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小郎中》顾一砚

69、故人出世

　　弱水真人寥寥几语，却让精疲力尽的众人心中更为绝望。
　　今日一战，卫朝军队和儒道佛三派最顶级的战力都聚集于此，然而绝大多数人仅一个照面便失去了战力，其余数人也不过是苦苦支撑，唯有在阵法加持下的靳小竹尚有一战之力。
　　可倘若仙人并未说谎，方才的攻击不过是蜻蜓洒水，那接下来的招式与法器，他们又将如何应对？
　　整个王朝拼尽全力准备了十年，到头来连这位打头阵的仙人都无法伤其丝毫么？
　　弱水真人似是看出了众人所想，笑道：“如今知晓仙凡差距有多大了吧？你们若及时退却，我尚且能饶你们一命。”
　　靳小竹止住身形，调动气机，脚下的黄色符箓燃烧的愈发剧烈。
　　他朗声道：“仙人冷漠残忍，千年之前便被凿刻在各家古籍与传记当中，一位飞升之际丝毫不念门派情谊反而夺走门派根基的仙人，会因为此刻对凡人的怜悯，而放我们一条生路么？”
　　他肃穆的五官终于露出一丝年轻时分的顽笑模样：“我可不信。”
　　众人恍然大悟。
　　没错，仙人的冷血无情可是代代相传，在他们眼中，凡人修士不过是蝼蚁，是可以予取予夺的资源，怎么可能会怜惜蝼蚁的性命？
　　叶道远强撑着挺直腰板，冷声喝道：“仙人也会故弄玄虚？”
　　弱水真人，心中一沉，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只能感慨道：“你们可比蝼蚁难缠……”
　　他双手相合，两股清泉自袖口蜿蜒而出，犹如两条青蛇，蹿向靳小竹。青蛇由无数水滴凝聚，而每一滴水珠，都比先前的水滴法器更为沉重凝实。
　　电光火石间，靳小竹引爆了地面上所有的黄色符箓，整个上京城的气运齐齐护在他身前，堪堪抵御住了两条青蛇的冲击。
　　一阵轰鸣过后，皇族陵墓方圆数十里的所有土地都灰飞烟灭，留下深不见底的空洞。唯有靳小竹身后的阵法在苦苦支撑，护住一众修士和卫兵。
　　在青蛇的猛烈进攻下，上京城的气运犹如精疲力竭的战士，耗尽全力也无法再次进攻，防线突破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仙人望着逐渐衰败的阵法，微微眯起双眼：“勾结气运之道，也不过如此么？”
　　他目光略过被轰击成空洞的地面，瞳孔陡然骤缩。
　　皇族陵墓的地面如此轻易的被轰炸成空洞，一方面是弱水真人的青蛇的确威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方圆数十里的地面，早就被卫朝给掏了半空。
　　这些被掏空的地面下，悬浮着无数张黄纸血字的符箓，相互连接成阵法，一眼竟然望不到边界。
　　靳小竹倏然放开手中的天子剑，任凭两条青蛇蚕食着阵法上的气运。
　　他开口道：“一城的气运无法匹敌，那一国的气运，可堪一试？”
　　话音刚落，地底下漫无边际的符箓齐齐燃烧，犹如秋日草原上的野火一般，转瞬间便连成遮天蔽日的一片。
　　卫朝，一个建立的百年之久的国家，与历史上已经灭亡的各个朝代相比，仍然是一个年轻青涩的朝代，他仿佛一个初知人事的小伙子，还未来得及完全成长，便要面对着所有朝代都未曾面临过的巨大威胁。
　　好在整个国度尚且年轻，有着朝气蓬勃的锐气，更有着舍身赴死的觉悟。
　　这座国家的所有气运，随着一张张黄底符纸，一个个或稚嫩或修雅的笔迹，连接成势，化为了天底下最为锋利的剑，汇入了当今天子手中。
　　这股气运之剑在靳小竹手中逐渐有了具象形态。
　　起初是一只小巧的黑尾白雀，而后逐渐长出了七彩尾羽，双爪附上了龙鳞，白皙的翅羽足足有三尺之长，华贵而雍容。
　　卫朝气运，凤尾龙雀。
　　某一瞬间，整个卫朝的百姓都似乎听到了一声高亢的嘹鸣。
　　皇族气运具象的天子剑被两条青蛇吞噬殆尽。青蛇犹有不足，嘶叫着冲向靳小竹。
　　靳小竹爱抚的摸了摸肩膀上的龙雀，右手向前，做了个“请”的动作。
　　龙雀起身，展翅入云。顷刻间天地变色，一只巨大的龙爪从天而降，轻易钳制住了暴动的青蛇。龙爪紧缩，青蛇便节节断裂，吞噬的气运和原本的水系法则喷薄而出，滋润着此间天地。
　　弱水真人怒吼一声，身上白衣无风自起，层叠的衣袖裙摆之间，无数条青蛇盘旋而上，汇聚成一条黄龙，咆哮着冲入云端。
　　龙雀再次高鸣，向下俯冲，锋利的龙爪对上了汹涌的黄龙，扭打成一团。
