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君一肖］复制品》琪心

3、老板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没有能包住火的纸，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饭团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多，电话的那边是个雄厚的男音，“半小时后，带着他到我办公室。”说完，不给饭团任何讨价的机会，电话断了。
　　迷迷糊糊间听到这个声音，饭团的睡意一扫而空，连滚带爬跳下床。
　　半个小时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早餐是来不及吃了，简单洗漱化妆，换身方便穿的水蓝色连衣裙，外罩白大褂，直接奔向实验室。
　　如果没有旁边的青年，这还真是普通上班族的日常状态，不同的是她不需要挤公交和地铁，走过两条街就是实验室的大楼。
　　将腿速调整为小跑，二人才在最后一刻到达老板的办公室，老板不在，等待他们的是老板身边的轮胎，轮胎身后还站着两个小弟。
　　“老板刚下飞机还在高速上堵着，由我来传达他的意思。”轮胎将自己两百斤的肥肉塞在老板椅里，左转右转转的椅子嘎吱作响，粗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办公桌，“饭团私自将‘货’带离实验室，触犯公司条例，暂停手头工作，回家反醒。”
　　饭团双手交叠在身前，低头抿着唇，她知道按照实验室的规定，对自己的处罚算是轻的了，她没有理由抱怨，可小赞呢？她更明白按照规定，逃离实验室的‘货’被发现后会面临什么。
　　果不其然轮胎接着说道，“代号‘xz’擅自逃离实验室，遭受污染，违反合同法约定，按规定销毁！”
　　被送去实验室的‘货’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都签过卖身契，所谓卖身契，就是老板为他们提供免费的吃住条件，而他们必须为老板的实验献身，双方自愿。契约中设有赎身金，那是笔天价数额，普通人根本付不起，但不设违约金。
　　换个说法，只要是签了卖身契，除非有能力缴纳那笔天文赎身金，否则就要将自己全权交由实验室处理，不仅是身体、意志、自由、前途也包括性命都要上交给实验室，成为实验室任人宰割的‘小白鼠’，这也是为什么管他们这些人叫做‘货’。
　　实验室对‘货’的要求很高，所有的‘货’必须被严格喂养，吃什么饭，喝什么水，都是有规定的。如果‘货’逃离实验室食用过其它的食物，就是遭受过污染，按照实验室的规定，遭受污染的实验用品都要被销毁，如果说契约中有‘违约金’的话，那就是签约人的性命。
　　宣读过老板的‘圣旨’，轮胎拿起电话播了个号，“来老板办公室，把‘货’带走。”说完，挂断。
　　饭团咬着唇，在心里无数次的告诫自己——你救不了他，不要管！
　　“谢谢你！”小赞不知道他将要面临什么，更不知道此去是不归途，依旧笑得那么纯澈，那么开心。
　　小赞突然的道谢和纯真的笑容刺痛着饭团，‘你不该感谢我的’，逃不开的良心谴责，是深入骨髓的羞愧难当，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着他:‘我不配！’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饭团千辛万苦累起的心里防线还是功亏一篑。把手插进白大褂的兜里紧握成拳，某样塑料制品撞进她的手心，所有的痛苦瞬间按下了暂停键，饭团微微愣住，手里的分明是壁纸刀，可她不记得自己往兜里放过这样东西，只可能是枸杞或者小芋。
