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晋寡妇》艾琳邢

6、荞麦花开白雪香

　　待进了村中主屋，吴天赐就带着我径直找到寨主。没想到寨主正是昨天那个大胡子男人，此时他正坐在大屋中央，一心一意地打着草鞋。我看到这个情景，突然想起吴导演的电影《赤壁》，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吴天赐回头瞪了我一眼，吓得我赶忙噤声，他这才冲着寨主道：“李大哥，你怎么又在打草鞋？！”

　　这时寨主才抬头看向我们，他一见到吴天赐，马上站起来说道：“吴老弟，我想打些草鞋分给咱们这些弟兄，你也知道，前一阵子官兵追剿的厉害，现在咱们连余粮都不多了，也没钱给弟兄们买些新衣服！我打几双新鞋，谁的鞋坏了，也有换的东西。”

　　吴天赐一听，呵呵笑道：“那就再干一票！现在这个萧小姐的赎身银子一时半会也送不来，不如咱们再在这附近找一只肥羊来猎！”

　　寨子主听了皱眉道：“可是前些日子，兄弟们都得了痢疾，现在咱们寨里一半的人都是刚刚痊愈，好像要去强抢富户有些勉强！不如再等些时候。”

　　我见吴天赐没有和寨主提起我，忙拉了拉吴天赐的衣角。吴天赐这才冲着寨主说道：“对了，李大哥，这个华老弟真是无依无靠，他不仅没有钱，就是江南的亲戚也都死了。他愿意到咱们寨子里干活，我看他这样机灵，以后在咱们寨子里当个探子，为咱们探探山下的消息，你看，这样行吗？”

　　寨主一听他的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想了想道：“吴老弟，咱们像这个华公子这样收留的人可不少了，可是你想想，他们哪个是真想留下来帮咱们？这些书生，都是奸懒馋滑！他们呆上个把月，要么养好病就跑，要么拐了村里的东西悄悄逃掉！我看他这样的人咱们也不用留下，直接把他送下山，让他自己投亲去吧！”

　　我听了寨主的话，转头偷笑，原来像我这样的人也曾有不少留在山寨上，可惜他们都用的缓兵计，逃的逃走的走，不然我还能有一个作伴的！

　　吴天赐笑道：“寨主，我觉得这个华老弟不会再那样了，是吧？”说着，他向我使劲地使眼色。

　　我看看他的样子，忙冲着寨主道：“寨主，我是真心想留下来的，我无依无靠，就是到了北平府，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如果能留在你们这里，我真是非常感激！”

　　寨主听了，想了想问道：“那你会什么呀？”

　　我忙道：“我会写字，会算数，还会做饭！”

　　寨主这才叹着气说道：“那这样吧，你到厨房去帮那两个老妈妈的忙，给我们做饭吧！”我听了有些不愿意，便看着吴天赐。

　　吴天赐却道：“好！一会儿我就带着他去那儿干活，然后我回来再和李大哥商量找肥羊的事！”寨主没说什么，又低头接着打的草鞋，吴天赐这才带着我出了大屋。

　　半路上我问起李寨主说的痊愈之事，吴天赐说这里前一阵子闹过痢疾，还死了七八个人，现在有不少人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缺医少药，又没有吃的东西，现在寨子里的人，都很着急弄到银子。我听了叹气，才明白山贼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到厨房一看我倒吓了一跳，这里的锅碗物什都是破烂不堪，厨下存粮无几，两个老妈妈都六十多岁，正坐在房下洗着不知道是什么的绿色植物。

　　吴天赐把我领到两个老太太面前，冲她们说道：“罗婆婆，这位是华兄弟，从今天开始，他就到你们这里帮忙，你们看有什么事，就和他商量着办吧。听小华说，他是会做饭的！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吴天赐又嘱咐我几句话，就转身离开了厨房。

　　我看看这破房子和一堆洗的不干不净的厨具，心下慨叹着好在昨天我不知道这里是这样的，不然真是一口东西也吃不下，手上却一刻也不敢停下，开始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好好洗涮这里一下。

　　两个老太太中的一个看着吴天赐走了，又看着我在收拾东西，笑着冲我说道：“小伙子，别着急收拾那些了，过来坐，帮婆婆摘菜吧！”

　　我忙走到她们的身边，蹲下细看她身手中的东西，笑着问道：“婆婆，这是什么呀？！”

　　老婆婆呵呵笑道：“这是白蒿，山里的野菜，咱们一会儿就用这个，弄点窝头吃！”

　　我看看一大盆的白蒿苦笑一下，冲她说道：“婆婆，你叫我小衡就行，我帮你们弄。”

　　蹲在她们身边，我一边帮着她们摘菜，一边看着另一个对我笑却不说话的老太太奇怪，后来实在受不了，就冲她问道：“婆婆，你为什么总是看我笑？”

　　刚才和我说话的婆婆这才说道：“小衡，这是哑巴婆婆，你和她说话，她听不到的！我姓罗，寨子里的小毛头都叫我罗嗦婆婆，你以后就叫我罗婆婆吧。”

