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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重墨 ...

  •   总有些好奇与巧合凑在一起,把已经平静的伤痛打破。

      姐姐的日记,没有年月日或天气如何的格式。只有一段段非常稚嫩,却极用力写下的文字。

      “我可怜的妹妹,被那么多人异样的眼睛看着。人们藏不住她们嘴角的轻蔑,姐姐却什么也帮不到你。他们为什么要那样,明明犯错的不是你。我可爱的妹妹,你哭过后振作起来的样子真美。姐姐没有你的勇气,自私又丑陋……”

      “我可怜的妹妹,也跟我一样被爸爸觉得失望透顶了。真的好恨好委屈,他没有尽到爸爸的责任保护我们,反怪我们让他脸上无光。”

      “这世上有些人,生来就愚笨,为什么不能让我呆呆笨笨的活着。我不爱出门,因为不知道哪个人衣冠楚楚的内里面,包藏着禽兽。为什么偏要逼我出门呢,为什么?妈妈,我也恨你,为什么不帮我一下,为什么?”

      “有时候我在想,那个禽兽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伤害过其它女孩。他还好好的没有被曝出来任何丑事,不代表没有。或许某些女孩也像我一样,我们怕被曝出之后的羞耻,怕别人议论与同情的眼神或是嘲笑的声音。我可真是个自私的胆小鬼啊,我只想保护我自己……”

      日记里半句人名也没提,半点关于被“欺负”的文字也没有写。但姜昕已从这字里行间的用力与绝望,组织清楚了一出事件。

      姐姐可能在六至九岁这个年龄段里,被人伤害过。对方应该是个成年人,还是以姜家的社会地位与人际圈子,能够有接触的人。

      姜昕的脑子一片混乱,鼻腔里酸痛难忍的滑下泪来。时至今日才明白,原来姐姐眼中的哀愁,居然是因为这个。

      而他们,却一无所知。

      她一个人,在默默忍受。那些年里,还要忍受爸爸怪她生为长女,却一副带不出门的胆怯样。

      幼时的姜昕,也是生性害羞的。常常躲在妈妈身后,见爸爸把姐姐训得泪眼涟涟。

      再后来的某天,她终于冲上前去,牵住爸爸的手,把姐姐从他的责备声中解脱出来。

      “爸爸,生意人家的女儿要大方得体,要嘴甜懂交际。我不怕,我要做爸爸妈妈的骄傲,做我们姜家三房的骄傲。”

      说这话时,她还是个只有四岁的小丫头。爸爸愣怔着低下头看她,一脸的不敢置信。

      后又把她抱起举高,久久的审视一阵。才狠狠亲了亲她的额头,说了声“爸爸的小乖乖可真是不得了哟”。

      也是至那开始,爸爸妈妈出席那种非商宴的家庭式宴会时。总爱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得意的向人介绍。

      “这是我的二女儿,来姜昕,喊人……”

      因实在不忍姐姐被爸爸逼迫责备,那时的姜昕,不得不忍着内心惶恐,逼迫自己去笑着喊人。

      她不知道笑着喊了多少人,而那些人,也不管真假的做出很喜欢她的样子。

      曾有段时间,爸爸因她此举而感到大为骄傲。

      在商家发生那件事后,爸爸妈妈也替她去找过那两个男孩的父母讨要说法。

      姜昕永远记得那个白天,她等在家里的煎熬。可是晚间父母回来后,却什么也没对她说。

      爸爸眼中全是灰败,望着她轻叹声:“终究也只是个女孩子。”

      说完后,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整夜没出来。

      那句终究是女孩子,仿佛把姜昕打入了地狱。

      后来,爸爸看她的眼神,再不见从前那种兴奋与期待。也曾有段时间,再也不带她去赴宴。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吧,姜昕走上了一条倔强,想朝爸爸证明自己的路上。她拼了命的去学习考试,一路到高中都没跌出过校年级前十。

