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白月光，关我什么事》斐与

17、第 17 章

　　灵昭都没听明白是哪个“昆仑”，嘴已经快她一步答道：

　　“认识。”

　　灵昭无语，道：“你这反言草是假的吧？我怎么不认识‘昆仑’了？我不止认识，我还认识好几个呢。城东卖鱼的鲲沦，城北养马的坤伦，还有八荒来客的伙计崐能。你问的是哪一个？”

　　烛龙不理会她，只问自己的：“你在替嘘啼办事？”

　　“是。”刚说完，灵昭便嗤笑道，“我若是替嘘啼办事，还能有外面四十万大军什么事？宝匣早让我偷出去给她了。”

　　烛龙嫌她聒噪，说：“回答我的问题即可，不要多舌。你是否变幻过容貌？”

　　灵昭嘴上老老实实说着反话：“是”，脸上却是不屑：“嘴长我身上，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你管得着么？再说，你问的都是些什么？好好的，我变脸作什么？”

　　“可有人说过你与什么人长得相似？”烛龙只当没听见，接着问。

　　“有。”

　　这问题越发古怪了。灵昭问道：“有人与我长得相似？谁？”

　　烛龙踱步到她面前，俯身凑近了，看着她的眼睛，又问道：“可有人暗中指使你接近我？”

　　“没有。”

　　烛龙凑地太近，近到灵昭甚至能看见他瞳孔里，小小的自己。她不觉微微屏住了呼吸，眼神也不由被烛龙幽深的双眼吸引住。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次回答的是真话。

　　突然她想起什么，问道：“你眼里的光点子怎么没了？”

　　烛龙眨了下眼睛，纤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般轻轻一扇。灵昭刚晃了下神，就看他已经瞬移到了十步开外，转过一层连着屋顶的书架，不见了。

　　“这就问完了？”灵昭愣了愣，跳下椅子追过去道：“我答了你这么些问题，你怎么也该礼尚往来一下——欸？”

　　话没说完，人便撞到了一层软软的屏障上。

　　灵昭退了一步，抬手摸了一把：“结界？……软的？”

　　结界内是单独隔出来的一间书室，比外间的更大。烛龙端坐在一张书案前，手里卷着一本书，案上身侧都堆满了文书。

　　灵昭啧啧道：“想不到，大人竟然把自己的书室都腾出来给你了。”

　　烛龙依旧不理她。

　　灵昭趴着结界，跟打开了的话匣子似的，一连串地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进密室，怎么取宝匣？你到底是不是来偷宝匣的？只管问些什么长相昆仑的，你若问这些，何必浪费那一颗反言丸？”

　　烛龙被她唠叨得实在有些烦，刚要让她闭嘴，旁边榻上团成一团的小娃娃醒了。

　　他翻了个身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地抱怨道：“好吵。”

　　灵昭才看到他，“咦”了一声，道：“这个小娃娃也在这里？”

　　小娃娃扭头一看她，两眼便是一亮，登时从榻上滚下，飞扑过来喊道：“主——！”

　　灵昭蹲下身，两个人隔着结界对视：“你叫明光不是？”

　　明光狠狠点了点头：“是明光！主、主！”

　　灵昭困惑道：“上回见到我还叫我主人，这次怎么就叫我猪猪了？我可不是猪。”

　　“不是猪猪，是主——”明光张了张嘴，要说主人，又说不出来，急得眼泪汪汪的。

　　灵昭见他的模样，分明和那天在离炎殿的自己一模一样，顿时明白过来了。指了指旁边若无其事看书的烛龙问：“是不是他不让你说！”

　　明光含着泪花点头：“他说你不是！呜呜呜。”

　　要哭的小娃娃最是可爱招人心疼，灵昭伸手在他额头上方的结界上摸了摸：“不哭不哭~我的确不是你的主人啊，你认错了。”

　　明光急了：“明光没有认错！明光不会认错主——的！”

　　灵昭忽然想到方才烛龙问的问题，脑中灵光一现，问道：“你主人是不是叫昆仑？”

　　明光点点头。

　　灵昭道：“那就是了，我是灵昭，不是昆仑。你的主人是昆仑，不是我。”

　　明光鼓着嘴固执道：“你就是！”

　　灵昭叹了口气：“想来应该是我和你主人长得一样，所以你才误会的。”

　　难怪方才烛龙问什么认不认识昆仑，知不知道有人和自己长得一样。

　　灵昭又想起在洹流第一次见到烛龙的场景，觉得脖子凉凉的，不由缩了缩脑袋，小声问明光：“你主人是跟烛龙有仇吧？”

　　“什么仇啊？”明光歪着脑袋，好奇。

　　“我是在问你啊。”灵昭道。

　　明光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烛龙很喜——”

　　话未说完，一直沉默的烛龙厉声道：“明光！是想以后一个字都不能说了么？”

　　明光顿时噤声，抿着嘴看了灵昭一会儿，将嘴贴到结界上，用气声道：“他不让我说。”

　　以为他要偷偷告诉自己的灵昭附耳过去，听见这么一句，抽了下嘴角道：“这个不用你说，我刚刚已经听见了。”