　　也许这就是天意，让自己发现室友留下的壁纸刀，饭团忍住泪水，深呼吸调整自己的状态，决然的心不再犹豫，既然救下他，就要负责到底！
　　“轮哥，事情是我引起的，就让我解决吧，不用麻烦其他人了。”
　　能混到老板身边，轮胎是秃头疤比不了的，他懒散地瘫坐在老板椅里，右手手心摩擦着冒出胡茬的下巴，审视的目光在小赞和饭团间来回切换着，观察着两人的举动，没同意也不反对。
　　短短几句话想夺得轮胎的信任是不可能的，想打消他的疑虑就必须拿出行动，饭团以真诚的微笑回视着轮胎，“如果我想帮他逃跑，今天就不会带他来这里，您更不可能打通我的电话。”
　　轮胎胖胖的脸笑成了一团，狡诈的神色转瞬而逝，“轮哥也不是那么无情的人，如果你愿意陪我睡，那我就放了他。”轮胎是出名的好色，提出这么个条件就是为了趁人之危，卡点儿油。
　　“轮哥愿意送小赞离开这座城市，那饭团听从轮哥安排。”实验室有权利释放‘货’的只有老板，饭团很清楚轮胎在打什么主意，欲擒故纵，人‘货’两得，但是她不能戳破轮胎的心思，先假意奉迎，再找机会逃走，这才是正道。
　　饭团来到小赞身边，牵住小赞的手，掌心间隔着冰凉的刀片转递彼此的温度，她仰起头承接住他清澈的目光，“我送你离开”她对他笑着，仿佛是要去春游的小情侣，甜蜜的味道弥漫在四周，他亦点点头，回之以温暖清澈的笑颜。
　　“现在就走，我亲自护送”轮胎站起身，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滴溜溜转的小眼睛里写着“精明”两个大字。
　　饭团没和他客气，牵起小赞的手大步离开了办公室，轮胎三人在后面跟随。
　　三人到电梯间的时候，被轮胎叫来的实验员刚好从电梯里出来，等电梯一开一合从上变成下，电梯间的人才陆续进入电梯。
　　饭团和小赞选了个靠近电梯门的位置站好，饭团捏了捏掌心里小赞的手指，用只有小赞能听清的声音说道“挟持我”
　　在几人的只言片语中，小赞渐渐清楚饭团的用意，也看得出来轮胎这些人不是善茬，饭团在救自己，在用她的清誉和命救自己。施饭之恩，涌泉相报，她的话小赞都会不犹豫的去做，但伤害她的话小赞决不会做。看着陆续进电梯的人，小赞有了自己的主意。
　　轮胎按下F4的电梯按键，就在电梯门要关闭的时候，小赞带着饭团飞快的冲出电梯，那瞬间饭团长发飞舞美到不可方物，只听“嘭”的一声身后的电梯门彻底关闭了。（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哼”轮胎在心里冷笑着自作聪明的猎物，‘愚蠢！门口有红外线温度探测仪，你们真以为能做对亡命鸳鸯吗？’轮胎不慌不忙拿出对讲机，“都听好了，代号‘xz’出逃，追！”
　　而这边，二人沿着楼梯间从十三楼下到一楼接待大厅，又趁着人少偷偷从旋转门溜到外面。
　　今天的天气很好，碧蓝的长空不带一丝白线，自由的空气灌入鼻腔，两人停下脚步稍作小憩。
　　“小赞，其实，你劫持我...”饭团急喘着气，失落的眼神越过院子里的停车场望向不远处的电子拉门和门卫室，想解释的话到嘴边却被上气不接下气的堵了回去。
　　拔腿狂奔后的小赞看起来和没事人似的，只是热汗润湿了鬓角，小赞看着她有些跑虚脱的样子，走向前拨开她面庞的散发，拭掉倒立在她睫毛间的汗珠露出深处的含泪明珠，俯下身缓缓贴近她的脸颊，在几乎要相吻的距离停住“不，我不会伤害你。”
　　“呜...”的嘶鸣划破天际，雅马哈YZF－R6摩托赛车裹卷着风尘狂沙飞奔而来，来了个完美的漂移停在台阶下。
　　饭团推开小赞，羞红着脸走到旁边，狼狈不堪的逃离刚刚的尴尬。
　　小赞不明所以，看看饭团的侧影，再看看停在台阶下的摩托车，然而，只是不经意瞥了摩托青年一眼，就升起股熟悉感，这个人他见过。小赞甚至可以确定，眼前这个人值得信任。
　　两人相隔只有几步，小赞不自觉的走近摩托车，走到不能再往前的台阶边缘才停下，向摩托青年投来求助的目光，“救救我们！”
