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回家 ...
-
君如是这些天找了些论及鬼怪之说的书来翻,但大多捕风捉影,并无参考价值。
宅子里住着第三个人,还是个男人。
她自然是想弄明白事实的真相,再寻求解决之法。
思来想去,既然那“鬼”没有恶意,又能同她说话,倒不如直接问他。
只是她素来体弱,这段时间搬家收拾,再加上深秋夜里凉意侵袭,她咳嗽加重,不得不躺了几天才好些。
她走出屋外,如意在院内种树。
听到动静,如意忙拍了拍手上的土。
“姑娘,好了吗?”
“好不了了。”
君如是脸色尚未恢复红润,瘦弱的身子裹在披风中,显得更单薄了。
如意眼眶一红。
“我不爱听这话。”
君如是笑了笑。
“那以后不说这话了,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你在种什么呢?”
“腊梅,如果能活,到了寒冬肯定能开,能一直开到明年春天呢。”如意注意力被转移,兴奋地开始介绍,“我还买了红梅呢,更好看。”
“姑娘看那儿,是我昨日买菜的时候顺道买回来的菊花,都开好了卖的,种在院子里好看的紧。”她道,“只是天太冷了,很多花草怕种了冻死了,所以留着明年春天再种吧。”
君如是走过去,欣赏着那几株淡黄色的菊花,确实开得不错。
她笑道:“看来你有点喜欢这里了。”
如意道:“虽然条件不如家里,但和姑娘在一起自在得很呢,还少受萍儿她们的气,姑娘也少受点二小姐和李夫人的气。”
“我不气。”君如是不在意地笑了声。
如意纠结了一下,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嗯?”君如是望着她。
“姑娘,我看偏院没有鬼了,空着又可惜,就……”
“就怎么?”
“就养了小鸡。”
君如是怔了怔,哑然失笑。
“姑娘,养小鸡挺好的,还可以下蛋吃,长大了也可以吃鸡肉。”
“你何时学会养小鸡的?”
如意骄傲起来:“我学东西可快了,特意去庄子上找人学的,大婶们也乐意教我。”
君如是笑道:“倒也不错,我去看看。”
看小鸡是理由,看“鬼”才是目的。
偏院里起了围栏,看上去有模有样的,围栏里十几只足月大的小鸡跑来跑去。
君如是只是看了一眼,便径直进了屋子。
打开后门,空无一人,只有一棵殷红似血的枫树,为寂寥的秋日着了笔色彩。
枫叶摇动的沙沙声让她回过神来。
她转身欲离去。
“欸!……”熟悉的声音响起。
君如是回身,只见苏寒山离她远远地,站在阳光下,周遭的轮廓似镀了层金,并无半分“鬼气”。
她所翻书中都言鬼怕阳光,因而只在夜晚出现。
可她三次遇苏寒山,皆在白日,且日头正大的下午。
苏寒山心跳得有些快。
好在他站在阳光下,阳光的暖意让他多少有了安全感。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怎么来的?”他问。
他调查清楚了,宅子周围都是农田,没有人住。
而君如是走出来的那扇门,他推过,不过从里面上了锁,他打不开。
但从窗户孔望进去,里面一片黑,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住。
“我不是鬼。”君如是直言道。
从苏寒山的表情她便看穿了他的想法,她在苏寒山紧张的目光下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阳光下。
苏寒山看着她脚下的影子,微微松了口气。
不是都说鬼没有影子吗?应该不是鬼。
而且总不能大白天的就撞鬼吧。
他问:“那你怎么进来的?这儿就我后面一个门。”
君如是指了指自己身后:“喏。”
苏寒山这才注意到,那扇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且一眼能透过门望见里面,看起来干干净净,家具齐全。
一个标准的……古代房间。
“不可能……”他无法相信自己所看见的。
这个宅子是荒废多少年了,怎么可能有人住在这里,这太天方夜谭了。
“你不是鬼?”
“不是。”
“那你穿衣打扮,说话方式也太奇怪了,这都2020了,难道你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
他几乎要相信他自己这个推测了。
君如是用奇怪的目光盯着他。
“我所穿衣物,再平常不过了,倒是你的打扮,你的言语,才是奇俗。”
“我奇怪?”苏寒山愣了愣,忽然想到什么,试探问,“现在你们那……什么年代?”
