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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案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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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悬忽然回想起他与这家伙初初遇见的时候。
那时的稽青为了报仇,纵火烧了整个稽府。头一次见他便是在大狱中,彼时他不过是一小小京官,他也只是个阶下囚。
他见他的第一想法便是,好一位清风朗月的少年郎。落落大方,不怨不恨,没有半丝死囚犯该有的样子。
通常,他见惯的死囚犯只有两个态度,一是心灰意冷,安心等死,满是绝望,二是叫冤叫屈,大吵大闹。
稽青却如客住牢房一般,见谁都温和有礼。如此灰头土脸的情境下,不失傲骨。
稽青顿生好奇,于是,他结识了这位秋后问斩的囚犯。稽青亦教会了他许多,也是他亦师亦友的朋友。
虽听说后来有人替他平反。但是可惜,他后来死于流矢之下,也不知道他最后究竟如何了。
但重来一世,他既然有救他的能力,又何乐而不为。他亦想改变一件与自己相关的事,也想改变他此世的命运。
看着宋悬的笑,稽青呆了呆。
那纯粹的眼眸,仿佛能一眼看到底。这是没有见过黑夜之人,站在光亮里的人所拥有的,他最最讨厌的模样。
但他总觉着,面前这人不像是在看他,倒像是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稽青忍不住皱眉,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怎的,救你一命还想恩将仇报?”见这小子的模样,宋悬忍不住想逗上一逗。
那时的稽青沉稳,世间的一切都仿佛不在眼底。
现在反倒如遭遇陷阱受伤的幼兽,即对外界好奇,又对他人抱有警惕。
稽青抿了抿泛白的唇,耳根自然而然的红了,“我……不是……”
就在两人交流时,魏赋也跟着来了。
“本官听说,稽郎君一人倒在后巷子里,还被人打断了右腿,可知是何人所为?”
稽青顿时变了脸色,什么无措害羞都化为冷漠。
“不知。”他显然不愿提起此事。
宋悬轻轻握住稽青猛然攥紧的右手,四目相对,稽青率先转移了视线。
魏赋站在床前,抚着胡须似有些为难。
瑞王忽然介入此案,他不得不在五天之内找到凶手。
恰巧此时稽家大郎君被打断右腿抛于后巷,他赶来也是猜想与霜姨娘被杀案有关。
本想从稽大郎君这里得到些线索,但稽大郎君不愿说,他也无法,难不成还能屈打成招?
“那你可知霜儿之死?”
稽青依旧摇头,闭口不言。
魏赋为难之际,反倒是宋悬开口:“大人,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魏赋抚着胡须沉吟不语,显然不想与宋悬说。
见到宋悬,他便也知,好友如此吹嘘,令他骄傲的少年郎的确是如此相貌堂堂,风姿绰约。
宋悬自知他尚未入任何官职,如此已算僭越,但他不能不管,既然救了稽青,他便要一救到底。
若稽青依旧回到他那时所见之际遇,那么他便白来一趟了。
“大人,既然这位小兄弟是我所救,我必定负责到底。”
见魏赋还是不答应,宋悬又道。
“家父曾说过,倘若对世间不平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与畜牲何异。”
魏赋竟欣慰的笑了,那笑容中,有缅怀有感叹。
“罢了,你既然撞到这件案子,又是今科探花郎和宋大人之子,倒也可与你说上一说。”
稽青盯着宋悬的侧脸,心中猜疑。如此见识有度,热心向上之人,为何知晓他被弃于巷后,为何认识他?
宋悬的说辞稽青一个都未相信,他倒在后巷是并非全无意识,那句欣喜万分的“找到了”,他并非没有听见。
稽青松开宋悬的手,低眉敛目,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宋悬没有注意到稽青的举动,他现在全副心神,都在魏赋所说的命案中。
魏赋和盘托出此次命案,隐去不能同宋悬说的,也将事情的脉络讲述的一清二楚。
宋悬亦从魏赋的讲述中得知,霜姨娘的死法,与近几日,吏部尚书家小儿子死于外室宅院一模一样。
吏部尚书为此,连夜面见圣上哭诉,于是,魏赋就头疼了。
宋悬还记得这个案子,最后因为找不到凶手,魏赋被降罪,差点革职。
“若真如大人所说,这件案子,或许不是杀害方家五郎之人所为。”
“何出此言?”魏赋虽面带讶异,嘴角却微微勾起,略带欣赏。
宋悬似无所觉,一心沉浸于案子中。
“如大人所说,以如今宵禁之严,绝不可能有人顶风作案,如方家五郎,是在宵禁之后惨遭杀害。
王李一贩夫走卒,断不可能犯夜出行,他的供词比之春桃,更为真凭实据。
那么,春桃为何说谎?
暂不说春桃为真凶的可能,便只剩下一个猜测,有能拿捏住春桃性命之人加以施压,她的卖身契,在谁身上。”
魏赋豁然开朗,他望向宋悬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慢慢转变为赏识。
“妙!怎的就忘了此事,春桃既是稽府仆从,定然不敢违抗主人家的命令。”
魏赋思衬半晌,看向稽青的眼神有些复杂。这么一来,嫌犯便只剩下安平侯府的主人或是管事一类,对仆从有生杀大权之人,包括,稽青。
若是因杀害霜姨娘,而被打断腿扔了出去,倒也合理,却又意料之外。
再如何,稽青也是嫡长子,是继承爵位的第一人,安平侯总不会为了妾侍,而如此毒打儿子,任由他自生自灭罢?
事情愈发往宅院阴私而去,魏赋不免沉郁,倘若真是如此,那么这案混淆前几个案子,只为一己私欲,自然为他所不喜。
稽青察觉到魏赋的目光,眼角余光一撇,轻轻拉住宋悬的衣角。
宋悬低头看去,微颤的睫毛,苍白瘦弱的脸庞,惹人怜爱,无端让人心疼。
“可是伤口疼了?”宋悬柔声道,灿若繁星的眸子里带着关切。
稽青轻轻摇头,微抿着苍白无血色的唇,楚楚可怜的盼望着宋悬。
宋悬轻咳一声,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所知的稽青从未有过如此脆弱的模样。
“我们出去说罢。”魏赋右手背在身后,幽深的眼眸,仿佛已经看透了稽青的心思一般,“让稽大郎君歇息罢。”
“好。”宋悬笑着摸了摸稽青的脑袋,掌心的热度触碰至而后,心底熨烫,穿过四肢百骸。
“你好生歇息。”
稽青乖巧点头,神情中透着不安。
宋悬离去后,他站起身,掐灭了艾草的熏香,那一瞬间的温存,亦消散于无形。
屋外,前来看病的人少的不能再少,学徒缩在炭火盆边上,两只手揣在袖兜内,试图多汲取些许暖意,嘴里嘟嘟囔囔:
“今日的雪真大哩。”
见魏赋走来,连忙笑着让出位置,畏缩于角落,不敢有所动作。
郁捕头见状,拉着学徒坐回原来的位置,同他话家常,倒也令他放松下来。
两人并未坐下,一个站得端正笔直,一个如深林中的墨竹一般伫立,文人风骨顷刻显现得淋漓尽致。
“大人能否带小可前往稽府?大人口述虽明理清晰,然,家父曾说,破案,便是将死者的死亡瞬间走一遍。”
“这……”魏赋疑虑了,他愿意口述案件,不代表他愿意让宋悬淌这浑水,瑞王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这时,一青年穿着官服进来了。
“宋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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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