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的马拉松系统[红楼]》钟疏月

35、第 35 章

　　扬州二月，洞明书屋复课了。

　　朗朗读书声里头缺了些女孩子的声音，林如海反而不太习惯。

　　都中过来的信到了，一切都是按林如海所想进行，想来新学校也快开始建设了。

　　根据他梦里的经历，朝廷里如今隐约能看到三派人的影子，正在波澜暗涌，一切还没浮出水面。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老圣人不用说了，当今虽然不是按照太子来培养的，也见过不少了。

　　趁着他们谁也不想矛盾激化到台面上，是他最好的时机。

　　按着梦里的死亡时间推断，差不多能给黛玉争取到3年左右的黄金发展时间。

　　出乎他意料的是，另一件事也有了进展。

　　下毒的那些人也已经有了眉目，跟忠顺王府和北静王府都脱不了干系。

　　这忠顺王府是新发户，当今登机后才重用的。北静王府是天下初定时就有的。

　　都与林家，素无恩怨。

　　而能使得动这两家的人，能是谁？

　　林如海根本不敢想。

　　若是真的，他这半生，就是笑话。

　　所谓的忠君，所谓的风骨，自幼所知所学全都被打得稀碎。

　　今年他又是没回姑苏的一年，汪春来说的对，开了棺材，前两代人的骨头，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也不想追究父祖们是否也活成了笑话，只想让他的软肋长成坚硬的盔甲。

　　还要两代圣人，亲手给她穿上这盔甲。

　　这是他们欠她的。

　　哪怕他们打碎了他的信仰，林如海也不恨，顶多如傅怀宣似的，当个闲云野鹤。

　　可他替黛玉恨。

　　若他们剥夺了她拥有兄弟姐妹的可能，剥夺了她父母的健康，让她如梦中一般凄苦，他……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对不起良心的事来。

　　甚至他都不知道，若黛玉不是女子，会不会活下来。

　　还有梦中那因朝廷战败死去的万千黎庶，原本的林如海是不太在意的。

　　可是如今……黛玉的那些书里，有些话黛玉是看不懂的，以为跟圣贤书算另一种表达的，林如海却清楚地能感到不同。

　　本朝百姓，十之八九如蝼蚁。

　　偏偏朝廷上，包括从前的他，都不在意。大家只看得到上面，整个朝廷里肯看一看百姓的，太少太少了。

　　林如海拉回思绪，回到信上来。

　　明面上是新老圣人的纠葛，背后那第三派也在推波助澜，待他们父子两败俱伤，才有后面的事。

　　在新旧两派，和暧昧不明的第三派中间求一个和平发展时间，等到老圣人那边失去一战之力，贾府、黛玉也不至于被牵连进去。

　　皇后是老圣人选给当今的。当今心里防着她，她不得宠。但公公跟丈夫争权的前提下，没有人会怀疑皇后的立场，即使是她的母家镇国公府的弟弟牛继宗，顶多也只够给贾敏传递个消息罢了。

　　她的身份好就好在是四王八公一派的后人，又是名正言顺的国母。原本是两边都不看重的尴尬边缘人，她又没有孩子，不必避讳朝臣的女儿。由黛玉通过她提出这件事，比皇帝本人提阻力还要小一些。

　　皇帝那头，林如海只要发动同年们把风吹足了，盖上德政的章，更算不得阻力。

　　学国公府送女人算什么投诚？皇帝缺个把女人？

　　他正跟老圣人相争，又被孝压在头上，处处掣肘，缺能用之人。

　　他既爱德政，爱祥瑞，归根到底是要拿这些大义名头来招揽可用之人。

　　林如海就送德政给当今。

　　还送他一个连小女孩都能得重用的机会，一个千金买马骨的机会。至于后续，贤能会不会自动的聚集在圣人身边，林如海不会看错。

　　谁让老圣人老了呢？

　　至于老圣人那边，正旦日殿内的内外命妇都亲睹亲闻纺织学校的事，林如海便让黛玉留一个“缺钱”的话头。

　　那就是纺织学校不要朝廷出钱，还给朝廷脸上刷新漆。

　　老圣人爱这种“孝敬”。

　　又不是做圣贤学问的正经学校，不过是女学，又不挡读书人的路。拿个校长名头奖赏给一个献机器献书的小姑娘他不在意，肯定认为黛玉是林如海的傀儡而已。

　　林如海怎么说，也还是他拔擢出来的人。

　　只要实际再安排个更靠近老圣人的人进来学校让老圣人痛快就好了。

　　林如海早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人选，正是他工部的舅兄，贾政。

　　所以贾母在这件事上也一路配合，如今尘埃落定，林如海算是大功告成，初步可以放心了。

　　至于贾家……弊端积重难返，恐怕要让贾敏失望了。

　　好在梦里是还没发生的事，林如海心里有个痕迹，却不会作茧自缚。人的日子都是自己过的，贾家人要那样过，他恐怕插手也无用的。

　　倒是几个小的还能教过来，将来留着能复兴家业，也未可知。

　　林如海翻开邸报，与信件两相印证，想再找找看最后谋逆那一派的蛛丝马迹，俄顷，傅怀宣带着本新书来了。

　　林如海按了按额角。

　　夜里梦里要看黛玉给推送的书，白天傅怀宣没有黛玉这个得意弟子在侧，要找他谈论学问。女债父偿，他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偏偏从前跟傅怀宣说这是林家祖传，不硬着头皮上还不行。