　　听到有人和他说话，摩托青年要摘掉头盔的动作顿了下。他不喜欢管闲事，也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废话，“我不拉客”用冷冷几个字拒绝的干脆。
　　饭团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凑了过来，“别麻烦人家了，咱们自己可以走。”帮她们就等于失业，人家愿意出手帮忙自然是感激不尽，人家要是不愿也是没话可说的。
　　可小赞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伸出胳膊指指墙角的摄像头，“老板看得见”
　　摩托青年在头盔里嘴角微微扬起，“哼”的嗤笑了声，长得倒是清新俊逸，但他决不是表面那般纯洁无害的小白兔，摩托青年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上来”
　　饭团刚抬起腿，就听摩托青年冰冷声音再次响起，“我不载女人”
　　“她去哪，我去哪”小赞把饭团攥得更紧，看向摩托青年的眸子里多了丝坚定不绝。
　　摩托青年好不容易松口，这是小赞活命的唯一机会，饭团自不会让这难得的机会溜掉，她抽出小赞掌心里自己的手，从白大褂的兜掏出钱包，将里面所有的纸币塞到摩托青年的手里，“他就交给你了，带他逃出去。”
　　饭团并不停留转身向大楼走去，“我还有工作，回见啦！”她伸手挥了挥，留下个轻松愉悦的背影。
　　见小赞拔腿要追过去，摩托青年“嘟嘟”鸣了声笛，“他们想抓的人是你”
　　小赞脚步一顿，他这话只有短短几字，却直奔重点，自己给她添的麻烦已经都够多了，没有自己她只是这栋大楼里的普通上班族，不必付出清誉，更不必付出性命。
　　他乖乖走到他的身边，坐到他的摩托车后座。
　　“坐稳了”摩托车伴着“轰...轰...”的嘶吼长鸣略出去数十米远，还沉浸在饭团背影中的小赞突然反应过来，下意识贴在青年后背紧紧搂住他的腰。
　　与此同时，轮胎带着人追出大楼，呼啦啦大群人跟在胖子轮胎后面，有拎警棍的有拿防护盾的，几乎每个人都欠缺运动细胞，只是从电梯间到大楼外几步距离就好像跑个马拉松，尤其是轮胎呼哧呼哧的像哮喘病发作。
　　“追”字才喊出一半，让轮胎等人震惊的事就这么发生了，本以为会被拦下的青年轻松通过门卫，大咧咧的扬长而去，“卧槽！这怎么可能！”轮胎忍不住爆出粗口。
　　蹭着白色东风雪铁龙的边，越过蓝色一汽迈腾，坐着这种赛车摩托简直有飞跃地球的感受，再回头看看，后面还跟着拎喇叭鸣警笛的交警小分队，再后面还有跟屁虫轮胎车队，小赞替摩托青年捏了不止一把汗，“你确定摩托赛车可以骑上大马路？”
　　“......”无人回答
　　“你有非机动车驾驶证吗？”
　　“......”无人回答
　　当摩托赛车成功超越响着警笛的救护车时，小赞终于忍不住了，“你知不知道要避让特种车辆！”
　　“......”还是无人回答。
　　玩《暴力摩托》过足游戏瘾，摩托青年终于觉得乏了，以令人措手不及的大转弯钻进路旁的小巷里。
　　“你对这片熟吗？不会进死胡同吧？”小赞说完就后悔了。
　　这世上有种人说什么来什么，简称乌鸦嘴，小赞未曾想自己就荣幸的做了回这样的人。
　　在拐过第五个弯时，幸运的碰到了等待他们多时的轮胎车队。是前有轮胎后有交警，形成夹击之势。
　　“不管怎么说都谢谢你，停下来吧！”
　　这回终于换来了摩托青年冰冷的回答:“闭嘴！”
　　前方几百米远是轮胎车队，摩托青年并不减速，相反加足马力，就在与车队头车两步之遥的距离，摩托车前轮腾空而起，以轿车车头为踏板漂亮的跃上车顶，把车顶做路扬长而去。
　　等轮胎这些人反应过来时摩托车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操了！活见鬼了！”轮胎爆着粗口跳进车里，“还不快追！”
　　浩浩荡荡的车队再次启程，可哪里还来得及，目标摩托车悠哉悠哉出了巷口，汇入车流。
