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躁病》祸及殃鱼

6、避不可避

　　后面几天，明也几乎没空闲的时间。只到这天深夜，星念才等到了没有的一句：[在吗？]

　　星念想说，自己绝对没有等他，只是莫名其妙盯着与他的聊天记录盯了一晚上。看到他的消息星念还是不免一愣。

　　只见明也的名字，从“日月”改为了“挝丗哿栥誩”。星念手指一顿，他打开一笔一划百度搜索这个字。

　　得到结果的星念，不禁抿着嘴角。笑了。

　　还说他幼稚，自己不也一样吗。

　　他动了动手指，回道：[在的。]

　　几秒钟后，屏幕就被明也发来的语音通话占满了。他眨了眨眼，孔智博今天没在家，他好像确实可以放纵一下。

　　就是……和不太熟的人连麦不会尴尬吗。

　　不过，星念似乎没想过，他和谁聊天不尴尬。

　　星念确认了一下只是语音，下一刻他就鬼使神差的点下了接通。

　　其实就算是视频电话，他这边乌漆嘛黑的也看不见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星念特别惧怕摄像头，他可是买手机时恨不得让老板把前置摄像头拆掉的人。

　　一接通，星念就听到明也那传来了几声轻咳，似乎发现接通了，星念听他正色道：“两点多了，还没睡啊？”

　　他声音，怎么这么哑？

　　星念心不在焉的说：“本来……就睡的晚。”

　　“好吧。”明也喝了口水，他道：“上线吧，对了，你下了游戏吗？”

　　“下了。”

　　“行，你加我吧。”明也报了一串数字，他生硬一笑：“我超牛的，带你啊。”

　　星念淡笑两声，没有反驳。他点开加好友那一栏，输入了明也所说的ID。当明也的账号露出来的时候，星念直接点了加号。

　　出来之后，他才发现明也的ID……

　　“计程今日到梁州……？”

　　“所惊身在古梁州？”

　　星念下脱口而出问道：“你喜欢乐天？”下意识的问出，让他都直接说了字了。

　　“哦……怪不得。你喜欢微之啊？”明也由衷的笑了，他回忆到上次，“你上次的那首情诗，好像也是元微之写的吧？”

　　星念没想到他这么不明不白的话语，明也居然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但是听到后半句他又不满意了，不是情诗不是情诗！你见过一个男人给另一个男人写情诗的吗？！

　　不过，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反驳的时候。明也话语已经转向了另一个方面，“等等，你人类五阶？你不是……没玩过吗？”

　　“……”他忘了，自己的号这赛季打过几局排位了。星念想着，要怎么和明也说。

　　犹豫中。

　　“大佬带带我！”明也的声音从耳机里传了过来。

　　星念没想到明也嘴里会说出这种话，他轻笑出声，话语也大胆了些，“不是说，你带我的吗？”

　　“你比我强，当然你带我。”

　　……

　　起先，星念以为这句话是恭维，第五人格这种游戏不是有手就行吗，能差多少。一局之后星念意识到自己错了，明也真的……太特么菜了。

　　明明人格点是满的，偏偏不带大心脏。不带就算了，玩个佣兵开局吃雾刃加震慑。

　　“……”星念看了眼，他主页显示的比自己还多出七百多局的游戏记录。难道……这么多局，就没被赛后小剧场制裁过吗。

　　下一刻他就知道为什么了，一退出明也就被另外两个路人问候了。星念刚想帮他说点什么，就看见【计程今日到梁州】的名字，哗哗的刷下去十几条。

　　仔细看了几眼，星念不禁屏住呼吸。

　　明也的发言……句，句，带，妈。

　　问题还没被和谐。星念属实被他这祖安手速吓到了，忍不住感叹，有时候骂人弱点也挺好，至少有人能把你骂醒。

　　明也骂的那两人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退出了聊天，自己得意洋洋的道：“小孤儿，质疑你爹了还。”

　　星念莞尔笑了。

　　忽然，明也那边传来了一声门铃声，接着是阵阵敲门声。星念听明也不悦的“啧”了一声，撂下了一句：“操，你等我一下。”

　　“哦……”

　　星念想，这是家长回家被查房了吗。想到这，他居然有点幸灾乐祸的想笑。

　　·

　　明也走出卧室，星念那边能听到并非他家不隔音，而是他的这间公寓除了大门，一个门都没有装。

　　客厅里，不知怎么一片狼藉。他一脚踢开碍事的咖啡机，那咖啡机已经破碎不堪了。他走向大门，一把拉开那还被敲得嘭嘭作响的门。

　　敲门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给吓得的，差点摔了。敲门的是个男人，他看着门里高大的明也惊恐的腿就开始发软，真丢人，一个七尺男儿竟然在明也面前显得如此娇小。

