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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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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散去,朝阳染红天际,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回荡在楼道里,热闹中洋溢着喜气。
二楼转折平台,负责宋遇苏的跟拍大哥站在楼梯口的角落里,在楼下传来喧腾的人声时,将镜头对向了那扇贴着喜字的大门。
连绵不断的炮竹声,此起彼伏的笑闹声,熙熙攘攘的脚步声,烫金植绒贴在家门正中央的红色喜字,一切都显得那么热闹,那么喜庆,跟拍大哥心下叹了一口气,缓缓将镜头从喜字上拉远、拉远、再拉远,直到那尊立在喜字旁的门神出现在镜头里。
造孽啊!
跟拍大哥脸上的笑不是笑,是发自内心地尖叫。
要不是怕那尊门神把手里那碗酒扣到他头上去,他就要冲楼底下大喊大叫了:楼下的崽请注意!你们已经被死对头包围了!包围了包围了,快跑啊!你媳妇的弟弟是雀燃啊!是许裴啊!是你们赛场上的宿敌啊!
我的老天爷啊,跟拍大哥神情悲怆,无声呐喊,这叫什么事啊!
说实话,他从来都没有参加过这么刺激的婚礼,跟他妈的玩命似的,跟拍大哥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仿佛万马奔腾的心情,但一想到双方人马即将要在这个逼仄的走廊里碰面,他整个人就不好了,平静不下来了,躁动难安了。
他睁开眼睛,看着镜头里那位面无表情的门神想,这一会儿要是打起来,他到底是该先拉架呢还是先劝架呢?
跟拍大哥苦思冥想,静思默想,绞尽脑汁地想,搜肠刮肚地想,想来想去,他妈的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新娘的弟弟竟然能不知道自己姐夫是谁、新郎和伴郎团竟然能不知道新娘的弟弟是谁!
婚前都不做人口普查的吗?
现在的年轻人结婚都这么草率了吗?
这家几口人,人口都有谁,谁分别都是谁,姓甚名啥,都他妈的不问的吗?
想到这里,跟拍大哥累了,疲惫了,无所谓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既然大家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相遇了,那就都是缘分,前世五百次擦肩而过才能换来今生一次回眸,前世得擦他妈多少次肩才能让赛场上的死对头在眼下这种情况相遇呢!
都是缘分!
缘分!
晨光透过窗户洒入楼道,在空气中折下几缕浅金色的光,依稀能看清漂浮在空气中的细小微尘,雀燃脚踩着光,姿态松散地倚在门框边上,他一手揣在西裤口袋里,一手懒洋洋地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捏着一个与他疏冷气场极其不符合的猫咪瓷碗。
可能是因为那个猫咪瓷碗太可爱了,跟拍大哥竟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雀燃没有传说中那么难相处。
但,那一瞬间很短暂,短暂到雀燃掀起眼皮朝他这边看过来的刹那,没有传说中那么难相处的想法就被他迅速否决了。
雀燃神情冷淡,漆黑狭长的眼里没有情绪:“听我姐说,您和新郎是熟识?”
跟拍大哥:“...”
就连一句姐夫都不愿意喊吗?
跟拍大哥清了清嗓子,说:“熟,熟的不能再熟了。”
其实我和你也挺熟的,只不过你和我不熟而已,跟拍大哥想。
雀燃点了点头,问:“听我姐说,您是看着他长大的?”
跟拍大哥严谨道:“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吧,十七岁到二十一岁,少年到青年。”
其实你也算我看着长大的,十七岁到二十一岁,少年到青年,跟拍大哥想。
雀燃轻轻挑眉:“那您能给我讲讲他是个怎样的人吗?”
跟拍大哥闻言一震,条件反射道:“是个好人!”
一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他就后悔了,知道这句话说太急了,不然雀燃的眼睛也不会飞刀子。
这就好像一个人实在是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优点了,只能用人类最低标准来形容他,是个好人...
换位思考一下,他其实是能理解雀燃的,毕竟他姐嘴里的他姐夫实在是有点吓人。
半小时前。
跟拍大哥和还在化妆中的宋遇苏说:“小宋,我们现在要录制一段你想对新郎说的话,因为今天你们的父母都不到场,咱们场上的流程太少了,所以我们昨天晚上商量了一下,多给你们准备了一个流程,你们分别录制一段心里话给对方,到时候就用这段心里话替换父母上场的流程。”
宋遇苏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眼睛闭着,由着化妆师给她涂涂抹抹,随意道:“录吧。”
跟拍大哥愣了愣,问:“咱,咱就这样录吗?”
