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金》春深桃眠

9、必杀技

　　就在这个瞬间，金夕脑海中又闪过唐莉莉跳楼前曾对她打的那通电话。
　　当时的她，到底以什么心情给对她说了那些话。
　　现在早已不能得知，那些隐秘的情绪和她一起入了土。

　　金夕别开眼，“有些事，即使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邵雪飞缓慢地说：“如果你对一个人有愧，那更应该尽力地活，去寻找真相，而不是一心想死。”
　　“死，只是你解脱的方式，只是你逃避的借口。”

　　没错，他说得对。
　　其实她没那么高尚，反而很丑陋。

　　看到唐莉莉受辱的照片后，她的选择是自·杀。
　　没有去探究真相，也没有为唐莉莉找回清白。
　　只要她死了，事情就到此结束，没有人会在意她们这两个城市边缘人。
　　可她真的死了，在九泉之下，又有何种颜面去见唐莉莉呢？

　　金夕渐渐清醒，卸下反抗的力道，不再去执着求死。
　　邵雪飞将她带到一个双人标间里，把门反锁住，怕她还会寻死觅活似的。

　　“你不走吗？”金夕迟缓地问。
　　邵雪飞坐在另一张床上，“不走，我今晚得看着你。”
　　金夕拉开窗帘看着鸦黑的天空，心里倦怠极了，“我不会再去寻死了……起码在事情解决前，我不会。”
　　邵雪飞抬眼看她：“不去听人要自杀那天说的鬼话，是我的经验教训。”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但落到金夕耳中却是极重。
　　她飘忽地去想，他口中所谓的经验教训是否和他那位跳楼自·杀的好友有关。
　　他会救她，也是因为想到了他的那位好友吗？

　　邵雪飞靠在床上玩手机，“通常自·杀的人是因为当天遇见了一件事，那种压垮骆驼最后一根稻草的事。”
　　“刺激之下，当事人很容易选择最容易解脱的那条路，在他想通前，他会想尽办法去求一个解脱。”
　　“我无法判断你现在的情况，所以最好还是看紧一些。”
　　金夕不语，他说的很精准，就像是对此很有研究一样。
　　她有轻生的念头不只一两日，可真激她做出行动的，却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

　　这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等等，金夕滞住片刻，很快反应过来，照邵雪飞这么说，那天唐莉莉为什么会突然跳楼？
　　被富商侵辱后，她没有选择死亡。
　　舆论爆发后，她没有选择死亡。
　　解除婚约后，她没有选择死亡。
　　为什么偏偏在那一天，突然跳了楼？

　　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个陌生号码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种种疑惑叠加在一起，让金夕发觉唐莉莉的死似是另有隐情。
　　这种猜想让她不寒而栗。

　　金夕整夜都没有睡，而邵雪飞好眠了一晚。
　　她坐在床上，看着日出带起的红色溅到玻璃窗上再坠落在地，配着洁白的墙面，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她把膝盖蜷进自己的怀抱，靠近胸口挨着心跳，有一张看不见的网似是笼罩着她。
　　有没有可能，她已经成了猎物。

　　※
　　金夕等了很多天，那个陌生号码都没有再联络过她。
　　红白猫也没有再开过播。
　　看似这些只是一段插曲，可金夕却总觉得其中潜藏着深不见底的什么。

　　大抵是她这几日表现良好，很安分的缘故，邵雪飞也没再紧盯着她。
　　也会让她偶尔单独一个人出去吃个夜宵。

　　她像个鬼魂似的，游荡在镇子里的长街上。
　　抱着或许会偶遇的心态，这些天的夜宵她都在那家小菜馆里吃的。
　　结果一次都没再遇见过红白猫。

　　金夕拉紧大衣的长襟，行走在冷风中，小菜馆的招牌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简陋的灯光，却有着让她上·瘾的魔力。
　　将要走进门的时候，一个窈窕的身影从里面跌撞出来，在金夕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摔倒在她的脚边。

　　“啪嗒“一声。
　　女人右脚细高的鞋跟折断了，她惊慌失措地抬起头看向金夕。
　　月光下，她的面色惨白，人有些瘦到脱相，和屏幕中的模样有些差距。
　　但这都无损她的美丽。

　　金夕一眼便认出了她，是红白猫，如果不是那刺目的红发，她可能会失声呼出唐莉莉三个字。
　　她扶起红白猫，控制自己的声带不要发颤，若无其事地说：“你怎么了？”
　　红白猫穿着高领的羊绒毛衣，喘着气道：“刚才店里有个流氓调戏我，我逃出来的。”

　　就连声音，也很像唐莉莉。

　　金夕不动声色地问：“你车停在哪里了，我先扶你上车。”
　　红白猫有些懊恼：“我今天没有开车。”
　　很快，她又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开车的？”
　　金夕：“见你穿得这么少，随便猜的。”

