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至尊又在演我》十目遥

31、国母

　　秦九矜将棠衣小心扶到自己背上，双臂箍住她的大腿根部，这才真正发现，棠衣的两只腿软得如同没有骨头，又或是说骨头生生碎在了皮肉里，还未完全长好。

　　她的双腿衣衫渗出薄薄的一层血，血呈深红色，顺着她的脚腕一滴一滴地落下。

　　“忍一忍，很快便进城了。”秦九矜鼻子旁萦绕着一股血腥气，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共情到像是被咬成这样的是他自己一样。

　　小小一个女子如何承得起这样的伤痛，但棠衣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周围有更多的所谓饿鬼在游荡，秦九矜加快脚步的同时，也在不断环视，以防突如其来的攻击。但那些饿鬼尽对他视而不见，应当是真正惧怕他腰间的那副锣槌。

　　“棠衣姑娘，这些饿鬼究竟是什么东西？”

　　“如你所见，是到处啃食东西的东西。”棠衣轻轻抽了一口气，道，“他们好像怎么也吃不饱，花草树木要啃，动物活人亦是他们的食物。”

　　秦九矜注意到她的气息十分虚弱，道：“对不住，我不问了，你先休息。”

　　棠衣微微顿了一下，道：“没关系，闭口不言更是难受，说说话还能转移些注意力。”

　　秦九矜未言语，棠衣反倒问他：“秦公子是从何处而来，如何闯入玄镜国领域了？”

　　“我从大魏而来，实是误闯，不说也罢。”秦九矜答一半遮一半，顺着她这话问道，“不过姑娘怎么用了‘闯’字，玄镜国不许外人进入吗？”

　　“不是不许，而是与周边各国相距甚远，平日从无人员往来。况玄镜天黄地玄，终日月亮高挂，与外界总是截然不同的。不过，公子说自大魏而来，倒是我孤陋寡闻，不曾听闻这国度。”

　　秦九矜越听越疑惑，一来，天黄地玄是他肉眼看得见的，月亮高挂也是如此，本以为白日悬月已是奇谈，却未想听得个“终日”悬月，难不成这国家压根没有太阳？那万物如何生长？

　　二来，大魏于一百年前统一中原，国力强盛，万朝来贺，纵然这玄镜国是个边陲小国，这里的人又如何会连大魏都没听说过？

　　他这样想，便也这样问：“天黄地玄与终日悬月，还请姑娘为我解释。”

　　“这不是我能解释的，特殊地貌罢了。听说外面的人都讲究个‘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玄镜国确实没有日出日落，只有月圆月缺，花草树木与人仰仗月力生存。”

　　她话头又转回去，道：“玄镜原本人烟浩穰，主城外围有许多小城池与村庄，桃红柳绿，鸟语花香。直至数月前，天气陡然转热，紧接着，涌来了一批饿鬼。”

　　饿鬼在玄镜国境内大肆啃咬，咬完草木咬动物，咬完动物咬房屋，咬完了房屋，便开始食人。

　　短短几个月，好好的玄镜竟萧条至几乎寸草不生的地步。

　　秦九矜抬头向前方城墙看去，那城墙愈发近了，只是目测与实际走路还是不同，他额头上的汗顺着眉骨往下滑，还不忘安慰道：“很快便到了。饿鬼涌入后，百姓们...逃掉了吗？”

　　“能逃的都逃走了，逃不走的...比如我，你也看见了。”

　　谁是“能逃的”，谁是“逃不走”的，逃去哪里了？你为何逃不走？这些问题秦九矜都想问，但他不太忍心。

　　棠衣自己接道：“青壮年通常会选择带着孩子逃，女人、老年人和行动不便的患疾之人，多数沦为了饿鬼的吃食。当然，孩子也有被丢在半路的，成年人尚且无法自保，又如何保得住旁人。至于我，我属于患疾之人。”

　　她这句话落下，秦九矜睫毛上的汗液啪的一声，落到了眼睛里。

　　汗水蛰得他眼睛生疼，可他双手都稳稳扶着背上的棠衣，腾不出空来。他半眯缝着眼，不知是汗液还是眼泪，从眼角滴落。

　　棠衣扯开破烂的外衣，用干净的中衣腕袖在他眼皮上抹了抹。

　　她的神情一直很淡，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更像是例行公事，而非怀着感恩之心又或温柔之情。

　　秦九矜看不到她的样子，用力眨眨眼睛道：“多谢。”

　　此时他白皙的脸颊热得通红，头发丝都要蒸出汗来了。

　　棠衣说自己是患疾之人，其实秦九矜心中早有预料。她双腿的骨头尽数碎裂，还在愈合，这并不是饿鬼咬出来的，至少也不可能是一次咬出来的。

　　若不是秦九矜念着男女授受不亲，在动作上格外注意分寸，他便还能发现，棠衣不仅是双腿有疾，上半身也没什么力量，不足以支撑她的行动。

　　“不过国主仁慈，大开城门，从不拒绝城外避难之人。”