　　明光乐呵呵地傻笑了一下，仿佛跟“主人”说话便是世上最开心的事，挂在脸上的泪珠还没干，眼里已经盛满了笑意：“主、嗯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明光啊？明光醒了很多很多次，都没有见到主、嗯了。”

　　灵昭本想纠正他，又觉得小娃娃实在固执，估计也听不进去。虽然烛龙不让他说实话，但灵昭心里已经相当认定，那个昆仑与烛龙定然是有过节的。

　　昆仑是明光的主人，却跟在烛龙身边，兴许是被扣押下来，被迫做了人质吧？

　　这么一想，灵昭看着明光的眼神更多了些怜爱，便道：“说不了主人，咱们就换一个称呼吧？我叫灵昭，很多人叫我阿昭，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很多人叫？”明光撅了撅嘴，道：“那明光不要，明光就要叫主、嗯。”

　　灵昭笑道：“看不出来你个奶娃娃，脾气还挺倔。那你想一个吧，不叫主嗯就行。”

　　明光抠着小手，委委屈屈地说道：“可是明光不想叫别的。”

　　“那可怎么办呢？烛龙又不让你叫。”灵昭无奈。

　　明光用亮亮的小眼神期待地望着她，用烛龙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小声道：“主、嗯你可以去跟他说呀，让他不要这样。”

　　灵昭忍俊不禁：“他怎么可能听我的？”

　　“他听的！他不听你可以揍他，他打不过你的，主嗯。”明光一本正经。

　　灵昭瞪眼，刚要说怎么可能！转念一想，明白过来明光说的，应该是昆仑。心道：

　　烛龙已是举世公认的神力第一，这个从未听说过的昆仑是何许人也？竟能打得过烛龙？只怕是这小娃娃自以为的吧？

　　可见他如此期待的眼神，灵昭又很心软，不忍反驳了他。便皱眉捂住心口道：

　　“其实，我身受重伤，还没有痊愈，如今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明光果然当真了，担心道：“主嗯！你没事吧？是谁打伤了你？”

　　灵昭一挥手，道：“哎，往事已矣，不提也罢。咱们先将就一下，不叫主人，那叫……呃，叫姐姐吧！”

　　“姐姐？”明光有些犹疑。

　　“乖~”灵昭笑道，“我觉得姐姐比主人可好听多了。”

　　明光却不同意，有些低落道：“我还是喜欢主嗯……”

　　灵昭便道：“没事，等姐姐伤好了，定要痛打烛龙三天三日！让他解了咱们身上的法术，还要让他跪地求饶，悔不该仗势欺人……”

　　灵昭说得一时起劲，忘了烛龙就在旁边。冷不防往那边一瞟，正好和烛龙幽幽的眼神撞了个正着，顿时收了声。

　　心虚地扭过头来，又觉得不忿：这么怕他作甚？得罪他的是昆仑，又不是我！

　　明光却被安抚到了，道：“那好吧。不过姐姐下手也不要太重，打坏了，明光就没有扶桑果吃了。”

　　“啊？扶桑果？”灵昭又被他的话吸引了主意。

　　明光点点头：“扶桑果可好吃了！主、姐姐。”

　　哦，是了。听闻烛龙掌管日月，靠的就是他身上的扶桑树。灵昭又问：“你说的是扶桑树上九千年才结一次的扶桑果？”

　　“嗯嗯！上一回结果还是五千多年前呢，如今剩的不多了。烛龙说要慢慢吃，所以我每天只能吃三十颗了。不过姐姐想吃的话，我可以分给姐姐一半！”

　　灵昭吃惊不小。

　　扶桑果可是古书中记载的果中圣品，传闻中此果包治百病，吃一颗便能拥有金刚不坏之身。因其九千年才成熟一次，且每次只结九颗，故而十分罕有。连号称无奇不有的天市，也从未得到过。

　　可这个小娃娃居然一天最少吃三十颗！灵昭心算了一下，一天三十颗，一年就是一万又九百五十颗，九千年……

　　灵昭不觉仰头，天呐，那比星星还多啊……

　　“姐姐？”明光看她发呆，唤了她好几次，灵昭才回过神来，问道：

　　“所以吃扶桑果真的能刀枪不入吗？”

　　明光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明光只知道它很好吃。”说完还咂吧了下嘴，像是在回味。

　　灵昭不禁有些羡慕，又觉得奇怪：他主人是烛龙的仇人，为何烛龙居然对他这般照顾？还让他吃扶桑果。

　　灵昭想象了一下浩如繁星的桑果，觉得有点饿了。

　　坐在书案旁的烛龙虽拿着书，视线却一直悄悄放在他们两人身上。

　　他看着灵昭盘着腿，跟明光聊得津津有味，一大一小其乐融融，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在九丘的时候。

　　不过，终究已经不同了。

　　坐在那的不再是昆仑，而是一只名叫灵昭的山灵。

　　她和昆仑为何长得一样，烛龙还不知道。不过他已经确定，此人暂时对自己没有恶意。

　　不着急，总有一天他会查得水落石出的。

　　就像当年，九丘的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