      也把商家那件事抛到脑后,抬头挺胸地还击所有讥笑与想对她动手的人。

      然而爸爸,却使终没再用儿时那种晶亮的眼神看过她。

      姜昕不在乎外人的喜不喜欢,她只在乎最亲人的感受,却被父亲长年累月的态度刺伤到放弃。

      再到现在,姜家三房的两个女儿。一个胆小怯懦被夫家嫌弃不孕,遭丈夫出轨而轻生。而另一个,打小就轻浮尖酸,还未婚生下个孩子。

      甚至还被网络疯传,想携子攀附商家门楣。

      有两个这样不争气的女儿,生为父亲的人,一定是失望透顶了吧。

      姜昕也想做个安静不那么尖酸的女儿,也很想成为父母的骄傲。可别人不给她机会,世事总是太折磨人。

      她已经活成了这样,不能死去,就只能咬牙挺住。

      姜昕蒙住被子哭了阵,就止住了泪。死亡比起任何伤害都要沉重,她已经熬过一回。

      时间是很好的良药,再疼的伤痛都会淡去。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你开出的价钱我同意了,你开始吧,我会把钱转到你的帐户。”

      挂断电话后,姜昕又低头忙着转账汇款。等一顿操作结束后,她上次当手饰得来的一千多万,只剩下两百万了。

      姜昕头疼的又倒回了床上,迷迷糊糊中不知过了多久,居然睡了过去。

      她睡的并不沉,却做了个梦。梦里全是她儿时的事情,是那晚从商家回来后。

      父母或是怕她尴尬,并没有抱着她安慰,他们在双双叹气,商量着怎么去找那两个小混蛋的父母讨要道歉。

      姜昕跑回房间里蒙着被子觉得羞耻,觉得自己让父母丢了大脸。她不知道明天或以后,该怎么走出门去面对那些熟悉的人。

      后来姐姐来了,钻进她的被子里。搂着她,拍着她的背。

      “别怕昕昕,没事的没事的,姐姐陪着你。咱们不躲,咱们要走出去。”

      后来,生性喜静又胆怯的姐姐。在有一段时间里,总是带着她到处走。

      她们不惧别人异样的眼神,照样嘻嘻又笑笑。

      最初时,有些人说姜昕。

      “这小姑娘可真没心没肺,这还没过多久吧,怎么就笑得出来。不过也好,心大总能快活些。”

      那话尾的“快活些”三个字,被说得轻漫中极俱意味深长……

      姜昕在这这个梦里,怎么都醒不过来。

      混沌中,耳边传来喊妈妈的声音。她挣扎着醒过来,见妈妈抱着孩子站在床边,朝伸开双手要她的孩子“嘘”了声。

      “乖乖的让妈妈休息一下,跟姥姥到楼下去玩好不好?”

      然后,她又听不见声响的再度昏睡过去。等她一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因为发现了姐姐的往事,她感觉有些累。呆呆在床上出了会神之后,姜昕把姐姐的日记本藏在了个稳妥的地方。

      继秦家沈家还有商家后,她似乎又多了个目标。她要把这个人找出来,看他究竟是谁。要让他声名扫地,要让他付出代价!

      做下决定后,姜昕下楼去找孩子,结果孩子已经跟姥姥在一块歇午觉。

      她趁着这个时间,上网查了些相关东西,结果太另人不适。

      会对小女孩实施那种事的,居然多是与父母或本人相识的熟人做案。陌生人的虽也有,但低于熟人做案的比例太多。

      这真是个疯狂的世界是不是,做出这种恶行的男人,往往掐住了女性或女孩们天性怕羞的心态,一番威胁就可以高枕无忧的继续做恶。

      而女孩们,却反而不得不活在害怕被揭破的恐慌里偷偷疗伤。

      这也太不公平了,姜昕想想都能气炸。

      她这种心情,甚至转移到了孩子身上。因为他将来也会长成个男孩,说不定也会变坏。

      因着白天睡得太久,夜里烦躁得无心睡觉时,姜昕想了很多很多,关于她未来的人生路。

      她对姜家没有起到任何助益作用,还未婚带了个孩子回来。就等于是个吃白饭,仰着父亲鼻息过日子的人。

      那么将来呢,如果她一直不婚,带着孩子姓姜,并长久的住在姜家,姜家可能分给她公司股份吗?姐姐出嫁时,名下可是没有股份的,只有钱财上的陪嫁。

      而且等父母老去不在了,她是不是又要仰着弟弟弟媳的鼻息过日子?

      就算她能嫁,甚至是嫁给商靳都好。如果自己没有独立的经济来源,还不是一样要仰他的鼻息过活。

      或许到了临老不便于行时,还得仰儿子媳妇的鼻息过活。

      这样的人生简直太可怕,她绝不能让自己变成这样!