　　傅怀宣大概也猜出了这些书并非什么祖传，还是日日噙着笑来，故意打扰林如海。

　　谁让当弟子不在，其他学生都要他亲自教了呢？心里就不太痛快。自己不痛快，也不能让林如海太痛快了。

　　好在此次，他不是找林如海不痛快的，单纯是想来炫一炫傅太太的来信。

　　傅太太在广州寻来一个跛子和一个女子，同意来扬州做黛玉的先生。又听他在这里十分自在，好奇他那女弟子，自己也要来扬州看看。

　　林如海听话听音，拨了扬州城内一个独院给傅怀宣，又调了人手帮傅怀宣收拾打扫。——正是黛玉给桂姐儿等人剪头洗澡那处，之后成功将人扫地出门，松了一口气。

　　抚须而笑。

　　嗯，除了授课外，估计一段时日不用再多见傅怀宣这个烧他脑子的了。

　　林如海心情甚好，又听人报告说吴老匠给纺纱机装上了八个锭子成功了。

　　林如海批了好大一笔赏钱出去，还让试装更多来。

　　黛玉说过，八十个也装得。

　　等纺织学校开起来，大作坊的织布机十倍地转起来，棉纱就会成为卡脖子的中间品。

　　那时，这个一次能生产几十倍棉纱的机器，才更叫人疯狂。

　　*

　　扬州好几个人惦记的黛玉干嘛呢？

　　新学校的事情顺顺利利批了下来。便以贾政为督办，林承禳为校长。

　　有个别不得势的酸儒表示女子不当抛头露面，免得不安于室。可惜他们说了不算。

　　有实力的大商人，背后都有高官做后盾。黛玉展示了诚意，他们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按照林如海的吩咐，在新老圣人之间取得艰难的平衡，之后就好办了。

　　贾政是个不爱管俗事的，新学校募集来的命妇们的私房钱也好，学校的课程计划，选址改造，教师招募，黛玉都一手包揽了去。

　　贾政的师爷清客们，本来也是想插一手，捞一笔的。

　　奈何隔行如隔山，纺织速算都不行，连学渣虎头、桂姐儿都比他们强百倍，口上又无遮拦，当场就让他们下不来台。且又是国公府的亲戚，没法打骂使手段赶走。

　　连贾政都是托人家福来的，他们哪好跟林家争先。

　　贾政又觉是女子的事务，亲自插手于名声不好，又见识了黛玉的本事，胸中颇有丘壑，行事能兼顾，贾政当面夸了几回，回家又骂两个儿子去不提。

　　黛玉便将众命妇的钱交给了汪家，一笔笔记清楚了算了股份。

　　如果是旁人自然没有那么大的脸面入股汪家的生意。可是纺织作坊不同，汪家也是得了黛玉的图纸，新建的厂房，按照技术跟金额比例，划分了股份。

　　又让出色的员工各自分散持股，老道的匠人与纺织工人也有持股拿分红的可能，一时间汪家上下齐心协力，热情高涨，比旁人的速度快几倍。

　　故在所有大商人中，是第一个开工并成功开始织布的。

　　汪家待黛玉如同上宾，便是因黛玉得来的管理学书籍，第一时间，必跟汪家三兄妹交流，汪家兄妹又问汪春来，实则是与汪春来探讨一番。

　　汪春来父母早逝，从十岁起跟着堂兄借钱行商，第一年便还清货款，净赚的几十两银子再去买货，三年时间，将本金翻了几十倍！这才从任人欺凌的小可怜成了如今皇帝也要敬三分的富豪，让族人掉过头来仰仗他。

　　他本是个胆子极大，眼睛极毒的人物。经商上，作坊管理上，黛玉不可能比他还老道！

　　那么黛玉要么有高人指点，要么有什么未知奇遇。

　　经商的少有不迷信的，对黛玉，汪春来是格外想近水楼台，又想后续的技术能够独家掌握，排挤掉其他人，便主动跟黛玉提出，这个作坊算作学校附属作坊。

　　作坊自负盈亏，每年技术分红给学校。

　　黛玉近来听到一些说风凉话的，得了这个支持十分感动。

　　并拒绝了他，然后邀请他来学校当管理学教师。

　　汪春来：…………嗯，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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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父女俩都有些天真处，一起成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