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猪仔来一头 ...
-
俗话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苏兆灵和傅敬疆都没有想到，双方会在第二天，又再次遇上了。
当然，这会儿还莫有。
这个时候，肩上背着一个小背篓的苏兆灵，刚刚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十八弯”后，在太阳尚未来得及高高挂起时，深一脚浅一脚的左手一个娃右手还是一个娃地来到了新安场的大街上，虽然香汗淋漓脚板酸痛，但一张俏丽的脸蛋上却挂满了兴奋的笑容，身边的双胞胎同样笑得一脸稀烂，个老天爷滴，终于到了，不容易啊！
前头尘土飞扬的街道上，一群和他们一样，或是背着竹背篓，或是挑着担子，或是推着小车的人，你来我往荡来晃去，街沿上，还有搁着簸箕卖豆腐菜秧的，有店铺剃发须卖吃食的，把个乡场拥挤得热闹非凡，看得苏兆灵内心一阵激动，嗷嗷嗷，这就是在历史变迁中已经逐渐消逝风干了的原汁原味的农村集市啊，真是长了见识了！
而她身边的双胞胎，同样眼里闪光激动万分，嗷嗷嗷，好耍好耍真好耍，真是开了荤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小猪仔，我们来了！
既然已经到了，苏兆灵也就不急着继续赶路了，而是从身后的背篓里掏出三个竹筒，分别递给同样满头大汗的双胞胎：“先喝点水润润喉，累坏了吧？让你们不要来，偏要闹着来，瞧瞧这一头的汗。”
兆康历来是个不服输的小快嘴，这会儿一如既往地抢先回答上了，脸上还挂着一副俾睨的傲娇模样：“我一点都不累，你看，我才出了点毛毛汗。”
兆蕊也跟着不甘示弱地点了点头：“我也不累。”
苏兆灵也不打击他们的积极性，只是又再次叮嘱道：“等下我们先去药品站逛一圈，把大哥采的草药卖了，再去食品站选猪仔，如果回去，队里人问起来，你们还记得怎么说吧？”
双胞胎忙不迭的小鸡啄米一般使劲儿点头，异口同声地说出了昨晚一家人商量好的借口：“记得，就说是大哥采的一味药卖了大价钱，我们就买了猪仔，积极响应领袖‘大力发展养猪事业，努力做到一人一猪，一亩一猪，扩大肥料来源，巩固和发展人民公社集体经济，建设社会主义和支援世界革命’的号召。”
两人声音脆生生的，兆蕊倒是背着利利索索的，轻松得紧，兆康就有些吃力了，这一番冠冕堂皇铿锵有力颇有思想高度的说辞背完，小脑门上又沁出了几滴汗珠子。
苏兆灵非常满意地点点头，但仍肃着脸郑重其事地又叮嘱了两人一遍，道：“记住，千万不能把阿爷留了钱的事情说出去，不然，不但猪仔没了，说不定还要被眼红的人检举揭发，给家里惹祸！”
双胞胎抿紧嘴唇，满脸严肃地猛点头：“二姐，我们都记得了，向领袖保证！”
苏兆灵：……果然，这年头，领袖就是神。
＊
没错，苏家姐弟/妹三人，今天是来乡场上买猪仔的。
昨天晚上，在一家人美滋滋地大啜一顿时，苏兆灵适时地提出买猪仔的打算，她原本还担心苏兆安不同意，都已经想好了拿领袖“一人一猪，一亩一猪”的话头来堵他了，没想到正吃得喷儿香的苏兆安二话不说，立马同意了。
“好，养猪好啊，养养养！”
原本已经准备好了要和人雄辩一番的苏兆灵：……
胜利的果实来得太快太简单，闹得苏兆灵还有些可惜，瞧瞧瞧瞧，脑海里那本不甘寂寞的金手指手册，都已经十万分积极又敬业地自动翻动《畜牧·养猪》那一页了，什么选种、选公猪、选母猪、选配、自然交（pei)、人工授精、饲养管理……一套一套的，详详细细，一览无余，奈何，莫有找到跑出来刷存在感的机会啊！
其实，苏兆安这么干脆利落地答应重新养猪，主要是为了攒肥。
说起来，这年头社员们喂猪卖钱是次要的，毕竟一家人劳心劳力地把一头猪养上一年，都不一定有120斤，卖到公社食品站，扣除掉饲料和防疫治病等各种费用，根本剩不下几个钱，而之所以队里还有那么多户家庭养猪，主要是为了靠猪圈积攒肥料挣工分，所以这会儿说到养猪，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养猪一头，用粮八斗，只图攒粪多，挣钱不用想。”
自从阿爷过世后，难得一次吃饱吃好的苏兆安内牛满面地表示，养吧养吧！要不然，每年为了完成交肥任务，农闲时还要漫山遍野地到处找各种黑土、枯枝、烂草自家发酵沤肥，真真是，累死哥了，哭唧唧！
