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死亡都是场表演艺术[文野]》这个重要吗反正快跑路了

4、现实正义

　　书店里墨香味若有若无，不时有两三客人走进来，小声交谈着，再或是要上几杯饮品，到休息区小憩，谈谈事情。
　　而靠近里侧的小桌上正放有两杯咖啡，司野奈端起自己的那杯抿了几口，然后放下，看向坐在对面正单手握住书籍，沉浸在文学中的国木田。

　　他在看哪一章节，是否看到了有趣而赋有美妙意义的文字？他也许正在思考一些晦涩难以理解的哲学，也或许只是想着再简单不过的平常问题，更可能只是单纯的欣赏着文字的魅力。

　　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深邃知性，透过那副平光镜，就像可以看到其他人无法看到的另一个世界。
　　司野奈开始猜想着只有国木田先生可以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固然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但在那个世界里，一定是充满着温情关怀与人性光辉。

　　“法律执行时总有无法顾及的角落，而角落遍布灰尘与污垢，因此，有人以正义之名实行正确的事情，却带来错误的结果，蔑视了法律与更多数人的正义。”
　　司野奈轻轻地说着。

　　“在我看来，没有对错之分，唯有事与愿违的枷锁与无奈。这样的情况下，又该如何贯彻自己坚持的正义与理想呢。”
　　她注视着被自己的话语吸引注意力的国木田先生，她感觉自己就要沉溺在他的宽容与仁慈之下。

　　宽容她的不知所谓；温柔的、理性的、以最纯粹的关怀，坦诚对待仅仅只是他见过的无数受害者之一，无限的仁慈交织其中。

　　良久的静默后，回应她的只有——
　　“理想可不是这样简单就能被击垮的东西。”
　　国木田平静说道。

　　他合上书籍，放在一边，西服板正规矩，他坐姿端正地直视她：“我曾见过太多人在我面前死去，他们大多数人都很年轻、没有犯过严重的过错，只是被无辜地牵连。”

　　“我没有办法救他们，有些时候完全无能为力，人总是有太多做不到的事情。”国木田的声音有些低沉，似含有说不清的情绪，若静谧的大海下隐藏了波涛。

　　“我痛苦，不甘，质疑自己的理想。”
　　“但是，我也救了正如司野小姐一样，许许多多的人。”

　　“所以，无论如何。”国木田道，“即使现实无奈不堪，我仍然要追逐正义，为了能够救更多像司野小姐一样无辜的人。”
　　他的声音蓬勃而拥有着积极的力量，这是毋庸置疑的坚守，坚守自己的本心。

　　这样的每一句话都加深了司野奈对他的欢喜与爱意，她喜欢这样的国木田先生。
　　“您真温柔。”

　　“我可以做您的女朋友吗。”司野奈没有隐藏自己的感情，直白而浓烈，“我喜欢国木田先生，无论何种情况，我会永远相信着您，理解着您，爱护您。我会给予自己全部的爱意。”

　　“所以，可以吗。”她问道。

　　面对这样措手不及的告白，国木田陷入了震惊的状态，他匆忙着拿起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浏览起来，这显示了他的失态。

　　“我没有打算现在谈恋爱，我有自己的理想型。”
　　最后，他这样回答。

　　司野奈一笑，如春风拂面，这完美的符合了国木田的审美，他的脸色红了。
　　紧接着，他就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笔记本被自己认为极为温和的女士抢夺了过去。

　　司野奈低头看着上面理想型女性的要求...58条？嗯，也还可以，不是很多嘛。
　　对于喜爱的男人，她总有更多的包容。

　　“身高不要太高...这点我符合。”司野奈开始一一看了起来，格外认真。

　　“我衣品很好呢，不会挑食哦，做饭很好吃的，不会一直追问一件事情，我的性格善良，非常乐于助人，写字也挺好看的——可以写给先生看呢。当然，我也有自己的理想，现在的理想就是可以成为先生的女朋友，目前正在努力实践。我也很热爱工作，热爱生命，除非迫不得已。按时工作，有良好的时间观，啊，这不就是在说我吗。下面是...第18条，喜欢大自然，养盆栽。我家里就有可爱的盆栽呢，下次带给先生看。没有强迫症，喜爱数学。...啊，这个黑色头发......”

　　一口气说到这里，司野奈才为难地看向陷入僵化状态的国木田：“我也可以为先生染成黑色，但是会经常掉色的，对健康不太好，如果可以，希望先生能够包容。”

　　然后，不等国木田反应，她又吧嗒吧嗒说了下去，一直说到第43条，才停下来喘口气，不过还是补充了一句：“织围巾和毛衣很简单的，在之前的世界...对不起，口误了，我是说在之前曾经学过，嗯~想想就很美好，想亲手为先生戴上。”

　　再后来，说到53条，司野奈一头黑线，到这里即使包容如她，也完全没办法忍耐了：“先生！怎么可以凭借想象连未来女朋友长什么样都画出来了呢！！”

　　“还有四年后遇见...很抱歉，您现在就遇到我了。不可以偷看笔记本——我是光明正大看的。第58条百分百相信世界上存在满足这58项条件的理想女性......”

