈妈脆弱的内心，成为魔法少女前影满也从来不会和孩子们一起玩，因为妈妈说那是野孩子们的游戏；他喜欢在房间里看书，因为妈妈说文学是他心灵的寄托。在读完一本书后，影满会去找妈妈，妈妈看到他的时候也很少说话，甚至会有些躲闪。但是在这个时刻，她会点点头难得地夸上一句“不错”。
　　所以七岁那年妈妈笑了，影满记得很清楚。

　　“影满是神的孩子啊。”大人们如此赞叹。

　　谎言重复一千次也仍是谎言。

　　名为结城友奈的魔法少女、年轻的女孩子，以年幼的生命，将大人们虚伪的粉饰尽数撕破，将残酷的现实带到了每一个普通人面前。

　　原来是贪得无厌的人类，先肆意而贪婪的向不属于自己的伸出了手。
　　原来是人类先背叛了神明。

　　原来隔离区的外面是这样的——是永远无法消灭完、不断再生的vertex，是无边无际的火海。
　　原来神明已经放弃了人类。

　　原来魔法少女的未来是这样的——魔法少女并不是不死的：vertex的攻击能够杀死魔法少女；魔法少女释放力量的代价是身体的残缺，但就算失去了所有的器官，也不被允许死去；而如果魔法少女不战斗，这份力量也会沉淀积累污浊，而污浊后的魔法少女到底怎样没有人知道——因为她们永远失去了痕迹。

　　魔法少女的满开，在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后，会献上自己的一部分作为“祭品”献给神树大人，这便是魔法少女力量的代价。
　　可以说成为魔法少女后，未来只剩下被vertex杀死、失去战斗能力和生活自理能力后也无法正常死去，只能永远躺在床上度过余生这种可能了。
　　这样的魔法少女，还拥有未来吗？

　　于是一时之间人人自危，魔法少女们的地位也随之转变。人们投向魔法少女的眼神再也不是羡慕与崇敬，而是怜悯和带着怪异的扭曲的感情。

　　“妈妈，我想成为魔法少女！”年幼的女孩拿着气球说。
　　“不要瞎说，爱子！”一旁女孩的妈妈听闻后脸色大变，“成为魔法少女呀，是很危险的！”

　　——因为魔法少女，是注定没有未来的、可悲的存在。

　　但铃纪影满还是选择成为了魔法少女。
　　他前往神社的那天，妈妈拉住了他的手说不要去，他没有回头、因为他不敢回头。哭声从身后传来，是妈妈又哭了——她总是在哭。
　　回家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但因为妈妈生了病后不喜欢喧嚣，家里的佣人被她尽数遣散，只有请的钟点工会按时上门打扫卫生，所以影满已经习惯了安静。
　　但这一次安静的太长了，太长了。很久很久，没有第二个人回到这个家。下一次这个家出现第二个人时，是侍奉神树的大赦派遣的官员来和他交接事务。

　　因为妈妈留的纸条上写了对不起，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但铃纪影满没有气馁。
　　因为虽然妈妈走了，但是这片天空、这片绿地、这条河流、这个世界仍然存在。妈妈叫他要爱人、要爱这个世界，要懂得感恩、要去回报。
　　所以他爱他的妈妈、爱着这个世界，爱着养育他的一切：即使只是隔离区无形屏障内小小的一部分，也是被他爱着的地方。
　　所以他不允许vertex破坏这一切，他必须成为魔法少女，用这份力量去守护——即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你的灵魂宝石污浊了。”陌生的声音平淡地说。

　　这是谁？是咲耶吗？影满从未听过的声音是如此陌生，甚至连男女都无法分辨。虽然咲耶此前从未开口和他交流过，但是此时此刻在这里在他身边的也只有咲耶，所以不是咲耶的话能是谁呢？
　　既然是他的精灵咲耶，是不允许他死去的最后机制，那么——

　　“咲耶、快、救、救我！”影满已经快痛到意识模糊，却还是强忍着钝痛祈求地开口，“我、不想——死、我还想看看——”

