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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惊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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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付子沐,今年二十八岁(大概),性别男,疑似因为在流浪者街道开唯一一家假花店而违法,在邻居的葬礼上被逮捕。
但好在他没有被直接拉去蹲大牢,只是被暂时限制了人身自由,可以在管控下进行活动,甚至还被大发慈悲地允许给客户送货。
虽然赚了钱到监狱里也没地方花,但是——万一哪里搞错了呢,万一过两天就能证明他是被冤枉的呢,万一……
出狱后,还是得花钱吃饭的,对吧?
“——好多人啊。”
海滨新区开业的第一天,哪怕他们隔天晚上就提前出发了,结果到了这里依旧已人山人海。一眼望去,几乎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
官方和企业为了这一天已筹备许久。早在一年前,付子沐就接连不断地听到各种宣传,铺天盖地的广告词“沉睡的金子正等待你们的挖掘!”“新的商业传奇将在此书写!”等等,听得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现在看来,广告倒也不全是虚词。
爱乐之都的城市景观和自由之城大为不同,海滨新区更是将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高楼像一根根针似的直指天幕。付子沐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平日里见不到的天空。
才这之前,他完全没想过自己会来这场被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大典,还是以这种形式。
或许,这算“囚犯”的一种放风?这么想着,付子沐瞥了眼身后的绿眼卷毛,收获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他默默往旁边靠了靠。
几乎有半层楼高的巨大虚拟投影在远处放映,变幻着绚烂的图案,给前来的旅客指引,人们一致向同一个方向涌去,前往最中央的会场。而付子沐则跟着格雷走入完全反向的通道。
隔几个路口,就能看到一位全副武装的士兵驻守。
褚梁走在付子沐的身边。因为不放心付子沐,好歹当了三年邻居的褚梁也跟了过来。
他可不像付子沐这样心大。视线掠过士兵身上明晃晃的枪支,褚梁低下头,沉默地推了推眼镜。
格雷试图活跃气氛:“不要这么拘束嘛,两位。难得来这一趟,新区的大典可是很热闹的哦。”
付子沐漠然以对。
热闹都是别人的,和他无关。
“欸,理一理我嘛。”他拖长了尾音,“等送完单子后,要不要留下来玩一玩。”
付子沐脚步一顿,有了反应,“放风的费用报销吗?”
格雷大笑两声:“报销有点困难,但是我可以请客!”
“你们想去看海吗?这里距离大海很近哦,在自由之城可没这个机会。”他积极地提议。
“我想去看蝴蝶夫人的演唱会。”
“你是她歌迷?”
“不是。”
“嗯?”格雷表示疑惑。
“我要抢签名,然后拿去卖。”付子沐发出财富的声音。
*
“到了。”
一排紧挨着的商业大楼,客流主力军还没抵达这里,道路有些空荡。
海临街道C号楼3楼,303号——
付子沐捧着花篮等了五六分钟不见人影,“奇怪,人不在吗?”
他探头往店里看,里面静悄悄一片,灯没有开,有些昏暗。游戏舱和琳琅满目的碟片整齐地摆放着,显然是被好好打理过,只是店主人不知去了何处。
忽然,他注意到褚梁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等询问对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就听见店内传出微弱的动静,像老鼠跑过他的材料箱时发出的“簌簌”声。
此时店铺的视野死角中,一位中年男人正满头大汗地被反擒住双手,一柄枪抵着他的后腰,提醒他不要发出声音。
“子沐。”格雷突然开口,自来熟地开口叫了付子沐的名字,打断了他想要继续往店里探索的意图。
他问:“你为什么会想做假花呢?”
“嗯?”
付子沐一阵紧张,他摸不透这算不算是盘问,谨慎地回答:“因为真花做不出来。”
“……噗。”格雷闷笑着摆了摆手,“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你的店也已经开了十年了吧。”
“对……”评估他的犯案严重程度?
“你喜欢花吗,为什么会想到开花店?”
突然被问的付子沐:“啊?应该……是喜欢的吧。”
“应该?”