宋遇苏想也不想:“啊,就这样录,我又没有偶像包袱,再说了,这样真实。”
旁边,雀燃解释:“她对仪式感过敏,尤其是心里话、表白、给惊喜这一类的事,吊儿郎当的准备这些她心里还能轻松自在点,您要是让她正儿八经的弄,那她在没弄之前可能就先被自己尴尬死了,所以我建议您趁着她妆还没化好赶快录。”
宋遇苏是这样的人,从小就是这样的性格,她很难把自己的心事摊开来给别人看,因为即使摊开来给别人看了,别人也压根不会在乎。
至于雀燃,就是个例外,她生命中也就出现过这么一次例外。
当然,雀燃也是第一个真正在乎她的人。
也是第一个她可以依靠的人。
跟拍大哥笑道:“行,那就这么录吧,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回头我剪辑一下就能用。”
化妆师在给宋遇苏上眼妆,宋遇苏没法睁眼,正好她也不想睁眼,她闭着眼睛还能维持个表面平静,睁开眼就不行了,睁开眼看到雀燃和许裴围着她忙前跑后,就忍不住想哭。
她曾经一直不理解为什么结婚当天新娘会哭,甚至从昨天下午领完证到晚上和雀燃许裴布置完房间为止,她都不认为自己会在婚礼上哭,她觉得自己很幸福,即便她原生家庭是那样,但她很幸运啊,她很幸运的有了一个把她当一家人的弟弟,很幸运的有了一个把她的事当成是自己的事的弟弟。
所以她觉得,自己这么幸福,肯定是要笑着出嫁的,为什么要哭。
直到今天早晨被雀燃叫醒,被雀燃拖到饭桌上,雀燃把那碗单独给她煮的长寿面端到了桌子上,并把一张银行卡拍到她面前说“这是我给你存的嫁妆,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就回来,”的时候,眼泪夺眶而出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幸福也会让人掉眼泪,才明白为什么新娘会在出嫁那天掉眼泪了。
宋遇苏:“开始录了吗?我可以说了吗?”
跟拍大哥:“随时都可以开始。”
宋遇苏认真地想了想,说:“弟弟,我弟说了,如果你对我不好,就让我回来。”
说着,她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了雀燃给她那张银行卡:“看到了吗,这是我的底气,你要是对我不好,我马不停蹄的就滚到我弟家了。”
跟拍大哥:“...”
化妆小姐姐:“...”
客厅里,只有姐弟三人独自淡定。
雀燃手往摄像机下面一扣,把镜头对向自己的脸:“虽然我姐没什么优点,但起码我姐没有一觉睡到大中午,也没有出现过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每个小时都联系不到的情况,当然,更没有出现过三百六十五天连一天固定休息时间都没有的情况,所以,综合以上,我姐是能拿得出手的,请你珍惜。”
跟拍大哥:“...”
跟拍大哥瞅着镜头里的人,想说你这眼神,哪是让你姐夫珍惜你姐的眼神,你这简直是想刀了一个人的眼神。
不等跟拍大哥从那段震撼我全家的发(威)言(胁)里回过神,就听又一道冷冷的男声响起。
许裴接过镜头,面无表情道:“虽然我姐能拿得出手,但也希望你能明白一个道理,我们怎么把我姐拿出去,就能怎么把我姐拿回来...”
宋遇苏:“...”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宋遇苏赶紧打断:“虽然但是,弟弟,我不是个东西啊!”
跟拍大哥:???
化妆师小姐姐:!!?
许裴赶紧补充:“对!没错!我姐当然不是个东西!虽然我姐不是个东西,但我们...”
雀燃听的眼皮直跳,忍无可忍地抬起了腿,一脚把许裴蹬到了宋遇苏旁边,凉凉道:“你们要不要听听你们在说什么?”
后知后觉的宋遇苏和许裴:“...”
宋遇苏和许裴笑疯了。
笑了半天,宋遇苏才接着说:“顺便给你介绍一下我的两个弟弟,雀燃,许裴,我为数不多的家人,既然我们结婚了,那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希望未来你可以像我一样把他们当成一家人对待。”
宋遇苏:“最后,我弟希望我和你结婚之后日子可以过得红红火火,那就祝我们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吧!希望我们幸福美满,开心快乐,红红火火~”
宋遇苏:“等等,我再补充一句,刚才我弟说那些话没有恶意,你别误会啊,你应该也不会误会,毕竟你没辞职之前确实是一觉睡到大中午,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没有一个小时是能联系上的,三百六十五天也确实没有一天固定的休息时间......”
