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谋皮》萘蔻

266、番外4.5 所以咱们仨到底是什么关系？

　　魔界，天上挂着一轮绿色的大月亮。月亮上坑坑洼洼，好像是有痘印的圆脸，远看又像是一只伸着四只爪的胖蟾蜍。床上，金虎剧烈运动，下面的女子也是配合着不断发出婉转妩媚的声音。就在忙得不亦乐乎时，一个女声自旁边传来：
　　“金虎，你快好了吗？”
　　见金虎不理自己还在忙，松萝直接走过来坐在了床边，一边喝酸奶一边瞧着金虎和那女子运动。感觉松萝过来，金虎略微停了一下，然后再次发力，屋里传来激动的声音，担着一只老虎两个人的床也开始摇来摇去。
　　瞧着这个场景，松萝下意识伸出手从上面握住金虎的爪子，金虎一边动一边猫爪在上，抬起爪子将松萝的手按在下头。过了片刻，房间里开始发出男女同频的吼叫，声音也越来越大，但很快万籁俱寂，一切都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姬妾一边穿衣服一边从屋里出来，外面的侍女朝着姬妾投来奇怪的目光，姬妾也是显得有点难堪匆匆走了。即便是魔，但是侍女还是觉得这个场面挺不好说的。
　　屋里头，松萝侧躺着休息，金虎也侧卧着瞧着松萝：
　　“松萝，你看见魔界的月亮了吗？据说月亮能够控制智能生物的心情，在月亮上下弦变换的时候，人，老虎，所有的智能生物心境都会变得不同。动物们按自己的内心行事，而你们人类会压抑自己的欲望，显得若无其事。但当圆月来临时，智能生物内心疯狂的欲望就再也无法压抑，高等智能生物更甚。人类控制不住，会变得癫狂，所以在上古的时候，月亮就代表发疯。在你们人类的传说里，嫦娥就是在月圆之夜发疯嗑药窜天了。在很远很远的西方，大家都相信有一种妖精白天是人，而在半夜会变成狼。你看，魔界的月亮永远是圆的。刚才我在镜子里看见自己。我吐着舌头，很丑，就像一条狗。”
　　沉默了一会，松萝道：
　　“我也给你讲个故事。传说在遥远的几千年后，寰宇越来越冷，寒冰都撞在天上，有一天天终于漏了。那时候人们找不到女娲的补天石，四周变得比冬天还冷而且一片漆黑，风就像海上那么大。冻死了好多好多人，还有很多的树木倒了，动物也冻死了很多。人死的时候，神仙们都不着急，但看见动物死了，神仙们都急得不行。一个神仙说，我们可以集中在一起，用自己的神力向一个方向发功，让九州飘到更温暖的地方。但这样做的话，月亮就会被抛下，九州会独自飞走，从此以后九州就是没有月亮的九州了。就在大家都在发功的时候，却发现一个叫李松萝的神仙居然在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功。大家生气极了，质问她你为什么要如此呢？金虎，你猜她为什么如此？”
　　虽然不知道松萝在说什么，金虎还是被逗得哈哈直笑。见金虎不答，松萝也笑着道：
　　“那个叫李松萝的神仙说，你们觉得只要离开这里丢下月亮，九州就安全了。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月亮是九州的一部分。拯救没有月亮的九州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没有月亮的九州死去了，没有月亮的九州不是九州。”
　　听见这番话，金虎有一点感动，但很快又感到一些不平，甚至感觉到一些不易察觉的不满与愤怒。李松萝以为她是在表达一种对魔的包容。但在这个场景中，金虎察觉到了李松萝的一些自我感动。这是一种高高在上的神仙叙事，李松萝把自己带入了神仙与九州的一面，在她心里月亮与魔是不可以被抛弃的，因为没有月亮的九州不是九州。
　　这个叙事的核心问题在于，没有月亮的九州只是不完美的九州，而随时可能被九州抛弃的月亮又是什么呢？
　　如果月亮没有机会再去照射九州，让九州上的人们仰望凝视内心感怀，亦或是让九州上的生物在圆月之下陷入癫狂，那月亮只是一颗黑色的球。
　　但更加残酷的是，李松萝所秉承的叙事是正确的，正确就正确在当没有九州去凝望自己的时候，月亮真的会失望，月亮真的会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而金虎也确实需要李松萝的不抛弃不放弃，即便明知道这是一种不平等与施舍，即便李松萝没资格抱有这种心态。
　　这就好比一个天女指着一个魔族说：
　　“你这个臭魔界的，跑到我们三界要饭来了。”
　　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叫李松萝的天女冲出来按着对方的手说：
　　“不要叫人家臭魔界的，魔族也有权利活着，他们也有人权。”
　　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这个叫李松萝的天女陷入了无尽的自我感动，感觉自己好像是个圣母，做得特别完美，但是下面那个被指着的臭魔界又会是什么感受呢？现在金虎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被指着的臭魔界的。
　　有时候金虎意识到，当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从来不会像这样感到苦涩与难过，自己喜欢那种脑子空空只是宣泄的状态，但在那样的堕落中时间长了就会感到孤独，甚至是害怕，就像是睡了个午觉醒来发现太阳已经落山了那样的空洞与寂寞。所以自己必须得回到李松萝身边。即便九州对于月亮的不抛弃不放弃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是一种对月亮的客体化，但对于月亮而言九州仍然是故乡。
