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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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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性这么久也该够了吧?”费柏无视坐在对面的男人的反对,优雅地点上一支mild seven,“他来找你那次,我帮你把人拦住了;现在又送来这么篇稿子,要是再不看的话是不是太过意不去了点?”
“和你没关系。”段非专注地倾听着《伊莎贝拉夫人》抑扬的曲调,冷冷地甩下一句硬梆梆的句子。
“随便你。”费柏从沙发里站起来,“怎么最近我每次来找你时,你都在听这首曲子?听这么多遍,小心耳朵起茧子啊!”
“用不着你管!”段非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吼道。
费柏似乎早已对段非粗鲁的口气习以为常,他耸耸肩,不以为然地把40多页的稿件连带信封一起留在茶几上,径自离开了段非的家。
段非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闭上眼,同时整个身体也直直地倒在柔软的牛皮沙发上。不断重复着的音乐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40多页的稿子压在陈旧的土黄色信封上。一阵已经没有冬日的寒意的风从开着一条缝的落地窗里灌进来,纸片徒劳地挣扎了几下,旋即伴着肆虐的风在半空中高高地盘旋了几圈,最终纷纷扬扬地在屋里洒了一地。
乐曲戛然而止。沉默包围了这件不小的客厅,久久回荡在段非的耳边。暖暖的阳光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光与热透过玻璃窗送进来,刺眼的光线一度让睡意朦胧的段非睁不开眼。段非吃力地揉着酸痛的眼睛,转身俯在沙发上。待他恢复视力,最先吸引他的是地板上一张用黑色墨水写得满满的稿纸——上面是泽恩比起初次投稿时更加洒脱、俊逸的笔迹:
“……我时常会害怕。不论我有多么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心念和思绪,恐惧总是能够及时地在黑夜来临之时找到我,然后悄无声息地拥着我的身体入眠。其实,我并没有资格对于现在的生活表示任何程度的不满。每天我有足够的时间坐在舒适的沙发上,右手端一杯卡布其诺,闭上眼享受斯坦·盖茨或者阿姆斯壮的曲子。我满意于这样的生活并恣意地享受着它给我带来的充实感——但我还是会害怕。
“我害怕生活的不确定性,我无时无刻不在质疑每天梦幻般的人生和自己糜烂的态度。因为我知道,我所寻找的东西还没有出现。我所挂念的、期盼的、令我每日每夜恐惧万分却又渴求不已的东西依然静静栖息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默默等待着我的到来。
“不,我寻找的并不是那些自以为能够经久的东西。‘经久’这种充溢着幻想与不切实际的词语只是浪漫主义者自我安慰的口号而已。我所追求的,是能与时间同步的东西,即便只有一分钟、一秒钟,我也会竭尽全力把时间停顿下来,牢牢锁定在那一刻。
“……这是我自己选定的人生,不能抱怨——也没有必要。”
尖锐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屋子里的沉默。段非仰面倒在沙发上,懒洋洋地任由电话发出串串难耐的噪音。铃声没趣地响了5、6声便再度归于寂静,一切又恢复到刚开始的样子——凌乱的客厅、不再转动的机器、投射在沙发上的眩目阳光……只是下一秒钟,段非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来不及套上外套便急急忙忙地冲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