　　明也看了他一眼，四号不客气的冷声道：“有事？”

　　男人吞了口口水，刚刚敲门的底气都没有了，撞着胆问：“你刚刚有没有听见有人大哄大叫的声音。”

　　明也又看了他一眼，很不屑的语调说：“我只听见你把我家门敲得大吼大叫。”

　　“……不，不好意思啊。”男人哆嗦着问：“但是，你真的没听见吗？那么大声，好像就在你这楼。”

　　明也四处看着，似在思考。想了想他说：“可能有吧，我刚在睡觉，没太听清。”

　　“啊……好吧。”男人看着明也背后的客厅皆被黑暗笼罩，看着他遮遮掩掩的，只感觉这人像个怪人。此地不宜久留，他赔笑道：“那打扰了，抱歉，晚安。”

　　男人说完很识相的滚远了，明也盯着他的背影，然后用力一甩，将门关上。

　　他有些急切的走回了房间，打开禁上的麦。他俨然变了一副嘴脸，温柔的不像样。他说：“好了呢，大佬我回来了。”

　　·

　　星念没想到他还能回来，他好奇的问：“你是，被查房了吗？”

　　明也怔住了，也不知道星念这小脑袋瓜，想哪去了。只笑，信手拈来道：“你怎么想到查房的？我自己一个人住，刚刚就一个外国友人，倒时差的来窜了个门。”

　　“……你，一个人住吗？”

　　明也应道：“是啊。”

　　星念倒没想过，一个人住一个房子会是什么样。但是他知道，反正不会比现在差，没有这一家子的束缚，他应该会活的自在点吧。

　　“一个人住真的寂寞冷。”明也开玩笑道：“你要不要来帮我暖被窝啊。”

　　星念努了努眉，淡淡道：“别闹……”

　　·

　　他们又接连打了几把游戏，外边的天不知不觉已经破晓黎明了。这把打完后，明也直接解散了队伍，星念知道他不打了。

　　望着落地窗透来的阳光，明也道：“早安。”

　　星念正小声的打了个哈欠，听到他说的，就就这哈欠，含糊的道了声：“早安。”

　　星念说完，不知怎么的明也那边无声了一会儿。就在星念以为是网络又炸了的时候，明也说话了，他问道：“你待会早餐想吃什么？”

　　没想到他话题跳的这么快，星念问：“你今天去上学？”按照明也的上学规律，不是两天一翘课，三天一逃学吗。

　　“怎么？你想让我不去吗？”

　　这话说的怪别扭的，星念想了想才说。

　　“没……当然不是。”就是有点奇怪而已。星念回道他上一个问题：“……我不想吃，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他的胃病大概率就是不吃早餐引起的，但是他现在早饭时间只要进食，胃痛的就能让他自闭一早上。

　　所以他真的不吃早餐。

　　“啊？什么，KFC的早餐套餐？可以，没问题。”明也充耳不闻，他后道：“没习惯也得吃，你不吃你的胃还想吃呢。”

　　星念：“……”

　　星念：胃，你想吃吗？

　　星念：反正你想不想吃，我都疼。

　　“行了，六点整了，你快去睡吧。”明也说，听他那边打火机一响，“待会儿，学校见了。”

　　“……嗯。”看样子，明也是要通宵了。其实星念也可以通宵，就是今天他莫名的困，他知道没什么用，还是说：“你也去眯会儿吧。”

　　明也笑了一下，对面挂断了电话。

　　星念瞬间如梦初醒，他看着那四个多小时的聊天记录，星念愣了神。他和一个人，打了四个多小时的语音通话？

　　还是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

　　星念痴呆着，恰逢此时一缕骄阳所出的阳光，从扬扬飘起的窗帘下，照入了房间里。星念被他所吸引。

　　他赤着脚，走了下床。双手一掀，将书桌前的整面窗帘，皆拉开了。那一瞬间，他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之中，温暖至极。

　　看啊——那是，晨时微光。

　　星念嘴角勾勒一笑，躺回了床上。他闭上双眼，对着现在这个阳光灿烂的世界，温言道：“晚安。”