“大秦69年。”
“大秦?秦朝?!”
“嗯。”
“那……秦始皇你认识吗?”
君如是:“?”
“如今在位的是秦慧帝,未听说过始皇。”
“不是……你等等……”
苏寒山脑子有些乱:“我历史不好,我查查,我记得秦二世就没了吧……”
他拿出手机,一顿搜索。
“公元前221年到公元前207年,享国十五年,共传三世,嬴政,胡亥,子婴……哪有什么秦慧帝?”
君如是耐心解释。
“秦自建立,太/祖皇帝到如今圣上,共历经69年,你说的那些,并非我朝历史。”
苏寒山看着太阳移了点,又悄悄往太阳底下挪了挪步子。
“难道是……平行时空?!你真的不是鬼?”
君如是默然,只是满眼疑惑地望着他。
“你听我说……”苏寒山试图从杂乱的思绪中理清点什么,“你先别说话,你别说话,让我想想。”
君如是:“……”
她本就没说话。
苏寒山用手机搜了半天,秦就那么一个,从秦国到秦朝,没有什么秦慧帝,秦惠文王倒是有一个……
如果君如是说的是真的,难道她穿越了?
还是他自己穿越了?
君如是看着苏寒山站在原地嘀嘀咕咕陷入沉思的样子,望了眼太阳,时间也不早了,如意怕是要找她。
她道:“我先回去了。”
苏寒山没听见。
她又说了一遍,见他仍是沉浸思考之中,便摇了摇头,自顾回去了。
等苏寒山回过神来,面前已是空无一人。
他立刻看向那扇门,见门早已关上,透过破旧的窗户眼看去,再次变成了黑暗破旧积满灰尘的样子。
他没来由颤了下,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
“姑娘,你去哪儿了?我方才都没找到你。”
“没事,在那后院待了一会。”
君如是神色如常。
如意笑道:“姑娘快看,我养的小鸡是不是特别可爱?”
“当然,不过你可要好好照顾它们,这么小的话应该很娇弱吧。”
“姑娘放心,我可是如意。”
如意骄傲地摇头晃脑。
君如是含笑点头:“你可是如意。”
如意想起什么,笑容顿时消失:“姑娘,我明天家去一趟吧,我们带的钱不够用,顺便姑娘带的药也不够了,我回去取。”
君如是道:“我同你一起。”
“姑娘不要去,本就身体才好的,路上又远又累,再说了,要是姑娘回去,保不齐二姑娘和李夫人又要说什么难听的话呢。”
“我不在意。”
“我替姑娘在意。”如意眼眶微红,“我不让姑娘心里难受。”
君如是柔声笑:“可是,我也不想看你难受啊,我们一起的话,互相保护,怎样?”
如意想说其他话,被君如是打断:“好啦,饭做好了吗?先吃饭吧,看看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如意眼睛一亮。
“好!今天炖了鸡汤!”
……
车夫驾着马车进了启源镇,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
这户人家看起来家境不错,有着三进的大院落,门前架着两尊小石狮子,有个上了年纪的守门人靠在门口,昏昏欲睡的样子。
一个可爱的圆脸丫头从马车上灵活地跳下来,转身伸手扶下另一个略高些的清瘦灵秀的姑娘。
如意将披风从马车上拿下来,为君如是系好,结了那车夫的路费。
“姑娘,还好吗?”如意有些担心地问。
君如是掩嘴轻咳了两声,摇了摇头。
“没事。”
走到门前,那守门人听到动静,睁了睁困迷的眼,立刻站起来。
“小姐回来了。”他笑得慈祥。
君如是行了个礼。
“张伯,快一月未见,您还好?”
“好,我挺好的,小姐在外头待的怎样?”
“我也好。”君如是点头笑。
“父亲可在家?”她问。
张伯拉住她嘱咐道:“小姐,老爷夫人都不在家,只有二小姐在,今日上午出去玩了一会,回来以后心情不好,在家闹呢。”
“不要紧,我不招她。”
君如是谢了张伯的提醒,带着如意走进去。
一个小丫头远远探着头看了她们一眼,一溜烟跑开了。
如意眼神好,一眼便瞧见。
她气道:“是萍儿,肯定是去找二姑娘报告我们行程去了。”
君如是轻声道:“不管她,我们先回院子。”
快到时,如意先一步发现不对,跑着进了院子。
“怎么回事?我种的花呢?”
