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白月光，关我什么事》斐与

7、第 7 章

　　灵昭打量着憨态可掬的小娃娃，又瞄了一眼不远处阴沉着脸的男人，心头思绪百转千回。她想了想，问小娃娃道：

　　“你是谁？我们见过吗？”

　　明光奶声奶气地回道：“我是明光呀主人！我们不是才见过吗？在小房子那里，主人你不记得了吗？”

　　灵昭偏了偏头，似乎极力回想了一下，道：“可是我在小房子那里见到的不是你，是你身后的那个人。”

　　明光咯咯笑道：“那就是我呀！是我变的呀！”

　　灵昭也笑道：“我可不信，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变成别人的模样？”

　　明光急道：“真的是我！他在小房子里，我在小房子外！”

　　明光口中的他，自然是指的烛龙。

　　灵昭心里不觉一突。

　　她在知道烛龙的身份后，便对他为何会出现在荒宅处有些狐疑。如今这小娃娃的一句话，恰恰证实了她的猜想——落下荒宅外那道结界的人，不出意外，必是烛龙。

　　如此说来，他十有八九已经从雷兽那里得知了宝匣的下落。

　　灵昭默默哀叹：荒主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治世宝匣在长明宫的消息绝对不能泄露。雷兽出逃后还派了祝融追查他的同党。眼下看来，别说祝融能不能追查到这个“同党”，就是查到了，也不能奈他何。

　　灵昭忽然想起雷兽被抓后，因因将他关进了天罗地网阵，吃了不少苦头。又联想到烛龙方才对自己问的第一句话便是……

　　你就是南荒桑扈座下的司卫灵昭？

　　她后知后觉地脊背发凉起来，怪不得刚才下手要杀我，这是给自己手下小弟报仇来了！

　　种种念头在灵昭心间翻滚，她心知若是烛龙铁了心要杀了自己，自己必然没有反抗的余地。不禁懊悔一开始怎么没想到这一层，若是早知道，打死也不能承认自己是灵昭。

　　烛龙负着手，冷眼看着灵昭戴着一张笑脸套明光的话，并不阻止。他已打定主意，有些事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给她说出去的机会。

　　可是，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在动摇。

　　你不该杀了她。你不能杀了她！

　　你已经失去过一次了，难道这一次还要重蹈覆辙吗？

　　可她不是她！烛龙在心里大声驳斥道：天底下不可能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她只是别人为我设下的陷阱！

　　另一个声音轻声道：尚无证据，何必着急下定论？万一真是巧合呢？

　　灵昭一边极力无视那道令她如芒在背的眼神，一边试图诱哄明光帮她解开手上的缚神索。

　　明光答应得十分干脆，却在上手时被烛龙拎住了后颈，拽走了。

　　明光扭了扭身子，试图挣扎。

　　烛龙淡淡地说道：“闹了这么久，你该回去睡觉了。”

　　明光：“可是我还不困。你放我下来！我要帮主人解开这个铁绳子！”

　　烛龙将他小小的身子扳过来，盯着他的眼睛道：“我会帮她的。”

　　“真的吗？”

　　“当然。”

　　明光撇了撇嘴，嘟囔道：“可你刚刚还想杀了主人。”

　　“那只是开个玩笑，你还在她身上，我怎么杀得了她？”烛龙道。

　　明光哼唧了一声，大而亮的眼睛渐渐迷蒙起来：“我困了。我要去主人身上睡。”

　　烛龙：“好。”

　　眨眼的功夫，明光就睡倒在了烛龙手上。

　　他本只是个幼崽，方才为保护灵昭蓄力一击，已经消耗了太多精力。因为见了“主人”的兴奋，才强撑到现在。

　　烛龙等他睡安稳了，命金乌将他带回了扶桑树上。

　　灵昭警惕地看着烛龙起身，讪笑着说道：“大人方才说帮我解开缚神索，应该不是骗小孩的吧？”

　　烛龙冷笑一声：“你说呢？”

　　灵昭悠悠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大人想为雷兽讨回一个公道。诚然，他被抓被囚，我‘功不可没’，但我也只是听命行事。若是早知道他是您麾下的干将，说什么我也把这差事给躲了。”