　　·

　　明也再往前走一步就会从三十几楼的高空掉下去，他靠在落地窗边，摇晃着随手拿的啤酒。拆开易拉罐，仰头就是一喝。

　　今天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普照大地。

　　可是明也的心思却一点没在这上面，他喝完了酒，忍不住搓了把脸。他郁闷的回想那句“早安”，自言自语道：“……那莫名的奶音是怎么回事啊。”

　　·

　　世界如果有什么事是让人绝对不能抗拒的，那一定是在非节假日的时候，眼一睁一闭就睡到自然醒。

　　等星念伸了个舒适的懒腰，他才将朦胧的双眼睁开。那睡了一个世纪的直觉，让他忽然清醒。

　　他猛然坐了起来，窗外那烈日已经开始往西边偏去，哪里像七点该有的样子。他心头凉一下一半了，不会吧……

　　星念一把拔开手机上了充电器。看着屏幕上赫然数字，星念直捏鼻梁啊。

　　“14点32分。”只听一声憨憨的冷笑。他是真睡了一个世纪啊。

　　消息浮窗上，那个顶着黑白动漫男头的人，把名字改成了“氼丗哿栥誩”。星念不太好意思的咬了咬嘴里的肉，难堪的想：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点开微信，在与他的聊天框里，打了字又删掉，犹豫了好几番，最后只打下一句：[对不起QWQ。]

　　谁知，那边几乎秒回，明也就像是守着他的消息似的。

　　【氼丗哿栥誩】：[卖萌也没用，鸽子精是可耻的行为！]

　　星念有些愧疚，此时也不知该怎么回了。他受控制不住开始撕嘴上的死皮，另一只手拨了拨往上的聊天记录。

　　06：46

　　【氼丗哿栥誩】：[醒了没，大佬。]
　　【氼丗哿栥誩】：[憨批还没醒吗，好吧。]

　　06：59

　　【氼丗哿栥誩】：[mmp，大早上FKC的人也这么多，领个餐等半天。（发怒的表情）]
　　【氼丗哿栥誩】：[咋还没回我，还没醒吗？（发怒的表情）]

　　07：09

　　【氼丗哿栥誩】：[妈的，终于拿到了，爬去学校了。]
　　【氼丗哿栥誩】：[你是没醒还是故意不回我。（花凋谢的表情）]

　　07：21

　　【氼丗哿栥誩】：[我操，你还真没到学校啊？真没醒？]
　　【氼丗哿栥誩】：[看到消息早点来啊，粥凉了不好喝了就。]

　　08：34

　　【氼丗哿栥誩】：[妈蛋，真不来啊？竟然背着我独自逃课，太过分了。]
　　【氼丗哿栥誩】：[粥喂李涵了。（再见的表情。）]

　　10：12

　　【氼丗哿栥誩】：[等等，你不会不能熬夜吧？你别不能熬夜硬撑啊。]
　　【氼丗哿栥誩】：[（敲打的表情）（敲打的表情）（敲打的表情）]

　　12：37

　　【氼丗哿栥誩】：[你不会猝死了吧？（祈祷的表情）]

　　一顿刷下来，星念也不知道该哭该笑。明也这欠打的语气中无不透露着关心，但不可否置是很欠打。

　　其实心里还是挺暖的，所以那股愧疚更重了。原来明也真等了他一早上啊，他是猪吗……居然真睡了半天。

　　就他这自我矛盾的一会儿，明也就发了两条消息。

　　【氼丗哿栥誩】：[你没生什么病吧，高中生睡八个小时不正常啊。]

　　【氼丗哿栥誩】：[好家伙，又不理人了，弧人精。]

　　“……”

　　【鴭瓿綦】：[我没有，我去改名字了。]

　　【氼丗哿栥誩】：[改名字也没用（发怒的表情）真没生病？]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的影响，现在星念的自我感觉好的很。就是剧毒蜘蛛现在咬他一口他都能挺到上救护车。

　　但是这个想法在他脑中冒出时，他就发觉自己好像真不太正常。不过手上还是回道。

　　【鴭瓿綦】：[没有。]

　　转手就抽了张纸，擦了擦手上和嘴上的血。伸手一摸脑门，好像是有点低烧，不过也不打紧。他想着洗个冷水澡也就好了。

　　可是明也穷追不舍的问。

　　【氼丗哿栥誩】：[真没有？家里有没有温度计，量一下，别待会在家里死掉了。]

　　【鴭瓿綦】：[……]

　　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这个点孔健平去上班了，星芳正常来说去打麻将了。所以，似乎除了明也谁都没发现他没起床，没上学？