　　玄镜国遭此横祸，全国只剩下皇城尚未蒙难。城外百姓有的携家带口，有的形单影只，但凡是有命跑到皇城门前的，都会被收留进去。

　　“军队呢？”秦九矜问。

　　“军队无用，左不过是牺牲更多的人。”棠衣如实答道，“饿鬼四肢和脖颈纤细，但皮硬如铁，寻常兵器伤不得它们分毫，只有火炮火箭尚有效用。火器难以大批移动，况且必须保证皇城无虞。三月前申屠国主下令剿灭饿鬼已动用了大量军备，扬汤止沸。”

　　秦九矜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头一歪：“什么国主？”

　　“申屠国主。”

　　“......”秦九矜本就热得要死，当即从心口冒出一阵火气。

　　好你个申屠彧！

　　反应过来之后他又打了个惊，慢着！申屠彧不是几百年前的亡国皇帝吗？？

　　这么说，现下这个玄镜国在几百年前就灭了？

　　他不敢确定，便急急问道：“你说的申屠国主，可是叫做申屠彧？”

　　谁知棠衣摇了摇头，道：“不是，国主大名申屠琼玥。你说的申屠彧，是国母。”

　　秦九矜：“？？？”

　　谁来给他理一理？“国母”，他若理解得没错，应当是个女子才对吧...

　　“我不知外面的风俗，但在玄镜，男子和男子可以成亲，女子和女子也是一样。”棠衣道，“自第一任国主建国时便一直如此。”

　　城门就在眼前，他们一路畅通无阻，没有饿鬼敢上前找不痛快。

　　此时，那边守城的士兵朝他们投来目光，有一小队士兵似要上前。

　　秦九矜云里雾里，分不清究竟是被“国母”二字砸了耳朵，还是震惊于他穿到了几百年前就已灭亡的国度。

　　他脚步暂停，由于思路尚不清晰，先乱七八糟问了个不那么要紧的问题：“国主姓申屠，国母也姓申屠，贵国是奉行什么婚姻制度？”

　　“不是婚姻制度的问题，玄镜每个国民都姓申屠，世世代代如此，从不区分父姓与母姓。族谱上不属近亲，便可成亲。”

　　小队士兵已近眼前，周围热气蒸腾，他们却穿着厚重的盔甲，背上背弓箭，手上拿长/枪，个个草木皆兵，说话也小声得很：“两位快些！”

　　秦九矜脚步打晃，心跳比步子还快，喘了一口抱歉道：“实在太热了。”

　　两个士兵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揪他的衣服，带着他往城门去，另外的士兵在后面一惊一乍地将城门关合，嘭的一声。

　　城门刚一关，士兵们全软了腿。

　　“天儿越来越热，饿鬼越来越多，唉！”士兵重重叹了一口气，用关怀的语气道，“我看你们年纪轻轻，吓坏了吧？从哪个村来啊？来登个记。”

　　异国他乡遇着好心的陌生人，秦九矜心里十分感动，可叫他交代自己是从哪个村来的，他实在是词穷。

　　好在棠衣答了句：“从四方村来。”

　　“四方村啊，”士兵又叹了口气，“那村子全...唉！就剩你们了吧？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棠衣淡声道：“没有。”

　　她的长相不似寻常女子的温婉含蓄，五官立体，鼻头小，唇也薄，加上脸色苍白，语气冷淡，免不了给人不好接近之感。

　　这句话一答，那士兵便尬笑了一下，说：“好好好，户籍证可带了？”

　　棠衣道：“来不及。”

　　“那呈上姓名吧。”

　　棠衣道：“我名棠衣，他名九矜，我们是同乡，方才一同逃出来。”

　　士兵转头便在册子上记：四方村两人，女申屠棠衣，男申屠...

　　秦九矜视线跟着他的笔动，嘴角略微抽了抽，申屠彧这厮把他拉到这里还不知要做什么，便宜倒先占上了。

　　男申屠九...

　　士兵落笔稍有犹疑：“慢着，你叫什么？”

　　秦九矜心说不是吧，皇城士兵不会连周围村民们的名字都一清二楚吧？露馅了？

　　“九矜。”他心虚道。

　　背上棠衣也疑惑对着士兵看了一眼。

　　只见那士兵脸色骤然大变，激动道：“你可是姓秦？！秦公子？秦贵人！”

　　秦九矜神色僵在脸上，逐渐昂首挺胸起来：“嗯...我是。”

　　“哎哟哎哟！”士兵高兴得不知东南西北，冲着城门内所有守门士兵大喊，“贵客来了，贵客来了！那个秦...秦秦秦贵人来啦！！！”

　　周围视线瞬间集中到秦九矜身上，那一刻，他略微有点尴尬。

　　“不是，”秦九矜跟着尬笑道，“棠衣姑娘被饿鬼咬伤了，兄弟，能不能先送她去医馆？”

　　“好说好说！”士兵兴奋地脸都红了...当然他本身也热得脸红，“宫中什么太医都有！贵客快请，皇后娘娘等您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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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九目前混得还不错，
楚阎：可恶！没有我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