　　灵昭边说，边偷眼观察烛龙的神色。

　　见他无动于衷，只好又道：“但事到如今，别说我被这锁链封住了元气，就是没被封住，也不是您的对手。所以，要杀要剐，只能悉听尊便。不过，死之前，我有句话想对大人说。”

　　“哦？”烛龙挑了挑眉，道：“什么话？”

　　灵昭道：“大人神力盖世，天下皆知。这治世宝匣虽在长明宫，但早晚是大人您的囊中之物。只是桑扈此人脾气虽然暴躁，行事却很谨慎，宝匣被藏的地方鲜有人知。便是大人您亲临长明宫，怕是也要费些功夫才能找到。”

　　烛龙微微颔首，示意她接着说。

　　灵昭弯着眼睛，笑道：“在下不才，恰巧知道这宝匣藏于何处。大人若是不嫌弃，我愿将这个秘密告诉大人，好替大人省一番力气。”

　　听了这话，烛龙脸色反而更不好看了，他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听闻桑扈素来对属下不薄，你竟这么轻易就要背叛他吗？”

　　灵昭笑嘻嘻道：“不过是识时务罢了，怎么能说得上是背叛呢？”

　　烛龙冷冷地盯了她一会儿，道：“说罢，宝匣在何处？”

　　“大人且附耳过来。”灵昭道。

　　烛龙拧着眉，不愿意听从。

　　灵昭道：“桑扈手下的炽焰左使因因，乃是风神，众多风使皆是她的耳目。此处离南荒极近，若是被她手下的风使听到了，岂不是打草惊蛇？”

　　烛龙心底不情愿，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地靠了过去。

　　刹那间，沁人心腑的奇香迎面而来。灵昭恍然：原来此间的香味竟然是从烛龙身上飘出来的。

　　烛龙没听见声音，扭头去看她，两人不期然四目相对，俱是一愣。

　　灵昭先回过神来，她粲然一笑，道：“宝匣就藏在……”

　　话未说完，她突然反手抓住拴在腕上的铁链，上身猛地后倾，抬腰曲腿，用力蹬向烛龙胸口。

　　烛龙眼都不眨，灵昭的突袭到了他身前一寸之地，便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挡了回去。

　　但灵昭要的就是这一挡。

　　她借着力将身体向后荡开，终于将右边牵引着缚神索的铁柱挣断了——在此之前，她已费了不少精力，偷偷凝聚丹宴中的元气，化作风刃，将两边铁柱与缚神索的连接处磨出了又细又深的裂缝。

　　但左边的锁链只挣脱了大半，依然挂在铁柱上。故而灵昭在空中兜了小半个圈，又被拽得跌落在祭台上。

　　烛龙意识到自己被她愚弄了，不悦地皱了皱眉，一个闪身，到了她面前。

　　灵昭右手丹宴蓄力，交错的铁链下红光大起。

　　元气被封的她，这微弱的一击已是拼尽全力。但在烛龙面前无异以卵碰石。

　　烛龙轻而易举地握住了她的手腕，隔着缚神索，将她腕上的丹宴捏了个粉碎。

　　灵昭脸色一白，吃痛地惊呼，眼底也泛上了一层水汽。

　　烛龙一愣，鬼使神差地，竟松了手。

　　灵昭见状，忙用力将左手上的缚神索从铁柱上拽了下来，转身从祭台上翻了下去，不见了踪影。

　　烛龙追过去，却见祭台后不知什么时候被她画了一个极其简陋的传送阵。

　　“竟然小瞧了她。”烛龙自语道。

　　清冽的月光静静照着流沙。

　　烛龙飞到空中，举目环顾，四周一片死寂，连风声都没有。

　　他取出东也留下的屠龙箭，左手抬起，如水的月色流向他的掌心，汇聚成一张长弓。

　　玄黑的屠龙箭被搭上银白色的弓弦，长弓拉满，寒光凛凛的箭尖指向远方。

　　烛龙微微敛目，将心中的矛盾、犹豫尽数摒弃，如玉般的手指决断地松开了弓弦。

　　长箭带着凌厉的风声，飞向沙砾下狼狈逃命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