“唔,”付子沐思索了一会儿,“毕竟我没见过真花嘛。”
托那场记录在册的大灾难的福,大部分植物已彻底退出了星球生物圈,只剩下断裂的基因片段存储在实验室里,而培育出来的珍贵花束全都被小心翼翼地养护着,并不对外开放。
大概只有那些有钱又有权的少数人才有资格观赏,他没见过,自然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
至于开花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有钱,能养活自己,而他又恰好会做,仅此而已。
但付子沐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的,不然又怎么会天天坐在工作台前,对着一堆资料图像一做就是一整天呢。
格雷听得一愣,回过神后忽然笑了。这次,他的笑意染到了灰绿色的眼眸的深处,挠头道:
“啊哈哈哈这样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都忘了。因为每天工作都能看到,所以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付子沐:“……”
他转过头,平静地看向格雷,试图用眼睛辱骂。
“咳咳,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看吧,可以走内部通道哦。”
“……可以。”
付子沐矜持地点头。
本来他们还打算继续等下去,但褚梁却开口催促:“这么久都没出来,店主可能临时有事出去了,我们把花放在门口等他自己回来取吧。”
在走进这座大楼后,他无意间看到某个红光在角落里一闪而过。
虽然残留的痕迹很少,但如果他没判断错的话,这应该是政府的手笔——在抓捕那些名列前茅的高危罪犯时专门启用。
褚梁感到不妙。
或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藏着密密麻麻的枪支和感应器,无数警卫队蓄势待发,一路走来见到的那些安保士兵只不过是露出的冰山一角。
而这一切,全部锁定在这栋大楼,不,准确地说,是锁定在……褚梁看向一无所觉还在聊天的付子沐。
——锁定在他们所处的位置上。
为什么?
这种阵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参加开业大典的游客和商家或许不知情,但这个自称军警的家伙一定知道。
浅灰色的卷毛忽然动了,转头对上他的视线。
“……!”
真敏锐啊,褚梁立刻低下头,避开目光。他捏了捏发湿的掌心,三月天里出了这么多汗。
他努力维持语气中的镇定,继续说:“如果不放心的话,我们拍个照发给他就行。”
“有道理。”付子沐被说动了,他也想早点去演唱会抢个方便抢签名的位置。
黑发青年弯腰将花篮在店门口放下,刚松开手没来得及直起腰,刚刚还疑似无人的店里忽然传出一阵崩溃的哭嗓,紧接着,伴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光碟摔落和碎裂声,打破了四周的寂静。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真是的……”格雷微不可察地呢喃了一声,立刻伸手拉住被吓了一跳的付子沐,将他往后带。
下一秒,一位情绪失控的中年男人从店铺昏暗的角落冲了出来。他像疯子一样,一边甩头一边大喊,声音嘶哑,听不清他究竟在喊什么。他掠过他们向远处狂奔,仿佛在被什么东西追赶。
如果不是格雷提前拉开付子沐,他已经被对方撞飞了。
“砰——”不知从哪射出的麻醉枪击中了男人的脊背,他身形一软,重重倒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付子沐愣在原地,他呆呆地看着远处倒在地上的身影。
这位……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他的甲方?
声音怎么和电话里的不太一样……
转头,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
付子沐一惊:“!”
在中年男人冲出来后,一位穿着和格雷如出一辙的制服的士兵跟着从店里走了出来,刚才的麻醉枪或许就是他发出的,而现在这柄长枪锁定了他。
褚梁紧张地喊了一声,付子沐不明所以,慎重地抬起双手:“怎、怎么了?”
士兵整张脸隐在头盔后面,只露出一双棕黑色的眼睛。不知是不是付子沐的错觉,他感觉对方似乎在紧张。全身紧绷,紧紧盯住自己,像一只面对洪水猛兽而戒备炸毛的动物。
付子沐:“?”
该害怕的是他吧!
付子沐看向格雷,饶是他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了:“这是你准备好的?你想做什么?”
格雷无奈地扶额,给士兵递了一个眼神。士兵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乖乖地放下了枪,退入阴影。随后,格雷歉意地解释:
“抱歉,我的手下有些不乖,给你添麻烦了。他还是个新人,第一次出这种任务,难免紧张了些。”
“任务?”褚梁敏锐地抓到重点,皱了皱眉。
格雷低头看了看时间,扬起笑说:“……马上要开始了。”
“开始什么?——”
付子沐正想细问,一阵癫狂的笑声响起,打断了他。
“啊哈哈哈哈哈……”
远的、近的,大楼内、大楼外,所有正放映的公共屏幕骤然漆黑,紧接着亮起幽灵般的火光,一个赤红色的面具在黑暗中缓缓浮现。
远近高低、四面八方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汇成一句话:
“爆炸!爆炸!爆炸!——我要送你们一朵,大大的红花!”