　　“没有意义。”咲耶冷漠地说出残忍的话语，“并不值得。”

　　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回答——
　　怎么会这样——精灵不是为了让魔法少女活下来的保命措施吗？

　　影满只感觉如至冰窖，他不知所措：往日虽然沉默却还是有几分可爱，甚至可以说是最亲近的伙伴的咲耶在此刻变得如此陌生，他颤抖着声音争辩，“可、是——我、还能、战斗——”
　　而咲耶只是沉默了一会，“必须回收处理了。”

　　话音刚落，影满只感觉有许多花瓣飘落在他的身上，是樱花的味道。不知过了多久，窒息感越来越明显，他几乎被樱花埋葬了。影满只觉得咲耶的目光像蛇一样透过飘零的樱花紧紧地盯着他，而他已经开始手脚抽搐、使不上力气——

　　原来这就是魔法少女污浊了后的结局吗？
　　不是光荣的战死，而是被这样处理掉，因为不值得被救了，是成本太高了吗？是还不如找新的魔法少女更方便吗？新的魔法少女被使用起来会更加顺手吗？他们的生命、他们的热情原来只是一腔情愿吗？——太讽刺了。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神树大人啊，神树大人——若您听见了我的祈祷、若您还愿意降下一丝的怜惜——
　　我明明如此爱着这个世界——我明明愿意战斗到最后一刻。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明明魔法少女为这个世界付出了那么多，明明是神树大人不让我们死去，明明是神树大人先将力量给予给我们的——

　　是神树大人放弃我们的吗？
　　……

　　对啊，神树大人，祂也是无情的神明——
　　明明是神明，明明是看似无私给予的力量，却没有商议过便要收取无理的贡品。
　　神树大人、也是这样高高在上、傲慢的存在啊——
　　神树大人和结界外的神明，并没有本质的不同啊——

　　魔法少女对于神树大人，也只是傀儡玩具，不值一提的蚂蚁，祂的祭品。
　　祂始终是俯视我们的。

　　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意识到自己产生了这样情绪的影满惊恐地颤抖，心中涌起的愧疚和被背叛的痛苦交织在一起、身上伤口的钝痛和窒息感刺激着影满的神经。
　　我怎么可以这样想神树大人？

　　恶意的黑潮涌动，人的情绪是最复杂的东西，一切都是滋生变异的土壤，灵魂宝石原本绚丽的颜色已经污浊不堪——
　　恍惚之间，有什么涌出了。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影满怔怔地想：

　　“明明我也是，爱着这个世界的。”

　　“有着这样无礼想法的我已经，[魔法少女失格]了——”

　　下一刻醒来，影满发现自己穿着学兰服，已经是解除了变身的模样，站在陌生的街道上。
　　身旁是车水马龙，是人来人往。霓虹灯闪烁，人们行色匆匆，没有人关注这个穿着学兰服站在路旁的黑发少年。

　　影满低头，他很久没有解除变身了，因为魔法少女的数量越来越少，所以他不得不一直保持着变身姿态好随时加入战斗。忽然变回了自己最普通最原本的样子，他甚至感到很不习惯。

　　因为魔法少女的力量而变成粉色的头发变回了黑色短发，他猜想自己的眼睛应该也变回了原本的灰色。这样的他才是个普通人，而不是魔法少女。而他却很可悲地感觉自己很陌生。

　　影满伸出手，他又能看见东西了，之前因为满开而献给神树大人的的左手和右耳也恢复了知觉。身旁陌生的街景和氛围也和以前截然不同。过往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在他的身上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他像是做了一场很久很久的梦。

　　忽然影满感受到充满恶意的注视，影满迅速侧过身。发现有一条幽暗的小巷，里面穿着简陋的流浪汉没有吝啬他打量的目光，甚至在影满望过去时还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影满警惕地盯着巷口握紧拳头，熟悉的力量涌上身躯。

　　——他的力量还在，他还是[魔法少女]。

　　神明啊，难道这是您赐予我的机会吗？

　　但是，这到底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