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逃命》惊鸿无双

25、桃岭

　　行路漫漫，三多公里路听起来不远，走起来要人命。
　　没有代步的载具，队伍里还有老人和伤者，差不多四十多分钟的路程，他们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冒点才看到加油站。
　　和预料的差不多，加油站塌了，横桩、水泥块糅在一块，叫人看的心沉了一地。
　　抱着的那点百分之一的希望终究没能拯救他们，望梅止渴还真就是假梅子。

　　众人停在马路上，看着这摊“破碎的希望”，无奈的叹气。

　　“希望破灭了……”邓朝拖着疲累的嗓音说道，他在路上跟江南打赌找乐子，坚信前方的加油站没有受到地震的荼毒，结果事实扇跑了他自己制造的乐子。
　　真就无一例外呗。
　　地震怎么这么可恶呢。

　　“放下我吧……”去去背上的年轻男人气虚道，他觉得自己已经拖累很多人了。
　　这一路他轮流趴在别人背上，双脚没有着地过。
　　他想，如果不是自己的话，队伍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别说话，再走几步前面还有村庄。”去去也累，但安慰说道。
　　他背男人的时长最多，一路就这么走过来，怎么可能因为这点苦就抛弃男人。

　　“兄弟，别放弃啊，天无绝人之路。”邓朝往他们那边看了一眼，走到去去旁边，给受伤的男人打气。
　　男人眼眶渐渐蓄了泪，眼底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他浑身滚烫，因为天热，胸闷气短，感觉要撑不过去了。
　　“我知道啊……”男人哑着嗓子，声音里绵延无力，“可我觉得我活不了了……”
　　他不是不相信众人，他是不相信自己。
　　路上因为发烧他在昏迷与短暂的清醒中交替，后背被灼烧的厉害，他仿佛听见了很多人声喧闹，可努力睁眼望去，这一望无际的大马路上除了他们几人哪来的很多人。
　　所以，肯定是地狱传来的声音，这是在告诉他，时间不多了。

　　“不要这么想，我不会让你死的。”去去稍微侧头，声调轻盈温柔，似极力将男人绝望的思绪往岸上引。
　　还吊着一口气不是么，不必提前杞人忧天。

　　“丧气话就不要说了。”江南不咸不淡的语调传来，他直视前方已不能称之为加油站的一坨废土。
　　邓朝轻轻拍拍男人的肩膀，说：“我们这么多人呢，都不要放弃。”说完，他看了眼去去，眼光捕捉到他鬓角滴下的汗水。
　　“你累吗？”他问。
　　去去嘴唇已经干涸地快要起皮了，他摇头，说：“不累。”
　　这声不累没有透着力气耗尽的无力，而是有一种安慰似的温柔，忽然就在邓朝心头注入一股清凉的泉水，泉水轻灵之音从心尖婉转，慢慢舒展至全身，最后逗留在他的耳畔。
　　邓朝心头打了个短暂的颤之后，忽然冒出一个怪异羞耻的念头，这声音好温柔。

　　——
　　天气炎热，短暂的插话后，银河盯着那摊加油站废土，推了下眼镜，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前走去。
　　周落落抱着他又要干什么的心态看着他的背影。

　　银河这回可没有想要逃跑什么的，他往前走是因为——他看到了半截人手。
　　被压在水泥下，灰尘覆盖尽，但依稀能辨认。

　　走得很近了，确定是人之后，他回头说道：“有人。”
　　众人听闻，都往这边聚来。

　　银河半蹲下|身，伸手在那手腕处搭了一下，“死了。”
　　说完，他起身让开，周落落和江南合力将压在人上方的水泥木板等重物搬开，看清了底下的情况。
　　应该是加油站的工作人员，衣服上有标志，脖颈处插了一根钢筋，血糊满了后背。

　　银河这时又往里头走了走，戴着眼镜的眼神比之前好了不少，他又在缝隙间发现了一人，不过也没了气。

　　“发现了什么？”周落落本在第一个死者那边，但他目光跟着银河，发现他蹲了下去，于是走了过来。
　　说话时他发现了这个死者，侧身躺着，右脸全是伤痕。
　　快达到毁容的程度了。

　　周落落微微蹙眉，将眼睛偏移些许，这时，银河朝他伸出右手。
　　“什么？”
　　银河：“毛。”

　　周落落眯眼才看清银河拇指和食指指尖捏着的那几根毛发。
　　短短的，有点棕色。

　　“这是什么？”他捏过银河手里的短毛，近距离看了许久。
　　银河直白道：“不知道。”
　　周落落放于鼻尖闻了闻，三两根问不出味道，不过看样子像是狗毛或者猫毛。
　　他说：“还有猫或者狗？”

　　“不知道。”银河又说。
　　周落落被他冷淡的语气搞得有点不舒服，呛了回去：“没问你。”

　　银河没在意，转身往回走，走到马路后他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往前走，周落落见他走路速度稍快，便提高嗓音问道：“你去哪儿？”
　　银河没回头，但回答了他：“桃岭。”
　　他没功夫浪费时间在这片什么也得不到的废土上，他还想着如果自己运气好，说不定能在桃岭找点绷带。