　　小菜馆的门呼啦一下又被人推开，还散出了不少热雾。
　　捧着酒瓶醉醺醺的男人看见金夕后嘿嘿一乐，“今儿是个什么日子，美艳和清纯的都被老子遇上了。”
　　这人还是金夕认识的，就是那个曾调·戏过她的地痞陈三。
　　看来红白猫说的那个流氓便是他了。

　　陈三手伸向金夕的脸，想顺手揩油，就听见金夕冷声问：“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是吗？”
　　陈三动作一顿，又想起邵雪飞砸在他身上的一拳又一拳。
　　他脸色变得青红交错，嘴边的横肉狞动了下，“少拿他说事，现在他又不在。怎么？你这小胳膊小腿还能打得过我？”

　　在她身后，红白猫的身子在颤。
　　金夕回瞥却看见她拿着手机正拨着110。
　　好一个临危不乱。

　　小菜馆店主注意到店门口的异动，出来看到陈三在撒酒疯，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两个快走。
　　他拖住陈三，“你说你，菜也没吃几口，酒也没喝完，出来干啥。”
　　陈三见两个美女离开，也不顾店主的拉扯，使着蛮力就追了上去。
　　他一把拽住红白猫的衣领，弄得她一个踉跄。

　　金夕索性脱下自己的鞋，直接往陈三的脑袋上砸了一下，见他懵了片刻，带着红白猫就往街道的方向跑。
　　陈三则在她们的身后追。
　　还没等她们跑到街拐角，一辆警车开了过来，车灯将漆黑的道路照得如临白昼。
　　谢天谢地，有救了。

　　一个警察掏出证件晃了晃，“是你们报的案吗？”
　　红白猫点点头，“这个流氓对我们图谋不轨，还好你及时赶到了，不然我们可能就遭遇不测了。”
　　警察两三下就将陈三压制住，给他戴上了银手铐。

　　陈三挣扎间衣服口袋里掉出一个透明的小塑料袋，里面装着花花绿绿的小圆球。
　　警察皱了下眉，弯腰从地上捡起这个塑料袋。
　　“这是什么？”

　　陈三一下僵住，然后极为慌张地说了句，“我也不知道。”
　　其实根本不需要陈三的回答，警察一看就大概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了。
　　在这小镇子上能有这种东西，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见警察的神情似是想 要深究，陈三死鸭子嘴硬，梗住脖子只嚷，“你快放开我，我对她们什么也没做，你凭什么抓我！”
　　警察大怒，捏着手里的塑料袋，“凭什么抓你，这可是毒.品，你在犯罪。”
　　车里的警员许久等不到他们上车，出来问道：“刘队，什么情况？”
　　刘队厉声道：“押走，他私藏□□。”

　　到了局子里，金夕见到了那位从淮城过来的警员，裴欢。
　　据刘队说，他是淮城刑警三队的队长，这次是淮城特派过来办案的。
　　陈三手里的毒·品不是简单的摇·头·丸，而是一种新型毒品。
　　裴欢想要亲自审讯陈三，他怀疑陈三与他负责的案件会牵扯上一些关系。

　　面对裴欢的问话，陈三一直矢口否认，歪着脖子流里流气的样子，一幅裴欢能把他怎么办的模样。
　　“毒·品哪来的？你的上家是谁？以前你买过多少毒·品？”
　　隔着单面玻璃，金夕能听到裴欢的一次次质问，但他的神情却是不急不躁。

　　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冷，他没有穿外套，只穿了件衬衫，露出了修长的脖颈。
　　即使是一件制服，他也能穿成清冷禁·欲的模样。
　　有些人天生就是衣服架子。

　　陈三胡搅蛮缠，“什么毒·品？我根本都不知道，你们要不说，我还以为是糖丸呢！”
　　裴欢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如果你不愿意同我说，我不介意把你的母亲叫来和我说。”
　　陈三腾地一下站起来，“她什么都不知道！老人家年纪一大把了，你叫她过来干什么，有没有人性啊！”
　　裴欢冷笑下，“若是有人性，你就不该做出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

　　陈三沉默良久后，“我要老实交代，能不能少判点。”
　　裴欢抬眼，“那就要看你的自觉了。”

　　剩下的话，刘队没再让金夕和红白猫听，而是把笔录推到两人面前。
　　“你们出示一下证件，做个笔录，就可以离开了。”
　　红白猫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身份证。

　　金夕有意识地去瞄，结果她的证件照和唐莉莉本人近乎是一模一样。
　　她黑发的样子，明明就是唐莉莉。
　　她颤声试探：“唐莉莉？”

　　红白猫娇俏一笑，拿着证件给她看：“你叫错我名字啦，我叫唐茜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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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必杀技：古巨基演唱歌曲，“求你别要如从前纯熟地碰我”为其中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