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见证 ...
-
太子时年十二岁,头上戴着玉冠、放下手中的蚂蚱盒,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哥哥!想当初,正是因为他,妹妹我才落入河中的。现在我以牙还牙、报复他一番,有什么不对?”庭淼跑到太子身边、晃动着太子的手臂,“太子哥哥,你可是我的亲哥哥啊!你得要向着我这面呀!
太子已然听到庭淼之前的言语,知晓之前庭淼落水并非三皇子之过,眼见自家妹妹撒娇、不耐烦地说道,“往日你再怎么任性,我都忍了,但事关人命,这次不行。”
庭淼嘟囔道,“为什么啊,太子哥哥!”
“孤马上叫人来此地接三弟,你快走吧。”太子原本也不喜这个三弟,但如今听得自家亲妹妹污蔑他、使他被罚进掖幽庭,不由得心生愧疚之情。
虽说太子如今已然知道实情,但他实属不愿意将实情公之于众,只好装作不知,替庭淼遮掩此事。
“太子哥哥真要这么绝情?”庭淼故意哭噎道,“你到底是谁的亲哥哥呀?!”
太子此时已然没了耐心,“你还要怎样?闹够了没有?”
庭淼这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巴望着太子凝噎道,“太子哥哥,那……那我能不能用一下你的蚂蚱。”
“你要做什么?”
庭淼接过太子递来的蚂蚱盒,捏起一只蚂蚱放在叶无花的身上 。
叶无花微微睁开眼睛,正好看见太子站立在身旁。
太子本以为庭淼玩闹够了,也该收手了。待庭淼发泄完,就将三皇子带离这地方。但他实属没想到这时候,三皇子……他醒了?!
就在这时,原本在叶无花身上的蚂蚱跳到了庭淼身上。
庭淼连忙跑到太子身边,“太子哥哥,那蚂蚱呢?怎么不见啦?”
“它可能跑走了。”
那蚂蚱的确跑到了庭淼身上,但找了半天,却始终找不到那蚂蚱。
太子唤人去寻铃贵人,想让铃贵人带三皇子回去修养。
“太子哥哥,你倒是看看我呀!”庭淼急得快急出眼泪,“万一那蚂蚱还在我身上呢?”
太子巡视了一圈,的确没找到那蚂蚱,便宽慰道,“那蚂蚱真不在了。”太子一顿,“庭淼你也是奇怪,为何突然这么怕蚂蚱?”
庭淼下意识瞅了一眼叶无花,只见叶无花强撑着身子坐在草地上。
“没……没有啊,我怎么会怕蚂蚱?”庭淼此前的确不怕蚂蚱,但自从两个蚂蚱贴在自己脸上以后,她对蚂蚱便再也没有之前那么淡定,甚至说非常恐惧。
太子见叶无花醒来,象征性地打了个照面,“三皇弟可还安好?孤已经派人去找铃贵人了。”
叶无花微微点了点头,“臣弟谢过太子。”
虽说太子是庭棠同在皇宫中,但年龄相差六岁,而且庭棠从小身子骨极弱、连蛐蛐儿、蚂蚱都怕,明明是个皇子,却比小姑娘还像个小姑娘。
不光是太子,就连京中许多达官贵人家的小公子也打心眼儿里瞧不上庭棠。在陈国,男孩子就要顶天立地,整日里哭哭啼啼、怕这怕那的,与孬种无异。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帝也认为这个三皇子形同虚设、还不如个小公主。
太子算了算时辰、想来铃贵人就快要到了,便向庭淼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离开。可庭淼却直接忽视掉太子的暗示,一心想找她身上的蚂蚱。
正在此时,铃贵人和谭妃连忙靠近。
太子心中疑惑,他明明只通知铃贵人前来接人,为何谭妃也来了?
往日谭妃每天都是一副事不关已的姿态,鲜少插手宫中事务。但今日怎生随铃贵人一同来接三皇子?
铃贵人看见虚弱无力的叶无花,心疼不已,忙命人将其背起来。
叶无花在被人背起来的时候,顺手抓起地上的一个石子,朝着庭淼鼻头上的蚂蚱丢去。
那蚂蚱受了惊,连连踩了几脚庭淼的肩头,吓得庭淼大声叫嚷了好几声。紧接着,庭淼疯狂抖自己的肩膀,企图想将蚂蚱抖落下来,结果却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掉落在水里。
……
“二妹!”太子见庭淼落河,心急如焚,但自己又不习水性,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跳下去救庭淼。
正当众人以为庭淼又要命悬一线时,怎知庭淼竟展开双臂、发了疯似的向岸边游去。没过几分钟,她自己便游到了岸边。
庭淼的头发紧贴自己的脸上,见自己安全上岸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二姐,你怎生会游泳啊?”叶无花的嘴边稍稍鼓起,满眼疑惑地看向庭淼,“当时你自己不小心落水的时候,为什么不自己游上来呢?”