　　相处九年的人也许还没有一个刚认识的人暖心。

　　这种感觉很微妙，像是意料之中，但又是情理之外。

　　星念踩着白色的拖鞋走了出门，和预想的一样，房子里除了以外他一个人都没有。以往他生病，洗个冷水澡，窝被窝闷会就好了。

　　所以，他对他姑姑家有没有体温计这些，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刚走到客厅，他就瞧见桌上没洗刷的碗。

　　……这还留给他洗吗？星念那种莫名的逆反心理就上来了。

　　他现在还偏不想洗。

　　他在电视柜前半蹲下，一打开柜子，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星念挥手扇了扇，往里面翻去。他记得，这里以前放过一袋医药用品。

　　果然找到了。他刚解开袋子打的结，顿时就看着里面的灰尘愣了神。星念叹息一口，拿出温度计，就将其他的塞了回去。

　　洗净了温度计，边走回房间边甩了甩。老实说，他不太会用这个东西，虽然他从小就是病秧子，但是只要能不碰药物，他就死都不碰。这种医用工具，更是不明不白。

　　星念看着温度计大概已经能用了，就探进胳膊下，给他夹住了。就这一会的功夫，就看到对话的那头又发了好几条消息。

　　【氼丗哿栥誩】：[怎么样了？]

　　【氼丗哿栥誩】：[妈蛋，你个弧人精又不说话。]

　　【氼丗哿栥誩】：[需要我带药去看你吗？]

　　【氼丗哿栥誩】：[说话说话。]

　　【氼丗哿栥誩】：[你不会死了吧，要我给你收个尸吗？]

　　这话说的可真喜庆，换个脾气坏的准骂他。星念动了动指头打字说：[没有，我是去找体温计了。]

　　此时，他很清楚的感觉到了一个薄凉薄凉的东西。顺着他的腋下，滑到了他的胸侧，然后是肋骨，最后是顺着腰溜到被子上。

　　“……”他夹紧了啊……

　　【氼丗哿栥誩】：[行吧，量的时候记得夹紧点啊。]

　　【氼丗哿栥誩】：[不然测的不准。]

　　星念悲催的感叹，你猜的可真准。他捡起温度计，再次怼到腋下去了，这回他决定牢牢夹住。

　　点开某易云，他侧过身，想要躺着等待时间。就在星念那么一动之后，那冰凉的触感再次应声到来。？

　　星念看着那短短的温度计，一时无言。

　　【鴭瓿綦】：[我夹不住它。]

　　【氼丗哿栥誩】：[？你是傻逼吗。]

　　【鴭瓿綦】：[（花凋谢的表情）]

　　【氼丗哿栥誩】：[那你用嘴含着吧。]

　　“……”看着这条消息，星念想了想，然后诚实的道。

　　【鴭瓿綦】：[我怕我把它咬断了。]

　　【氼丗哿栥誩】：[？？？你好蠢啊。]

　　“……”淦。

　　星念难堪的咬了咬嘴唇，后悔干嘛跟他说。转眼回看，就见到明也发消息一闪而过的这一幕。

　　【氼丗哿栥誩】：[要不，你放那试试？]

　　那？放哪？

　　星念茫然的看着他，几秒后就把那条消息撤回了。随后他又很快的发了句。

　　【氼丗哿栥誩】：[算了，你当我啥也没说。]

　　“……”

　　星念又甩了甩那温度计，企图再试一次，将它塞了进去。这时明也发来消息。

　　【氼丗哿栥誩】：[要不我过去一趟吧？给你送点药，你家地址在哪。]

　　看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随着星念安静了。除了胳肢窝里反复无常掉落的温度计。

　　……怎么，怎么就到来家里的这一步了。

　　星念惊慌的看了一圈周围，直戳眼的就是孔智博那的脏乱差，和满墙的墙皮脱落。卧室外餐桌上还放着没洗的盘子，客厅虽然不乱但也很简陋。

　　这样的房子……明也会嘲笑他吗。

　　就他反复无常的矛盾这会，明也已经发了两条消息了：[人呢？地址呢？又晕了？]

　　【氼丗哿栥誩】：[你要是介意我去你家，我就不进去，去送个东西可以吧？（玫瑰花的表情）]

　　这么照顾他嘛……

　　星念眼眸掠过一丝动容，手指却在低烧迷糊状态下，快一步打出了。

　　【鴭瓿綦】：[秦岭秋风街。]

　　等到打完他才恍惚初醒，明也真的要来？他为什么要来？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明也给予的阳光热烈让他冲昏眼，四处肮脏的沼泽地，也避不可避的产出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