就是苏兆灵原本担心的买猪仔的钱，也莫得问题，苏老爷子当年留了一手，过世前悄悄给孙儿留下了一笔钱，彼时，苏兆安把三人领到了老爷子的房间，在三双炯炯有神的目光下，从怀里掏出一串带着小铃铛的钥匙，“哗哗哗”地打开了老爷子那口雕花大立柜的抽屉，跟着，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带锁的小箱子，虔诚地打开……
“阿爷说了，做任何事都要留一条后路，这是他留给我们的救命钱，小灵子你是又忘记了吧？不过，阿爷也说了，这个钱不能让外人知道，免得给我们惹祸。阿康小蕊这两年也大了，既然想重新养猪，钱倒不是问题，但要怎么拿出来？”
于是，就有了之前双胞胎回答苏兆灵的这一个全家商量好的借口，不过，苏兆灵昨晚在看到苏兆安拿出来的钱时，心里想的却是，这个老爷子的确是良苦用心，就是，原书剧情中，无论是最后苏兆安结婚还是兆康（sheng)病兆蕊嫁人，苏家的日子都过得苦巴巴的，也不知道这笔钱，这个不着调的大哥最后用到了哪里，还是不小心被他那个母老虎媳妇儿给截胡了……
＊
这年头，农村商品经济落后得很，虽然每个大队都有供销社代销点，但里头卖的商品种类少得可怜，所以社员们日常购买油盐酱醋煤油等生活日用品或是出售草鞋凉席斗笠蒲包帘子鸡蛋等农副产品，还是习惯性到公社赶场。
按照苏兆安的说法，以前是每三天一场的，后来因为要割资本主义尾巴，家家户户富余的东西越来越少，就是青菜也只有自留地里可怜巴巴的一点，自己都不够吃，能拿出来交易的东西自然就越来越少，再加上有些眼红的胡乱举报人，闹得赶场交易的人越来越少，就改成了一周一场，逢星期天赶，而今天，正好就是七天一次的赶场日。
国营供销社是一间很大的房子，按日用品、布匹服装、农具、食品等不同的商品种类分成一个个小房间，苏兆灵他们先按照计划去了药品站，把背篓里的药材卖了，得了可怜巴巴的五毛三分钱，苏兆灵嘴角忍不住又抽搐起来，兆康和兆蕊却是兴奋得很。
兆康：“二姐，国营饭店的一个馒头两分钱，一个肉包三分钱，一碗米粉八分钱，肉粉一毛钱，那我们可以买好多个馒头哦！”
兆蕊也咧着嘴拼命点头：“嗯！”
苏兆灵内心呵呵，你们开心就好，不过，难得来逛一次集市，而且据两人所言，这还是他们的第一次，所以，看着两人那么开心，苏兆灵也不介意给两人再送两颗小甜枣，便道：“刚刚我看到街面上有家店卖凉粉，等下买完猪，二姐领着你们去每人吃上一碗。”
“嗷嗷嗷！二姐你真好！”
双胞胎更激动了，尤其是兆康，心里更是乐得不行，嘿嘿嘿，得亏他昨天晚上装乖卖萌耍赖，什么办法都用上了，硬是要跟着二姐来赶场，瞧瞧瞧瞧，不但有辣么多好耍的热闹可以看，还能吃上凉粉，等到回去了，他也要跟小更哥好好地显摆一番，嘻嘻嘻！
食品站算是供销社里比较大的一个站点，卖牛的卖猪的卖鸡的同样分在不同的房间，小小的房间里，地上摆着一溜儿猪栏，里面是一头头或大或小的嗷嗷叫的活蹦乱跳的小猪，旁边是六七个和他们一样打算买猪仔的社员，三个售货员就在附近转悠，看上了哪头，再叫他们过来过秤即可。
场面倒是颇为壮观，就是这味道嘛，感人了点，不过苏兆灵表示，跟自家味道同样感人的茅坑比起来，也就是半斤八两吧，闻着闻着，也就习惯了。
兆康兆蕊双眼发亮，那赤、果、果的“啊啊啊想要想要想要”的欲望，从眼睛里喷出来，就像两串毛茸茸的狗尾巴草，遗憾的是，想要是一回事，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两人看着地上这一溜儿的猪仔，根本无从下手：“二姐，那么多猪仔，怎么选？”
说到这个，苏兆灵笑了，底气十足得很，就像轮船上一面鼓足了气的风帆，神气活现，让她一张原就俏丽的脸蛋，更添了三分姿色，堪称猪场上一道最亮丽的风景，惹得一直站在猪场角落里那个年纪轻轻的男售货员，忍不住往她身上瞄了好几眼，同时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等到这姑娘选好了，要第一个奔过去给她过称。
苏兆灵丝毫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那束目光，大手一挥，道：“走，我们先把猪场逛一圈，再选一头最好的出来买！”
苏兆灵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兆康清脆的惊呼声：“解放军阿叔，你也来买猪仔哦！”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猪仔来一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