　　只闻一声巨响，龙雀双爪并行，将黄龙生生撕扯成两截，尖锐的鸟喙对准弱水真人，爆射而去。
　　弱水真人已无处可逃，双手合十，身形陡然幻化成一弯大湖，湖水夹杂着漫天的怒意，淹没了龙雀。
　　靳小竹捏动法诀，脚下的符箓燃烧的势头随之一滞，而后陡然炸裂开来。
　　与此同时，被湖水淹没的龙雀气息节节攀升，气运幻化的双翼爆射出一团火光。
　　湖水陡然沸腾，而后齐齐退却，重新凝聚成脸色苍白的弱水真人。
　　还未待得他站稳身形，龙雀已逼身上前，巨大的身形遮蔽了他的身姿，双翅相合，将其包裹，伴随着一阵毁天裂地的震响，整个卫朝国度气运幻化的龙雀牢牢钉死弱水真人的身形，而后陡然自爆。
　　一瞬间，众人只觉得双眼苍白一片，双耳嗡嗡作响，再看不清前面，听不清声音。
　　足足过了数十息，修为最高的几位止境强者才逐渐恢复，望向战场。
　　战场中已然没有了弱水真人的身形。
　　叶道远颤抖问道：“仙人……是否已经伏诛？”
　　旁人纷纷露出喜色，正要出声，靳小竹却死死盯着前方。
　　随着耀眼的白光退去，扭曲的空间里散落着几滴为不可见的水珠。
　　此刻这些水珠正诡异的蠕动，互相靠拢。
　　众人还未来得及阻止，水珠已簇拥成团，伴随着一阵扭曲，一个狼狈的仙人重现人间。
　　仙人衣衫破碎，双臂皆短，更是少了半张脸面，不负之前谪仙般的气质。
　　可依旧是一个活生生的仙人。
　　恐惧、绝望似乎已经无法描绘此刻众人的心情。
　　靳小竹愣愣地望着龇牙咧嘴的弱水真人，心中喃喃道：整个国度的气运都无法将一个仙人击杀，修真界，难道真的自此万劫不复了么？
　　弱水真人自从飞升之后，从未如此刻一般濒临死亡。在生死线上徘徊了一遭，他心底的暴虐被尽数激发，残存的理智已经不剩几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将眼前这群蝼蚁畜生虐杀殆尽。
　　他一瘸一拐地朝靳小竹走去，失去了阵法的加持，仙人之威将众人压迫得无法动弹。弱水真人一口咬断破损的左臂，断口处鲜红的血液滴落，凝聚成一条赤蛇，缠上了靳小竹的脖颈，将他生生提起。蛇身蜷缩，眼看就要将靳小竹的脖颈勒断。
　　一只白皙的手搭上了弱水真人的肩头。
　　弱水真人骇然向后望去，只望见一个眉目温润的白衣青年。赤蛇松开靳小竹的身躯，转瞬间向白衣青年袭去。
　　这条由仙人精血幻化而成的赤蛇径直撞向白衣青年，随着距离逐渐靠近，仙人发现对其感应便逐渐减弱。白衣青年眼疾手快，一把捏住赤蛇。
　　在青年手中，赤蛇逐渐退去蛇形，重现变为血滴的模样，浸润在青年指尖。仅仅几个呼吸，便被吸入青年体内。
　　弱水真人胸口微甜，一口老血就要喷出，白衣青年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却陡然发力。
　　白皙修长的手掌下，几根骨刺扎入了他被仙气锻炼的刀枪不入的肌肤。一股夹杂着灵力和仙气的力量顺着破碎的皮肤窜入他体内，所到之处，贪婪地攫取着他体内源源不断的生机。
　　他数千年未曾衰老的躯体，竟然在短短片刻，呈现出颓败之势。
　　“你……你是谁？”弱水真人试图推开白衣青年，可如今的他已然如迟暮老人一般无力，被白衣青年死死禁锢，无法动弹，只能任凭体内的生机迅速流逝。
　　他目光浑浊：“你不是此界修士……不是仙人……你是什么东西？”
　　白衣青年的目光越过白发苍苍的弱水真人，落在了身后的靳小竹身上，展颜笑道：“也曾当过孤魂野鬼，不过此刻却是此间修真界的修士罢了。”
　　弱水真人口中呢喃，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还未出生，才发现喉头的肌骨老化的无法出声，白发片片落下，转瞬间便化作了一抔白骨。
　　一代仙人，就此命绝于此。
　　瘫倒在地的靳小竹胸膛猛烈起伏，不住喘息，欲言又止，目光满是劫后余生的欢喜，望着对面的白衣青年，又蒙上了惊异，间或带着丝丝期许。
　　分明是一模一样的容颜，可他印象中的小郎中早已惨死于时空裂缝之中，尸骨无存。即便侥幸存活，以他当年初境的修为，短短十年，又如何能如此轻易地将一位仙人置于死地。
　　可这熟悉的笑容，温和的声线，分明就是记忆里那个和气的小郎中。
　　他试探地问道：“小砚？”
　　白衣青年点点头，笑道：“靳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