　　“不可能，不存在。”
　　司野奈温柔地笑了笑：“先生，不要想了吧。”

　　国木田：“......”

　　总之，这场告白最后在两人混乱的对话里结束了——某理想型女性重度患者与某正常女士展开了激烈驳辩，以国木田先生的无言以对作为最终结局。

　　从书店出来，天色已然渐暗。

　　“我送你回去。”
　　国木田的绅士和体贴体现在了每一处细微的细节里，虽然很多时候过于直男，司野奈一想到这点，难免感叹着先生的可爱之处。

　　她说：“好的。”

　　是的，在其他人眼中，可能会令人气结的行为在司野奈的眼中简直被美化了数倍，甚至可以定义为可爱了。
　　这大约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但司野奈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点，开始担心这样美好的先生被别的女孩子捷足先登该怎么办，脑中开始上演虐恋情深的戏码。

　　最后，她被自己的幼稚想法逗笑了：“噗嗤。”

　　司野奈调皮地对国木田眨眨眼睛，然后向前跑了起来，清脆好听的笑声令国木田有些怔然，但很快，他的眉眼微缓，望着司野奈的背影。

　　一贯维系男人刚直的他，或是工作时的冷静干练，或是被搭档激怒的暴躁话痨模样，再或是面对敌人的坚韧无惧。
　　而这样展露的柔软情绪，极为少见。

　　国木田一手插进裤袋里，西服显出颀长身姿，肩膀宽厚，这份含蓄的力量似乎总是在危难中给予被救助者极大的安心感，一如他给人的可靠感觉。
　　微风夹杂花草树木的清新，卷起几缕发丝，模糊了他的神态，在此境下无端显出几分温柔与不真实感。

　　——她走出了被绑架的困扰与阴影。
　　——她还有许多值得期待的未来。
　　这样的认知令他有些欣慰，还有久违的释然与轻松。

　　堆砌成山的尸体再次浮现在眼前，血腥味弥散粘稠，而那时的他却再也流不出眼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没办法再像之前一样哭泣了。

　　心情低落时，曾经读取的讯息将他拉出了可以称谓为悲伤的情绪里。
　　【我很担心国木田先生，请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司野奈。】

　　正因为自己的努力与坚持，才有许多如司野小姐一样的人活了下来。
　　所以，不可以回头，也不可以迷惘。

　　逆着光，他的神情渐渐冷硬下来，犹如最诚挚坚定的信徒，追随着自己的信仰与理念。
　　眼泪对于死去的人来说，既不能超度，也不能使他们得到救赎。
　　他们已经离开了，再也无法感受这个世界。

　　【但至少——绝不让正义蒙尘，唯此一点，我必须做到。】

　　*

　　到楼下，司野奈回头，在看到国木田的神情后，就像察觉到了什么。

　　夕阳红霞，天空织染着浪漫色彩，青年见证了即使数年后他仍然无法忘怀的一幕。

　　少女踮起脚，仰头看着他，眼眸若万千星河。
　　缓风拂过，她伸出白皙的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在他耳边小声安慰着。
　　“不要难过，摸一摸都被吹走了。”

　　那双眼眸，究竟承载了多少感情。至少那时候的国木田并不清楚。

　　然后...他大煞风景的唰得后移，抬起左腿，做出防护的姿态，镜片不反射丝毫光泽，一副搞笑艺人的模样。

　　司野奈：“先生，真可爱。”

　　国木田：“？？？”

　　司野奈想要走过去。

　　“你..你不要过来！！”国木田紧张喊道，跟见了鬼一样。

　　司野奈：“好吧，我就不欺负可爱的国木田君了，记得回去后给我发一条讯息。”

　　国木田感觉自己听觉出了问题：“什么？”

　　“发讯息给我吧，因为我会担心。”司野奈打直球。

　　国木田：“......”

　　“国木田先生如果可以住在我家，我会很高兴的，这样我也不会担心了。”
　　司野奈说。

　　国木田：“？？！”
　　和女士独处一室？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太流氓了，怎么可以和太宰那个混蛋一样！！现在的女士都这么不矜持吗，难道不知道会变成这样那样，然后那样这样吗？！
　　不不不，他究竟在想什么？？真是见鬼了！！

　　想到这里，他潇洒转身，背对着司野奈，身体停顿，格外帅气的背影。

　　司野奈头上冒出问号，紧接着，她就无语凝噎地看着国木田如同螺旋飞车一样，疾驰奔跑，卷起大片灰尘。

　　不过，这重要吗？不重要。完全小场面。
　　今天的约会这样算是完美的结束了吧，国木田先生应该对自己多了更多的好感吧。
　　司野奈肯定地点点头，然后迈着淑女的步伐走进了楼道，摁亮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