　　摩托车驶进主道时小赞才渐渐从“车技表演”中缓过神，还不等他把这口气吐出来，后面的尾巴再次跟过来。
　　摩托青年似乎无视了后面这些尾巴，轻车熟路的穿越大街小巷，停在某个旧小区前。
　　轮胎张牙舞爪的跳下他的座驾，扫过周围的景致，最后停在二人身后的小区立牌上，五个明晃晃的大字“贫民窟小区”让轮胎把到嘴边的骂人话全部呑了回去。
　　摩托青年踢开支撑架，摘掉安全头盔在手里习惯性的把玩，如果只从外表看，他年纪和小赞相仿，拥有着同样清秀的外表，黝黑的短发，尖削挺翘的下巴，丹凤眼，一字眉，透着几丝独有的妩媚冷艳。
　　今天所有的经历都是见鬼，先是‘货’被放跑，又是这位摩托青年堂而皇之通过红外线温度监测仪，最见鬼的还数摩托青年的身份，轮胎怎么也想不到帮助‘货’逃跑的摩托青年就是他的老板，“真他娘的见鬼！”轮胎暗暗骂了句，便立刻把自己肉乎乎的胖脸堆成奉承的笑，“老板，我的老板，您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叫兄弟去接您。”
　　“罚单处理了，有需要找我生活秘书。”青年把手里的头盔放好，拽起小赞的胳膊转身就走，不给轮胎任何提问的机会。
　　“生，生活秘书？”轮胎瞪着双难以置信的小眼睛，老板从来没有秘书，凡事亲力亲为，轮胎当然知道这个生活秘书是指谁，只是他难以接受这‘货’的运气怎么这么好！
　　为什么上演这出摩托车逃亡大戏？直接把话说开不好吗？还有饭团就不管了吗？现在的小赞有满肚子的疑问，可摩托青年拽着他就走，压根没想拿出点儿宝贵的时间听他来顿为什么。
　　小赞任由摩托青年拽着胳膊向前走，他也不是没问过，是没少吃摩托青年的闭门羹，问了大堆问题只换回个“闭嘴”，这会儿再问东问西，估计待遇还是一样的，甚至可能连“闭嘴”都得不到，小赞干脆就不去讨摩托青年的嫌，乖乖闭嘴跟在身后。
　　摩托青年住的地方是个老旧小区，上个世纪建成的掉渣老楼，住在这里的都是打工的租户和还没站稳脚跟的上班族，他这样的大老板怎么都不像住在这里的人，以他的财力估计买下整个小区还绰绰有余，可他只拥有小区角落的一个半地下室，屋子收拾的还算窗明几净，从露出地面的上半扇窗子透进几缕阳光，驱散了房间的阴冷潮湿。
　　摩托青年随手把钥匙扔给小赞，“以后这就是你家。”抬脚走向自己的卧室。
　　“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易薄”
　　易薄只给了小赞一次提问的机会，随后就以关房门的声音将小赞拒之门外。
　　小赞撇撇嘴，“切，大老板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住在‘贫民窟’，说句话就这么贵吗！”不屑的目光望着房门另一侧的易薄。
　　易薄半夜十二点才从房间里出来，没顾得吃东西，直接钻进书房见等待多时的轮胎。
　　“三件事，第一:公司所有业务文件整理好明天这个时候给我送过来，包括他的卖身契；第二:告诉实验室明天汇报实验情况，不准为难那个姑娘；最后:下次谁再假传圣旨，直接打折腿送实验室报销！”
　　“是是是，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需要我请你留下吃饭吗？”
　　“不不不，这就走，我去干活，干活。”
　　......
　　房子的隔音很差，小赞是将易薄和轮胎的对话听个清楚，虽然听到饭团不会受牵连很安心，可现在是零晨半夜，二人的说话声比闹铃还起作用，睡在客厅沙发的小赞是入睡难苦不堪言。
　　易薄倒了七天的时差，白天睡觉，晚上开会活动，小赞也就整整遭受七天的罪，前几日还是很不适应，到了第三天，小赞慢慢变得麻木了，第五天，他甚至能伴着易薄的争吵声顺利入睡。
　　直到第八天，浓郁香甜的烤面包味钻进小赞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