铃贵人也错愕道,“二公主,这玉清池并不深,既然你识得水性,为何又要故意淹没在水中?”
谭妃随之附和,“看来,此前二公主落河一事,还真是我们冤枉三皇子了。”
太子默默后退几步、转身快速离开现场,不想再认庭淼这个蠢妹妹。
叶无花因着身子虚弱,声音细若蚊蝇,“我因二姐落水之事关进掖幽庭、这半年里在掖幽庭饱受折磨,还望二姐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庭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胡搅蛮缠道,“熟识水性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你有本事告诉父皇啊,看父皇相信谁!”
**
铃贵人扶叶无花回房歇息后,从木盒中抽出一支白梅,将手中火折子点燃,插进香炉中。
“棠儿,我可怜的棠儿。”铃贵人已将太医嘱咐的太医命人熬了下去,过一会儿便可喝药。
叶无花躺在床榻上,微微睁开眼,“阿娘,我冷。”
虽说屋内燃着炭火,但对于身子虚弱的叶无花来说,仍是觉得发寒。铃贵人从槛窗下拿了一根铜针挑炉子中的积炭,又取来一套绣花被褥围在叶无花身旁,“棠儿,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叶无花欠着身子缓缓说道。
此时,一丫头手捧汤药入房。
铃贵人接过药碗,拿起汤匙给叶无花喂药,“太医说了,这次喝完药后,再喝两三次,你就可痊愈了。”
“俗语有言,良药苦口利于病。”铃贵人又命人取来梅花甘露,宽慰道,“棠儿莫要怕苦,这是为娘亲手为你做的,你最是爱吃。”
叶无花其实并不怕苦,但如今知晓庭棠怕苦,只好装作不想喝药,“阿娘,这药好苦,棠儿不想喝药。”
铃贵人安抚了一番叶无花,“没事儿,这汤药并不苦。”铃贵人舀了一勺汤药,放入口中,向叶无花眨眨眼睛,“你瞧,这汤药真不苦。”
叶无花将信将疑地张开嘴,将汤药喝了下去。虽说喝下汤药,但叶无花的小脸儿皱成一团,眼睛眯成一条小缝,“还是好苦呀。”
这日夜幕降临,天上无星无月,唯有一片无边无际漆黑。
“阿娘,你今日好像不高兴?”叶无花见铃贵人眉头紧蹙便问道。
铃贵人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最近你父皇一直卧病在床,如今四五天过去,也不知你父皇情形如何?”
叶无花宽慰道,“阿娘别太担心,父皇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虽说铃贵人在宫中不得宠、平日里也是少言寡语,但实则心地纯良。饶是心中对皇帝的病情焦急万分,但却又不采取任何措施、也不让皇帝知道她的心意。
若想改善铃贵人和她在宫中的生活,必须要过皇帝这关。
“对了,阿娘,父皇喜欢吃梅花甘露吗?”
铃贵人思及片刻,方说道,“想当初,你父皇甚爱此物,只不过……”铃贵人默默垂下脑袋。
只不过,皇帝已经很久没踏入寝宫,故而铃贵人也没机会为皇帝做上一碗梅花甘露。
“父皇如今卧病,想来胃口不好,若是能吃上阿娘亲手做好的梅花甘露,想来也是大有裨益的 。”叶无花的头发被梳到脑后,两边分别垂下两缕细长的发丝,看着煞是可爱。
“话虽如此,但你父皇如今生病,自有太医照料。若是我突然打扰,终究是不好的。”铃贵人沉思道,“这短短几日,朝中事务已然积压不少,病情暂不论,就说国事繁多,你父皇哪有心思……”
叶无花摆首道,“阿娘做好后,可以派人直接送过去啊。”
铃贵人又忧心不已、满是踌躇地说道,“倘若我费心思将梅花甘露做好,而陛下却不着一眼,我又当如何?”
“任父皇吃与不吃,都是父皇自己的决定。倘若父皇愿意吃呢?”叶无花毛茸茸的头发紧贴铃贵人的手臂,有些痒痒的感觉。
铃贵人含笑道,“虽说那个理儿……”铃贵人思索片刻,“好吧,你且歇着,为娘再做一份梅花甘露给皇上送过去。”
待铃贵人走后,叶无花直起身子。世人皆知皇帝鲜少走进铃贵人的寝宫,一直对铃贵人不冷不热。
单看铃贵人的样貌,就算是美人如云的皇宫中,也是极为出挑的。若说皇帝对铃贵人毫无情意,叶无花必定是不信的,至少当年皇帝还是喜爱铃贵人的。
铃贵人性子一向冷,从不主动讨好皇帝,只要皇帝不主动找她、她从不会主动找皇帝。
皇帝养病几日后,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晚膳本是按惯例的羹粥,眼见晚膳多了一份梅花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