　　但金虎察觉到自己没发脾气，而是能够消化这种情绪，也许自己真的成熟了。想了一会，金虎道：
　　“明日我待你去参加魔界的圆月庆典，你一定会喜欢的。”
　　第二天晚间，松萝郑重打扮。到了晚间子时，魔宫钟鼓齐鸣，所有大门一字顺序打开。金虎带着松萝坐着个步辇，领着二十个侍女与几千侍卫出魔宫，一行人从吐蕃传送点传送到了天池。自天池传送点出来，天空乌云蔽日飞沙走石，前方唢呐开道蚊虫纷飞。步辇走了半个时辰，前方隐隐出现一个荒芜的宫苑。宫苑四四方方，上面还挂着绿色的琉璃瓦，但地上满是残砖碎石。月光笼罩之下，前方的宫苑异常死寂，在夜晚的映衬下连小鸟飞起来的影子都没有。
　　金虎用尾巴打个响指，宫苑大门轰然洞开，里面扑出一阵疾风。突然之间，空中黄色的月亮变成了绿色。步辇直接抬入了深深的宫廷，走过步道的时候，广场上站满了魔族与怨灵。
　　步辇直接抬到了龙椅下方，金虎牵着松萝的手慢慢走到龙椅上坐一定。看着下面攒动的人形生物，松萝感觉有点难受，因为这个场景很违和，一般来说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候，灯光应该打得非常亮，而不是这样伸手不见五指，或者被绿色的月光照亮。见松萝瞪大眼睛不知所措，金虎道：
　　“你害怕吗？即便在这么多人之中，只要没有灯你还是会害怕，因为你是天女，天女喜欢明亮的地方，但黑暗、恐惧与混乱是魔的养料。如果你害怕，我现在叫人送你回去。”
　　想了片刻，松萝道：
　　“这里不黑，我不害怕。”
　　金虎打了个手势，旁边的人点起了几盏绿色灯。灯光微弱，但松萝的确看清楚了一点，宫苑里似乎曾经很豪华，桌椅都雕满了贴金的龙凤，宫廷上方也有垂下来的龙头，但是宫殿上方的砖瓦还是露出了裂隙，地面上的金砖缝隙与琉璃瓦间都长满了狗尾巴草，空间中满是繁荣消沉留下的无限死寂。四处观望半晌，松萝道：
　　“这到底是哪里？”
　　金虎道：
　　“这是北周上京，是北周的龙兴之地。废帝苻亮迁都后这里成为陪都，北周国灭后这里就成了废墟。废墟见证了人类朝代与文明的兴衰，让人类想起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所以这种地方是人类怨气与恐惧最重的地方，常年聚满了邪魔。你害怕这里吗？”
　　听见这番话，松萝呆住了，随后感觉到一阵阵头疼。北周国灭了，北周的上京成了一片废墟，北周没了。感觉十分不适，松萝趴在桌上半晌，金虎什么也没问，只是从后面搂着松萝。
　　一连趴了半晌，松萝再次爬了起来。面露喜色，金虎起身敬酒，下方无数人型生物齐声高呼：
　　“邪念不灭，魔道永存！！”
　　在一次次的疾呼声中，四周响起了不可描述的声音，宫殿与广场中一大片剪影涌动，在绿色的月亮下，魔和怨灵部分男女肆意狂欢。金虎让人拿出两个人脑壳做的酒杯，亲自倒酒和松萝碰杯，松萝不愿意拿着这个脑壳，但不想让金虎失望，所以还是喝了。放下酒杯，金虎抱住了松萝：
　　“你可以适应。魔界的环境，你可以适应的。无尽的黑暗，文明的破碎，这些阴暗面你可以面对。虽然有困难，但我会解决那些问题，也可以不在乎你歧视我。我会娶你的。”
　　茫然地被金虎抱着，松萝先是呆了半晌，然后转头看向了下面狂欢的无数人形生物，而天上还挂着那一轮圆圆的绿色月亮。突然间松萝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自己躺在什么地方，一个男人伏在自己身上。自己不断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男人将自己垂下去的左手放在背上，又把自己垂下去的右手放在背上。松萝察觉了对方的意思，但两只手还是滑了下来，反而被男人紧紧抱住。男人变得癫狂，两人同时发狂地叫起来，松萝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全是金星。在贤者时间中，松萝瘫软在床上，心中升起了无尽的哀愁与自怨自艾。男人起来拿了个插着芦苇杆的杯子，将芦苇杆塞进松萝嘴里，然后蹲了下来。就在松萝马上要看到对方脸的瞬间，金虎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累了吗？”
　　猛地清醒过来，松萝茫然地瞅着金虎，感觉脑子里非常懵。一句“我好像和别的老虎睡过觉吗”还没出口，松萝突然看见一个人形生物正弯着腰端着个大盘子从下方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走上来上菜。那人走到台阶最上方，弓着身将一条鱼放在桌子上，此刻金虎还在瞧着松萝，而松萝在黑漆漆中扭头看着那个人。
　　火光电闪之间，那人突然抬起了手并且从手心里发出了一道刺眼的白光。当光芒亮起来的一刻，松萝清楚地看见对方是一个洁净智能生物，对方应该是一个散修，但又像是一个飞仙。而对也借着这道光看见了松萝。似乎察觉松萝是个天女，这个中年汉子也是一惊。
　　火光电闪转瞬之间，松萝猛地推住了对方的手腕，男人手向左一偏，一道白光直接送松萝身边擦过去，松萝瞬间惨叫一声被带倒在地上，剩下的光波打在了宫殿后边的墙上，把墙打了一个透明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