      丢弃这个身份,脚踏实地的挣钱才是王道。她不要依靠任何人过日子,连儿子也不行,她要赚足自己的养老钱。

      到实在动不了的那天,只要手里有钱,自然不缺人照料与收尸。

      但转瞬,她又为自己幻想尽了这一生的凉薄而咬唇哭开。

      明明她的父母就睡在楼下,她的兄弟就睡在隔壁,她的儿子就睡在怀里。

      可能是她的哭声惊扰了孩子,他嗯嗯几声醒来,也跟着哭开。

      姜昕起床冲了瓶奶给他抱着自己喝,又把他抱起乘电梯来到楼下,嘭嘭嘭的敲响了父母的门。

      姜怀安沈慧玲夫妇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看了看时间,半夜三点半。

      下床打开房门一看,是女儿姜昕抱着孩子泪流满面地站在门外。

      “你、这是怎么了,三更半夜的。”姜怀安揉着眼睛,有点懵,“是小家伙哪里不好吗?”

      沈慧玲身为女人比较敏感,她一眼就看出不是外孙有恙,而是女儿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她有心想抱女儿,但女儿怀中却抱着个小的。

      姜昕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自己的心情,说她把家人想岔了,他们不会凉薄待她。

      不,她说不出口,她只想找回是她多想,是她想错的温情。

      楼上的姜超也被这阵敲门的动静吵醒,迷糊摸到楼梯那儿想下来,才记起已经被姐姐封住,又转头坐了电梯下来。

      到了父母睡房前,就看到他姐姐正抱着个吃奶的孩子,在望着父母哭。任他们怎么问也不回话,只是大声的哭。

      姜超也被吓住,忙朝那儿走过去。

      “这是怎么了?”

      姜怀安朝儿子望去一脸莫名,“就……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打开门就抱着小的站在这儿瞪眼望着我哭,问她什么也不说。”

      听到这句,姜昕想起姐姐受的苦,和自己曾有过的挣扎。忽然就怒不可抑的一把将孩子塞入妈妈怀中,侧脸看向父亲,哭着哭着又笑起,然后不顾深更半夜的喊开。

      “狗都知道保护自己的幼崽,你身为生了两个女儿的父亲,究竟有做过些什么,做过些什么?!”

      姜昕并没有崩溃,只是太需要发泄。

      姐姐已死,父母刚从伤痛里走出来,她无法开口把姐姐可能遭遇过的事情说出来,可她实在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而父亲姜怀安,就成了这个最合适的人选。

      第二天一大早,姜家火急火燎的请了个心理医生过来给姜昕做疏导。

      心理医生刘畅在姜家呆了四天四夜,到第五天才离开。然而半道上,就被盯着姜家的人给截走。

      刘畅隔着办公桌看着对面埋头办公的男人,双腿都在打颤。

      他正极力维持着镇定,却见男人抬头扫来一眼,语气淡漠道:“姜家怎么了?”

      他身后那架高置吊顶的紫檀浮雕文件柜,同说话的男人一样,皆带着贵不可言的疏离与压迫感向刘畅迎面扑来。

      他被这股压迫震得口齿笨拙,不知该从哪里说起才对。

      一阵后,办公桌后的男人失去耐心,放下钢笔给自己点燃支烟抽上。

      片刻后,才在呼出的烟雾中看过去:“姜家谁病了?”

      刘畅慢了半拍的抖着声音答话:“是、是他们家的女儿姜昕。”

      “病成什么样了?”

      “骂爹。”

      “……”

      “哦,是骂她爸姜总。”

      男人嘴角上扬一瞬,便捻熄烟蒂的又低下头办公,只是问话还在继续。

      “怎么骂的。”

      “一通胡骂,还问她爹能分给她多少姜氏的股份。”

      “知道要钱,看来还没傻到不能救,她爸是怎么回复她的。”

      “还能有什么办法,人都几乎跟个疯子差不多了。”

      男人签名的手顿住,将个商字的最后一笔,添上浓重的墨。

      “疯子?我不爱听这个词。”

      刘畅忙剥开额前的碎发,“商先生,我哪敢骗您,看看都把我砸成了什么样子,跟本就不让我靠近过去说话。”

  • 作者有话要说:  更出,么么爱追文的你们。因为三次元上班,但可以保证隔日更。上本三十几万字的文,就是保持隔日更到完结的。因为文冷少评,很喜欢回评,感觉每条都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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