所以,怎么能怪雀燃担心呢,跟拍大哥想,如果他是雀燃,听到自己姐夫是这么个德行,那他绝对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姐嫁过去的人。
回荡在楼道里的鞭炮声停了,嘈杂的人声和笑声从楼下传来,雀燃垂眼,往楼下看去。
总算能见见这位职业“特殊”的姐夫了。
身后,家门咔地开了一条缝,许裴探了颗头出来,与迎接化妆师和摄影师时神采飞扬的表情不同,此刻脸上充满了警惕,大有这姐夫要真不是个东西我就能把他连人带伴郎从这楼上蹬下去的架势。
许裴直直看着楼下,小声和雀燃说:“要么我也站家门口吧,万一你打不过...”
雀燃随口道:“就加入。”
许裴急了:“不是...”
雀燃的目光还在一楼转折平台上,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在第一时间看清那位传说中的姐夫的真容:“不是你大爷,这特么是小舅子迎接姐夫,不是死对头见面分外眼红,找个地方约架。”
对面墙角,跟拍大哥越听越心惊,特别想说:你们是小舅子迎接姐夫没错,但你们也是死对头见面分外眼红啊。
苍天啊大地啊救命啊。
许裴握拳:“对,没错,我是小舅子,我是个小舅子!楼下那人是我姐夫!特么的我去卧室门口站着了,你千万守住第一道防线!掏不空他的钱包,就掏他的人!”
雀燃:“...”
雀燃莞尔,手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来,往许裴头上一摁,把人塞回了家里,重新关上家门。
角落里,听完了整段对话的跟拍大哥:QAQ
你们不要再打了!
跟拍大哥眼前飘过了某个电视剧里的场景,这瞬间,他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感觉自己此时此刻肩负着的是女主角的任务,他务必要像剧里演的那样,在男主角们打起来的时候,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去,然后...
没有然后了,楼下的娶亲队伍上来了。
攒动的人头出现在了视野里,雀燃眉眼轻挑,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楼梯口拐弯处,在等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上到转折平台。
人群前端,阳光俊朗的青年恨不得一脚上三个台阶,要不是怕后面的兄弟掉队,他这会儿大概已经飞到宋遇苏面前了。
有人调侃:“你能不能行了?你知道你这行为叫什么吗?你这放到赛场上就是莽夫行为,比赛刚开始,对面一塔还没掉呢,你就恨不得越塔拆到人家水晶去,这要是被对面蹲伏的打野抓到,你就是个死于集火的下场,懂?”
LND前任上单徐景和毫不在意地挥手道:“这是赛场吗?再说了,越塔拆水晶怎么了?你不看看对面的人是谁?对面的人可是我未来的小舅子!”
说着,他上到了一楼转折平台,目光下意识往二楼门口扫去:“我未来的小舅子怎么会舍得集火自家姐夫...”
话音戛然而止,他迎上了一道凉凉的目光。
徐景和脚步一滞,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他僵硬地冻在了一楼的转折平台上,抬起来的腿还在半空中,忘记了收回。
这一秒,他突然感觉,未来的小舅子,好像是舍得集火他的。
徐景和站在一楼的转折平台不上不下,后面的人直以为他这是近乡情怯,笑骂:“你倒是走啊,别怂啊,刚才要越塔拆水晶的勇气呢?”
没了,徐景和看着雀燃想,他想告诉身后的人:我想怂吗?我也不想怂啊!可我要是不怂!我他妈的上去就是送啊!
我不想送啊,徐景和身形微晃,想和宋遇苏求救:姐姐救命啊,救救孩子吧,孩子被你家打野蹲了啊。
忽然,徐景和灵光一闪,自家也是有打野的啊。
我的打野呢?
余诀!
救救救!
“余诀,余队,你人呢?”徐景和声若蚊蝇,努力降低存在感,求救都不敢大声喊,生怕惊动了对方打野,对方打野一个不痛快就闪现上来把自己给秒掉。
楼下,余诀被挤到了人群末端,红包在他这里,以为徐景和是要红包:“来了。”
徐景和:“快来快来。”
楼上,墙角里的跟拍大哥想笑又不敢笑,憋笑憋到肩膀都颤抖了。
他在心里感叹,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两小时前你让哥独自面对此情此景,两小时后你就遭到了报应。
感受到哥今早五点的僵硬了吗?
崽种。
让你不做人口普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