　　其他人没有逗留，也跟着走了。
　　几千米的地方，说远也不远。
　　在穿过两边都是大树的公路后，他们在拐弯处就看见了桃岭。

　　这村子也没能逃过地震的迫害，房屋倒了大半，只有三两间瓦房幸存，不知是积了什么德才至如此。
　　大家都以为这次可能也一无所获，可谁想还没近到跟前，就发现了人。

　　但是，是死人。
　　有男有女，七八个人，穿着短袖短裤死在马路中间，七窍流血，皮肤青紫。
　　他们身上几乎没有外伤，但是死相又异常的凄惨。

　　一路走过来，活人没见到，全都是尸体，邓朝最先受不了，忙躲到离他最近的江南身后，拼命忍住反胃，长长吁了两口气。
　　说到底是个十七岁的孩子，纵然老想着满天地的跑，但终究是没见过这些场面的，一下子也适应不了。
　　周落落握拳在他臂膀上轻锤了下，没说话，和银河一起去看了那些尸体。

　　银河没有伸手碰他们，只蹲身查看，这些尸体表面青面腐肉，像是死了许久。

　　“有点像——”银河悠悠出声，他定睛瞧着一个男尸发黑的眼圈，慢慢吐出后半句话，“中毒。”
　　“中毒？”周落落重复了他的话。
　　怎么中的毒？谁下的毒？

　　银河往村里的阡陌小道张望，有具尸体被一根粗长的棍柱压着，他的身下有滩血迹。
　　他往那尸体走去。

　　依旧是侧脸，口鼻出血，眼眶和耳蜗也有出血。
　　面部亦是青紫可怖。

　　“他也是。”
　　周落落从身后走来，他蹲下想翻一下尸体，但被银河拉住。
　　银河的面色肃然，周落落问：“怎么了？”

　　银河道：“别碰，像传染病。”
　　周落落有些惊讶，“传染病？猪瘟，鸡瘟，禽流感？”
　　他在接受信息后短短几秒钟里想出几个名词，随后难以想象这个村子会发生过这样的事。

　　而银河对于他报的这几个病种无动于衷，这些人死相这么恐怖，怎么可能是鸡瘟猪瘟禽流感这样的病导致的。
　　他回想村口马路上那几人的脸，重点集中到了一个字上来——毒。
　　像毒的传染病……那不是病毒么。

　　但银河在心里有留有疑惑，这个村子里怎么会有病毒呢？这个假设有点离谱了些。
　　难道是食物中毒？或者村子周围有化工厂，往河里排污水。

　　银河点开手表，打开幻影成像，启动扫描功能，对着这片半废不废的村子进行了建筑形状扫描。
　　仪器滴答响了一下，扫描完成后的图像显示这里没有化工厂的存在。

　　村庄除了房屋田地，没有突兀的建筑。

　　银河清空成像，重新扫描了一遍，得到的图像还是房屋，没有其他。

　　“你怀疑这里有工厂？”周落落站在银河旁边，余光瞟完了成像，大约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不怀疑？”银河反问，“在我的印象中，没有外伤的死人，七窍流血是中毒的表现，但是村子怎么会有毒？流感传染病达不到这样的效果，他们是毒发身亡，一击致命。”
　　周落落不说赞同也不说反对，“你怎么笃定他们是毒发身亡一击致命的？”
　　银河面不改色：“看着像。”

　　周落落假装恍然大悟，说：“说的有道理啊，你刚才是在想这里可能有化工厂，然后在河流里排污，导致水被污染，然后这里的人喝了污染过的水，中毒死了，是吗？”
　　银河盯着他，那眼神像在说有什么不对么。

　　“可是，你好像忘了，你说他们是毒发身亡一击致命，就算他们是喝了被污染的水，那也是长期积累的过程，到了某个临界点才会毒发，你看这地上的尸体，他们毒发毒的也太整齐，难不成是说好了今天一起毒发一起死么？”
　　每个人的死相都一样，又那么一致地倒在外面。
　　难道是巧合吗？

　　周落落倒觉得，他们之所以整整齐齐，更像是在逃命。
　　就像在成江大桥那一次，巨浪来袭，所有人为了活命，都往一个方向逃。
　　是地震，但除了地震，肯定还有别的什么。
　　银河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说：“毒雾！”
　　雾气席卷，伴随着地震，铺天盖地的袭来，人们为了躲避地震往外跑找平地，但是毒雾速度更快，瞬间就淹没了他们。

　　周落落笑，“没有能制造毒气的机器，毒雾不可能产生。”
　　“你不太靠谱啊，银河。”

　　银河两个字是从周落落嘴里一个一个蹦出来的，这还是他第一次相对正式叫他的名字。
　　银河隔着眼镜片望着周落落，眼底流着不明的情绪，半晌说道：“我跟你很熟吗，要你管我靠谱？”

　　“我说的是事实。”周落落眨巴眼。
　　银河回怼：“你很得意么，你行你说怎么回事啊。”

　　周落落：“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我没发表意见，我只是对你发表的意见有意见。”
　　银河想拿刀捅他，“谢谢，死一死好吗？”
　　说完他沿着小路往村子里走去，周落落得意地挑眉，也跟着去了。

　　抱歉哈，上个星期状态不太对，调整了一下，这周恢复更新
害，谁还没有个倦怠期呢，调整过来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