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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怀恶(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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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煜已经不知在这座破败的阁楼上待了多少年岁,他虽一直待在这里不愿出去,却也是偶尔能知晓外界发生的事。
他觉得自己存在于这个世间也没有多大意义,当初封印他的那些人,子孙都已经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想复仇都找不到人。
封印他早就打碎了,可他也觉得离开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他总是会把那些闯入他领地的人类杀死,然后用鬼火烧了,这样就什么都不会剩下,省的那些肮脏的人类污了他的地盘。
人类,一个虚伪却又带着一些奇怪的真诚的种族,他是厉鬼,鬼中之王,天生如此,并不像有些是由人类死后历经煞气怨气的浸染才成为厉鬼。
他天生强大,一身凶煞之气导致他从来都没有朋友,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初他才会如此轻易就被一个人类欺骗。
君煜一直以为自己会就这样等待下去,在这一方小天地里,直到这个天地毁灭。
某一天,他感受到了又一批人类的靠近,君煜无聊许久,打算给自己找点乐子。
奇怪的是,明明靠近的人至少有十几个,可最后走进这座阁楼的,就只有一个走路磕磕绊绊的盲眼少年。
少年的脸上蒙着白绫,双眼的位置血迹浸透出来,他刚走没两步就被地面参差不齐的木板绊倒,双手出又擦出一道狰狞的伤痕。
君煜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样一个瞎子在这荒郊野外都不用他动手就活不了多久。
其实已经过去多年,君煜对于人类的厌恶依旧不减,他想好好欣赏一下这个人类少年临死之前的丑陋姿态。
但是很神奇,盲眼少年在这样极端恶劣的条件下竟然还能好好活着,不仅如此,他还将阁楼的内部好好打理了一番,虽说依旧破败不堪,但至少有了几分整洁。
君煜坐不住了,他的地盘可不是留给人类居住的,他开始用各种方法折腾盲眼少年。
比如说在对方快要坐下时,偷偷挪走对方的椅子,可是君煜总是他马上就要摔到地上的前一刻,黑着脸把椅子推了回去。
君煜想,他确实要教训这个小瞎子,但是这种幼稚的手段实在是太有失身份。
温时是温家的私生子,温家作为一个天师世家,古老,腐朽,阴暗。
私生子在温家人的认知当中就是不该存在的孽障,他能好好活到今天全凭他的母亲当初自尽以死相求。
说了也是讽刺,他的母亲是被温家家主在已有正妻的情况下强迫,没有及时做好措施才有的他。
可在那些人的眼中,他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在温家,温时人人可欺,谁都能过来踩他一脚,从小到大他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而他的生命即将结束于十八岁成年的那一天。
三年前,温家家主与正妻所生的孩子突遭变故,被人所害,命格大改,家主请来无数长老诊断,所有人得出的一致结论是,他活不过过十八岁。
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有人替换命格,而与那个孩子同年出生的温时就成了最佳的选择。
他被温家人抓起来,在地牢里关了三天三夜,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饿死的时候,突然有人将他带到了一方祭坛。
祭坛离这阁楼不到一千米,他们先是用秘法将他与那个孩子的命格进行调换,活不过十八岁的人就成了温时。
本以为这样就会结束,可秘术中说,在正午时分,将替身剜去双眼,放干全身上下的血液,可保正主一生平安顺遂,再无灾病。
被挖了眼睛后,温时一直蓄着力,终于在最后关头所有人放松警惕的时候逃了出来。
他从小就住在温家的后山,当然知道祭坛不远处就是那一片连自立最深的长老也不敢踏足的禁地。
他虽然不知道那里究竟有什么,但总比现在也好。
他就算是死在禁地的什么存在手中,也好过去给那个孩子做“平安符”。
反正他也没有几日好活,早死晚死都一样。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个阁楼里有什么是温家讳莫如深的东西,他们竟然一步都不敢踏进来。
温时也忐忑过,可一连待了好几天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他只能暂时先在这里住下来。
他很快适应了双目失明的感觉,有些艰难地把阁楼稍微收拾了,这么大的动静,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打算暂时在这里住下来。
慢慢的,他发现自己身边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或者说是鬼。
那只鬼很喜欢欺负他,总是搞一些恶作剧,但是温时总觉得对方没有多大恶意,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让他受伤。
就那只鬼的那些小伎俩,跟他在温家所遭受的比起来,万分之一都没有。
温时其实很开心,他没有朋友,温家人当他是病毒,是瘟疫,天天折磨他,这个鬼虽然不知道究竟想干什么,但他就是很开心。
在人生最后的时光里,有一个人愿意陪着他,让他可以像一个孩子一样玩闹,他已经很满足了。
温时直到现在还记得,他第一次听见那个鬼的声音。
“蠢货。”
他知道那只鬼就是嘴硬心软,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拉入一个非人的阴冷怀抱。
“我挺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被关入阁楼无异于是被判了死刑,是饱含着无尽痛苦与折磨的惩罚。
可对于温时来说,只有在阁楼的那段时间里,他才真正为自己而活。
君煜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小瞎子,明明当年血泪凝成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可他就是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