　　我看看对面的哑巴婆婆，她果然是不言不语，只是微笑地看着我，我叹了一口气说道：“罗婆婆，你们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还在这里多危险呀！”

　　罗婆婆道：“唉！我和哑巴婆婆都是孤老婆子，家里人都没了。要不是寨主收留我们，我们就得饿死在道边上。咱们寨子虽然有时会来官兵围剿，可是只是一时一事，不碍的！”我听了无语，便蹲在地上，与她们一起摘起菜来。

　　我正和罗婆婆闲聊些寨子里的事情，忽然有人用石子打我的后背。我回头一看，竟然是上次给我送饭的那个小男孩。他趴在破墙边上，露出半个头，嘻嘻冲我笑着说：“唉？你也没有地方可去吗？现在留在我们寨子里，很好吧？一会吃什么？有窝头吗？什么菜？”

　　我白了他一眼道：“你个小毛头，来这里干什么？！”

　　罗婆婆一看是那小男孩，呵呵笑着说：“李无语，你还来厨房偷吃的，让你爹知道，又打你了！”

　　我回头看看这个李无语，只见他哈哈一笑，反身跳着就离开了断墙，一边走一边喊：“一会吃白蒿窝头，一会吃白蒿窝头，一会吃白蒿窝头，一会吃白蒿窝头……”我听着这个李无语连叫带跳的走远，不禁摇头苦笑，这哪里是什么无语？明明就是台噪音制造机……

　　罗婆婆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现在像李寨主这么好心的人真不多啦！唉……”

　　我听了奇怪，向罗婆婆问道：“罗婆婆，你怎么又想起寨主来了？”

　　罗婆婆道：“这个无语，根本就不是寨主的儿子！前几年他被人遗弃在山下的村子里流浪，寨主看着他可怜就把他领了回来，到了山寨里才发现，他有点傻，十来岁的孩子，一天天除了吃，什么也不懂！可是寨主对他很好，不仅给他吃用，还怕别人欺负他，收他当了儿子，说起来，寨主真是不容易！”

　　我听了也觉得这个李寨主人很好，想到吴天赐，我忙问道：“那吴天赐呢？他来寨子多久了？为什么他说他不是这里人？”

　　罗婆婆一听就笑了，说道：“说起天赐也挺有意思的，他去年路过我们山下，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喝得烂醉如泥就睡在山下的林子里。寨子里的人看他穿的还挺好，就把他劫上山来，本来是想吓唬吓唬他，让他拿点钱出来，没想到，等天赐醒过来不仅不反抗，还露了真本事，非要加入寨里当山贼。后来，天赐帮着寨主他们劫人要银子，还天天说这日子过的好玩。唉，这个傻小子，也不知道早点安定下来，娶亲成家，只知道天天的胡闹。”说到这里，罗婆婆忽然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你猜，他是不是哪来的逃犯？没地方去了，才来咱们山寨呆着？”

　　我听了连忙夸张地点头，冲着罗婆婆说：“我看像！他一定不是好人！”罗婆婆一看我的样子，呵呵笑了起来。

　　因为现在寨主银粮短缺，他们这里一天只吃两顿饭，说是晚饭，还不如说是下午饭。那白蒿窝头苦涩难食，我草草吃了几口，就想回厨房去洗涮锅碗，没想到我没等走远，吴天赐就追到我身边，嘻嘻笑着说：“怎么？吃完饭就走？你去哪呀？”

　　我哼了一声道：“我去杀人放火，吴大侠有什么事儿？”

　　吴天赐呵呵一笑，问道：“你觉得今天的饭不好吃？”我点点头，没有说话。他却笑道：“那我带你去找些吃的，只怕到时候你不敢吃！”

　　我猜想他所说无非是山中的蛇虫，想了想道：“你就是弄条蛇来，我也敢吃！”吴天赐听了一挑眉，拉着我就走。

　　没想到到了村口，李无语竟然也等在那里。我看看李无语，冲他问道：“你怎么也在这儿？你也没吃饱？”

　　李无语嘎嘎笑道：“窝头没有了，我当然没吃饱！我想上山找吃的，老吴说他也去，你也去吗？我告诉你，我带你们去找吃的，你们可跟紧了我！丢了我不管。”我看着他的样子，并不觉得他呆傻，反而觉得他挺有意思的，便笑着跟随吴天赐和李无语一起上了山。

　　到了山里我可是大开眼界，不仅蜂舞蛇窜，虫子甚多，而且这里生态原始，各种小鸟也是我见都没见过的！我与李无语他们一起找到十多个野鸡蛋，还抓到一条一米来长的蛇。野果虽然有些酸涩，但入口却也开胃。

　　李无语捧着鸟蛋，冲我呵呵笑着说：“老华，你看看，这可都是好吃的！咱们一会儿把这些煮了，好好吃一顿！”

　　我冲无语说道：“你认识野菜吗？弄几把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可是咱们得有点盐，不然可就没有味道了！”

　　吴天赐一听，呵呵一笑，说道：“好办！咱们先回去，到厨房里偷了锅子碗筷，小华好好做点东西，咱们都尝尝！怎么样？”我听了一愣，没想到吴天赐也是个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