君如是踏进院子,发现院里乱七八糟的,到处都是散落的土和枯叶,不过离去不足一月,倒像是久无人住似的。
因君如是身体不好,如意便爱在院里多种些花草,又好看又好闻,让她平日瞧着舒心。
如今除了几棵树倒还“健全”,其他的花草七八不翼而飞,剩下的也都几欲枯萎。
君如是推开屋门,只见里头空荡荡的,除了家具与床外,剩下的花瓶之类也都不见了踪影。
如意气得要命。
泪珠子噗哒哒地掉下来。
“太欺负人了……简直太欺负人了!”
君如是站在原地默然片刻,轻叹了声。
她快步走向衣橱,让如意帮忙将里头一个箱子打开,箱子里是一些旧书与笔墨砚台。
这些都还在,她松了口气。
如意哭道:“衣服也少了好几件呢,本就不多,如今却更少了,她们再过分也不能这样吧……”
君如是轻轻拍了拍她。
“不要紧,看着能收拾的,收拾了吧,若是不够,等去账房支了月银回头再买。”
如意点了点头,泪珠子掉在地上。
院子里有声音,君如是走出去,迎头便见君明月风风火火地跑来。
君明月颇为嫌弃地看了几眼院子,眼底却又有些得意。
“我以为你真去养病呢,难道养一个月就好了?”
君如是皱眉:“我的院子……是你弄的吗?”
“你不在家住,还管着院子么?再说,整个房子都是我娘买的,哪有你的?都是我的。”
“你喜欢可以来住,何必糟蹋了那些花草?”
“我才不喜欢呢,散了一个月了还有一股恶心的药味,多不吉利啊。”君明月故意捂着鼻子,“花草我叫人挖回去种我院子了,不行吗?”
君如是看着她那张尚显稚嫩的脸,却满是刻薄的表情,只再无话同她说。
君明月高声问:“外头住不好么?为什么又回来了?”
君如是不答。
萍儿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君明月走近了问。
“他们说那里闹鬼,你见着鬼了吗?”
君如是皱眉:“没有。”
“肯定没有咯,要是有鬼,你这病恹恹的身体,这会就死了,吓也吓死了。”
见君如是不言,君明月又问:“你不走了吗?你又要回来住?”
“收拾好东西就走。”
“快点走,我娘肯定不想回来见着你。”
“我们姑娘也不想见着其他人呢。”如意拿着一个大包袱走出来,气道,“二姑娘巴巴跑来我们姑娘的院子做什么呢?”
“管你什么事?你只是一个小贱人,我不跟你说话。”
君明月翻了个白眼。
“就是。”萍儿跟腔。
君如是覆住如意的手,示意她莫要说话。
她对君明月道:“妹妹慎言,另,替我问父亲好。”
她带着如意从君明月身边路过。
即将出院子时,君明月道:“我娘说了,要让你嫁人,你嫁了人就不会回来了。”
君如是脚步一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如意则去了账房领叫人抓好的药材和月银。
她数了数:“不对啊,怎么少了?”
账房先生道:“不少啊,还是二两银子。”
“二两是在家的数,如今我们姑娘出来住,这些哪够,上月老爷都说了,给四两呢。”
“那我不知道,老爷可没给我说。”
“你……”如意涨红了脸,“等老爷回来我一定要告诉老爷。”
“那随你的便。”
“……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不过我可好心告诉你一声,如今老爷的钱都是夫人管,老爷回来也是没用的,除非夫人开了口。”
如意咬牙,只得转身走了。
见如意又是哭着出来,君如是大约料到了情况。
她叹了口气。
“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
如意抹眼泪:“我不委屈,是替姑娘委屈呢。”
“如意啊……”张伯在不远处招了招手。
如意忙跑过去。
张伯塞了个小包裹给她怀里,生怕叫人看见了。
他低声:“不要让人知道了,老爷偷偷留下来,叫给小姐的。”
如意立刻揣在怀里,道了谢。
直到上了马车,如意才献宝似的拿出来,破涕为笑。
“姑娘,老爷还是心善的。”
君如是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如意想到什么:“姑娘,二姑娘说的嫁人是真的吗?”
君如是细细思索了下。
“我母亲,在我小的时候,曾给我定过一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