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白月光，关我什么事》斐与

10、第 10 章

　　不多会儿，六龙舆辇重新停在了东也面前。

　　东也不敢相信地用力眨了眨眼，泪水模糊的视线清晰起来。

　　他看见嘘啼倚着窗，如雪的皓腕搭在窗沿上，看着自己似笑非笑道：“瞧这点出息。”

　　“大、大人……”

　　嘘啼偏了偏头，对前面的一条黄龙道：“你，送他回去。”

　　最外侧的黄龙垂首听命，随后挣脱了缰绳，飞到东也身边，将他从流沙中叼起，扔到背上。

　　“谢，谢大人！”东也抱着龙背，感激得涕泪横流。

　　嘘啼懒得再理他，关了窗户。剩下的五龙齐声低吟，爪下生云，拉着舆辇转了个弯，一头钻进了沙雾中。

　　狂风卷着细沙，朝着缀了明珠的香车袭来。英武的黄龙毫无畏惧，腾云驾雾地从他们中呼啸而过，空留下风恼火的怒吼。

　　外间龙吟风啸，车内却极其清静。

　　大小堪比内室的车厢被精致的陈设装点得十分奢华。

　　案几上晶莹剔透的玉雕壶，微倾着壶身，将澄青的茶水缓缓注入杯中。

　　嘘啼斜倚在临窗的软榻上，纤纤玉手轻柔地抚摸着怀里毛色黑亮的小兽，耷拉在榻下的腿优哉游哉地晃荡着，嘴里却娇声抱怨道：“依我说，就不该救他。任他被虫兽吃了也好，被毒蛇咬死也罢。他这样孤恩负德的坏种，留在世上我都嫌他脏了这天地。”

　　白泽吹了吹茶水，饮了一小口，道：“他毕竟众目睽睽之下来投奔了你，也替咱们试探了一番烛龙目前的底细。东也一族虽无德行，却也有苦劳。你若这样将他扔在洹流，传出去了岂不是惹人非议。”

　　嘘啼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当年我等奉命教化万民时，曾将众生依天资分为上中下三品。独目一族在下品中也算蠢笨的，渔牧耕织一样都学不会，大家都不乐意教他们。只有烛龙，耐着性子，一点点传授他们箭术。

　　我记得不错的话，那个东也，还是烛龙手把手教出来的。烛龙那个蠢货，还怕他们在外面受欺凌，让他们住在钟山脚下，赐他们日华。他们这才在世间有了立足之地。

　　如此大恩，他们都能背弃，此等小人，本就该人人唾弃。我纵是杀了他，谁又能说我的不是？”

　　“此言差矣。”白泽缓声解释道：“这些年来投效你的人，大都曾是烛龙的拥趸。他们中，有谁不曾受过烛龙的恩惠呢？他们同东也一样，背弃旧主，忘恩负义。你如今置东也于死地，来日未必会留他们性命——他们若是有了这层顾虑，怎么能尽心尽力替你办事？”

　　嘘啼嘲讽道：“他们能替我办什么事？杀了烛龙？”

　　白泽笑道：“当然不能。但你要想杀了烛龙，他们就决不能对你有二心。否则烛龙一呼百应，到时你与他再来一场东海决战，不是你死，就是你亡。”

　　嘘啼不满地拿手旁的果子扔她：“你干嘛呀，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白泽抬手接住果子，道：“你不都说了，没有建马和巨灵，咱们不是他的对手。”

　　嘘啼想起二人方才在洹流中的谈话，抱着“小兔子”噌地从榻上跳下来，坐到案几旁道：“那你也说了，你有办法的嘛！”

　　“我可没这么说。”白泽将果子喂给“小兔子”，道：“强攻的话，你我确实没有胜算。不过，我看烛龙似乎意不在此。他想智取，那咱们就可以较量较量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嘘啼疑惑。

　　白泽伸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你就不能自己想想，非要我告诉你？”

　　“可是我想听你说。”嘘啼眨巴着眼，驾轻就熟地撒了个娇。

　　“你就懒罢。”白泽拿她没辙，只好道：“东海一战后，天地元气尽失，你祭出归一术，借此天下归心。以烛龙的能力，若想继续与你分庭抗礼，并非无计可施。但他什么都没做，一直在闭关。直到天降治世法宝，他才下山去了南荒。我们原以为他伤重未愈，可洹流中的痕迹你也看到了，绝非如此。那只能说，他无意与你正面对抗。”

　　嘘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是，这说不通啊。正面对抗，他十拿九稳，为何要跟我们一样避战？”

　　二人谈话间，龙舆已到了洹流边缘。

　　“可能他要的是万无一失吧。南荒到了。”白泽一边回答，一边抬起两指，轻轻叩了两下案几。

　　车外齐头并进的五龙得了令，在从洹流的沙雾中冲出时，身形变幻，化作了五匹骏马。几声嘶鸣中，马蹄有力地踏上了地面。

　　紧随马后的舆辇也换了模样。不见了华美的外观，珍贵的明珠和精致的铃铛也被收了起来，看起来和寻常马车没什么不同。

　　一道青光从车内飘出，落在车辕上，变作个车夫，赶着马儿，朝着东面不紧不慢地跑了起来。

　　嘘啼撩起幔子往外看了一眼，回过身嫌弃道：“跑得真慢，这样下去，几时才能到朱雀城？”

　　“十天。”白泽道。

　　嘘啼叹了口气，将头埋进“小兔子”柔软的肚皮上，含糊不清地嘟哝了一句。

　　白泽没听清：“什么？”

　　“就不该分一条龙出去。”嘘啼扭过头，又说了一遍。

　　白泽失笑：“多一匹马也快不了多少。权当游玩了吧。”

　　“这有什么好玩的，又不是没来过。”嘘啼神情恹恹。

　　也无怪嘘啼提不起兴致。当年八神大战，四海内外哪一处不是他们的战场？山水地势，早就心里门清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嘘啼和白泽二人除了赶路，还是赶路。

　　白泽性子静，一路上品茶打坐喂兔子，倒也怡然自得。

　　嘘啼就坐不住了，马上，车顶，车后辕，正常人能呆的地方全折腾了个遍。

　　最后叹着气倒在白泽怀里：“怎么还没到啊！”

　　白泽摸了摸她的额头，道：“停下来歇会儿？”

　　“不。”嘘啼拒绝得斩钉截铁。

　　她在白泽腿上安静地躺了一会儿，目光慢慢游到了被扔在地上两天的灵昭身上。

　　“你把她带回来是要干什么？”嘘啼突然问道。

　　白泽靠着软垫，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不由笑道：“都多久了，你才想起问这个？”

　　嘘啼怪不乐意地说道：“我都忍了三天了。你要是留她没什么用，我可就把她扔下去了。搁在这看得我心烦。”

　　白泽神色一凝，忙伸手扶住她的脸，仔细打量道：“怎么？封印有异动？”

　　嘘啼乖乖地任她捏着脸，道：“倒没有。只是见了她就想起昆仑，不觉就烦了。”

　　白泽松了口气，又靠回垫子上，无情道：“那你且忍忍吧，此人对咱们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