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
“姐姐……”胖圆脸男人离开之后那个叫萱萱的女孩躲在角落里抹着眼泪，水汪汪地看着坐在床上的顾映雪，小心翼翼道，“你真的不认得萱萱了吗。”
小孩子大多都是没有安全感的，尤其是长在生活贫困潦倒的家里的小孩。
顾映雪胸腔的疼痛没有缓解，体温也很高，她估摸着是得了类似重感冒的病。这种情况下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萱萱的问题，只能问道：“有水吗？”
“有，有……”萱萱听见顾映雪愿意跟自己说话，脸上流出了笑容，可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慌慌张张地应答了之后便站了起来，去一方褐色的柜子里掏了只褪了漆的碗，跟着又出了屋，半分钟后萱萱端了一碗温水回来。
“我去刘奶奶家要的…”小女孩小声道。
萱萱支吾着：“…水壶被踢坏了。”
顾映雪闻言便看向了地上被踢破了一个口子的水壶。
闭了闭眼，顾映雪伸手接过了那碗水，然后沉默着喝完。
身体依旧很疲乏，酸痛，隔了好大一会，她问萱萱：“这是哪一年？”
萱萱乖乖道：“2014年。”
2014年。
尽管那会从那个胖圆脸身上顾映雪已经差不多猜到了自己或许是回到从前了，可真的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微怔。
…一瞬七十年，弹指一挥间么。
大约是顾映雪的脸色太过沉重，萱萱有些担忧道：“姐姐……我们去看医生好吗？”
她知道自己姐姐生病了，却不知道到底病得有多严重，直到顾映雪醒来后说自己不认得她了，她才是真的慌了。
顾映雪回了神，看着半跪在自己身前的小女孩，问：“家里还有多少钱？”
她看得出来这个家庭不富裕，甚至是很贫穷，可到底是什么样的，她还是要问一下。
萱萱有些回答不上来，于是便去了另一张柜子里掏了掏，然后拿了一个铁盒子出来，打开，递到了顾映雪的眼前，“都在这儿了。”
在七十年后的时代里其实现金纸币一类的东西已经很少见了，因为终端出现的缘故，人们更加喜欢使用虚拟货币，但好在顾映雪还认得数。
数了数，盒子里一共有三百七十二块七毛钱。
顾映雪不知道七十年前的物价是什么样的，看着眼前这个多出来的妹妹，想了想，她又问，“看病需要多少？”
她胸腔处的疼痛在喝了热水之后稍稍缓解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如果不想再死一次的话，她最好还是去看一下医生。
萱萱小小声道：“不知道……之前的诊所说让姐姐去医院输液，可姐姐不同意，回来睡了三天……”
顾映雪明白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因为穷，没有钱，于是生病了也不就医，最后拖得时间太久了，病死在了家中，而她这副七十年后的灵魂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飘荡到了这里，附在了上面，然后得以重生。
这世上荒诞的事情确实有不少，可这么荒诞的情节顾映雪还是第一次遇上。
而且是这样的真实。
见顾映雪久久不语，萱萱以为她仍不去医院，再度流了眼泪：“我，我晚上的时候可以去多捡有些瓶子的，姐姐，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她乞求着，目光里全是顾映雪最不忍心的哀求。
顾映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半晌，还是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自己死而复生到七十年前的事实。
***
顾映雪最后还是去了医院，不是她不想为这个贫困的家庭节约，实在是她的身体虚弱得根本没有办法去做什么，更何况去照顾好这个妹妹。
最后她只能妥协地去了医院，挂了号，输了液，感冒烧成了肺炎。
医生看着报告单，没有表情地说需要院。
住院，又是一大笔钱。
顾映雪问了一下大概所需要花费的费用，沉默了。
她有些不习惯七十年前落后的医疗技术，更不习惯自己身无分文的模样，但此情此景，她也无可奈何，只能听从。
这副身体太虚弱，太营养不良，如果不及时就医，顾映雪难免不会重蹈覆辙。
好在多年的生活早已让顾映雪不是少年的天真，昨天她在萱萱的陪伴下去了邻居刘奶奶家借了两千块钱，打了欠条，再三保证下个月还清。
对方虽然也落魄，但到底还是不忍见顾映雪一副病得快要死了的模样，最后还是借给了她。
有了这笔救命的钱，顾映雪才敢住院。
萱萱也陪着她。
夜里的时候陪着她，白天的时候便去上学，放学了还记得捡了瓶子，攒得够多了就拿去买了，然后买了鸡蛋，回家煮了再带到医院里来给顾映雪吃。
顾映雪不肯吃，她知道这个小孩内心的恐惧，她怕她死了，然后这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可她不吃，萱萱就一直哭。
顾映雪最后受不了了，她太久没有和小孩子打交道了，对方一哭她就没办法了。
她是个面冷的人，但是心没有那么冷，最后她将鸡蛋掰成两半，给了萱萱一半：“一起吃。”
萱萱想拒绝，她听医生说自己姐姐需要营养，她知道的，当初奶奶也被医生这样告知过，可因为太穷了，到处借的钱也只够给奶奶付医药费。
再后来，奶奶就死了。
顾映雪差不多已经对现在的物价了解些了，知道如果病情没有恶化的话她很快就能出院，而出院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做，根本没有时间去想那七十年后的故事。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她得好起来，然后找份工作。
昨日之事譬如昨日之死，七十年后的那个顾映雪已经死了。
她很明白。
“医院里有饭。”因为住院的缘故，医疗费里面是包含了餐费的，顾映雪的身体太虚，哪怕是吃不下去也会逼着自己尽量地多吃一点。
萱萱点点头，知道自己不吃的话顾映雪也不会吃，于是只能闷着头将鸡蛋吃了。
顾映雪见了，沉默了片刻，问萱萱：“你多大了？”
她在家里找出了这具身体的身份证，和她原来的名字一样，也叫顾映雪，年纪同样是二十六岁，但高中都没有读毕业就出来工作了。
十年过去了，这句身体的主人仍在重复着当年的生活。
没有一丝变好的可能，碌碌无为，平庸到死。
像极了她在买没有继承遗嘱之前的模样。
四天过去了，顾映雪已经对自己重生一事接受了，而既然接受了，那就要替代对方好好地活下去。
萱萱见顾映雪愿意搭理自己了，忙道：“我十岁了，在读四年级…”
都十岁了，可这么营养不良，让萱萱看起来只有七八岁。
顾映雪有些不忍心，更有些心软，她抬着手心摸了摸萱萱干枯的头发，叹了一声，道：“会好起来的。”
她这样告诉萱萱，也这样告诉自己。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 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