付子沐一激灵,莫名地,他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转身,仰起头看向楼内的大屏。在高新科技的加持下,一张赤红色的面具无比清晰地悬在半空中。
“他”置身于黑暗里,一边哼着四不像的曲调,一边随着节奏晃悠摇摆,“今天是个好天气,可惜没有好太阳~”
面具的形制古老又神秘,像是为祭祀而生。正前方和左右耳侧,三张一模一样、一大两小的鬼脸贴合挤压在一起。
凸起的眼、殷红的唇、惨白的牙,粗而长的獠牙从下唇向上弯曲,一直翘到面颊。面具泛着古铜的质感,绘着黑红图纹,额头正中央,是一枚太阳图徽,诡异中带着血腥。
经过特殊处理的声音带着磨砂的粗哑:“天空就要配大红花,你们说,对吧!”
“……”
付子沐和褚梁面面相觑,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相同的茫然。
褚梁紧抿起嘴,脸色愈发难看。外面的街道似乎响起惊恐的尖叫,紧接着是阵阵骚乱声。
“咦,你们没有看过?”格雷无害的声音响起,“就是那个啊,那个那个——”
他划拉出智能屏,向两人展示。付子沐一眼就看到排在最前面的第一条热评:
“快把烟火种进政府佬的屁股里![大笑][大笑]”
这位代表政府的卷毛军警仿佛在说冷笑话,高声介绍:“盗火者,这可是最近的‘大烫门’呢!”
付子沐:“……啊?”
褚梁艰难开口:“他……又发第七次了?”
“嗯哼。”格雷收起屏幕,兴致勃勃地继续说,“就是你想的那样。你们没有刷到视频吗,政府可是怎么删都删不完哦。还有赌局呢,赌我们这一次能不能抓到他,你们觉得呢?”
付子沐看看灰色卷毛,又看看自己的眼镜小伙伴,感觉自己被单独排除在外,“……为什么感觉你有点幸灾乐祸?”
格雷:“咳咳,你的错觉。不要怀疑我对组织的衷心啊,我只是对我那可怜的同事抱有深切的同情罢了。”
褚梁解释:“是连环爆炸案,从去年开始的。”
他有关注新闻的习惯,所以知道。顿了顿,他提出疑问:“他前六次不都是在自由之城里作案吗,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爱乐之都和自由之城的距离可不近。
格雷摊手耸肩,表示自己并不能共通疯子的想法。
高调占据了所有公共屏幕的“大烫门”还在继续,他从不知道哪里来的巨大抽签盒里伸出手,戴着白色皮质手套的手将一张张纸条展开,对外展示——
“海临街道”、“C号楼”、“三楼”。
付子沐眯眼:“这地址怎么也有点眼熟……”
格雷肯定了他:“眼熟就对了!就是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呢!”
“……”付子沐和褚梁齐齐沉默。
付子沐神色复杂:“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让我们来这里?”
他说怎么会破天荒地允许他来送货,原来是在这儿埋着他呢!卖假花真的有真么罪大恶极吗?
盗火者的出现中止了大典,外面的骚乱愈演愈烈,隐约还能听到咒骂声:“我**你个**,我相信你们的安保才冒着生命危险过来!结果你们公司就是这样处置的吗!*****!”
褚梁忽然开口:“你们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找上付子沐吧。”
他拉过付子沐的手,呈半袒护的姿势质问格雷,付子沐心中不禁升起一阵感动。
“为什么?如果你们只是想抓捕盗火者,用不着牵扯到普通人吧。”
“啊,这个嘛。”格雷挠了挠脑袋,自然地坦白,“因为政府收到的信里有他的照片嘛,所以我们猜,他可能是罪犯的目标。”
两人:“……”
褚梁松开付子沐的手,将他推远。
付子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