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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十四 ...

  •   “我听说你怕得都哭鼻子了,哈哈哈利兹你也未免太过胆小。”
      米歇尔从进门起就笑个不停。
      现下正揉搓着笑抽住的嘴角,用力抿唇试图止住笑声,但他的肩仍不停耸动。

      “现在全公馆都知道你因为害怕,所以抓着阿兰骑士不放,在长廊拉拉扯扯,最终把他给弄高烧昏迷的故事了。”

      “闭嘴!我那是演出!”
      利兹终于忍无可忍,将身后枕头直接投掷出去。

      当然,那个轻飘飘的羽毛枕被乌利可接住,又毕恭毕敬地递了回来。

      “公爵阁下歇息一会儿吧,您笑这么久,都不累么?”
      威尔合上窗户遮挡冷冽寒风,他放下薄纱窗幔,才踱步上前。

      “殿下,克劳德还是没有吐露解药所在。”

      “他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利兹靠坐在床上,低低咳嗽。
      她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呼吸也比平时急促,显然发了高烧。

      “而且…而且还和阿兰骑士一起发烧,哈哈哈你的演出未免太过精妙。”
      米歇尔又捂嘴低低笑了起来。

      利兹只当没听见,她看向卧室门口背手站立的奥古斯都,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闷闷的。
      以往只要她出事,奥古斯都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但失去记忆的现在,他竟然只会像个木头人一样静静站着了。

      察觉到利兹目光的奥古斯都抬首,犹豫片刻后才一板一眼地提议。
      “…需要用刑吗?”

      “他是布莱克的爵位继承人,现在我们动用私刑会被兄长抓住把柄。”
      利兹没好气地回答,她扭开脸不再去看奥古斯都。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亚修看着他?克劳德现在死了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是我逾越了,埃尔薇拉殿下。”
      奥古斯都弯腰行礼,低垂着眼不再多话。

      他其实很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听着白蔷薇阵营的密谈,落马前的埃尔薇拉殿下明明对他万分防备,甚至是处处试探的。
      但此刻的她却将一切手牌无防备地在他眼前摊开,丝毫不怕他秘告于莱登伯爵。

      米歇尔斜眼观察了一会儿奥古斯都,轻笑着拍拍手。
      “发烧的人该好好休息了,解药的事就交给我。另外,我会留乌利可为你值夜。”

      “承蒙公爵阁下好意,但替殿下值夜是我的职责。”
      威尔立刻反驳,他望向利兹,试图汲取她的意愿。很快,他得到了拒绝的信息。

      “谢谢米歇尔叔叔,那么礼尚往来,今夜我让威尔为你值夜。”

      一行人从利兹卧房离去,只剩值夜的乌利可立在原地。
      那充满异域风情的样貌隐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之下,裹挟着难以言喻的暧昧迤逦。
      尽管那张脸没有任何表情,也足以蛊惑人心。

      看来就是今夜了。
      只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竟让米歇尔放弃失忆的奥古斯都,转而派自己的亲信替她值夜。

      利兹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可能性。
      刺杀,有人要刺杀她!而且对方还是米歇尔暂时撬不动的人物。
      所以米歇尔才提醒她尽快搬出去,在她拒绝后,又提出让奥古斯都守夜。

      米歇尔都撬不动的,除了教会圣殿,就只有尼禄同兄长了。

      利兹又咳了几声,示意乌利可吹熄烛火,慢慢闭上了眼。
      看来今夜会异常漫长,还是趁现在能睡就多睡会儿好了……

      屋内碳炉似乎越燃越旺,利兹在睡梦中感到有无边热意将她淹没,五脏六腑都热得震颤,可四肢却软绵无力,似浸入冰冷海水。

      恍惚间似有冰露触上面颊,扰人闷热瞬间被清凉驱散。
      利兹告诉自己要赶紧醒过来,可昏沉大脑发出的指令却很难被身体拾取。

      等到她被翻过身,扯开睡裙系带时,才勉强能睁开眼睛。
      正对她视线的值夜室虚掩着门,透出微弱烛火。

      用高烧干渴的嗓子发声十分艰难,等利兹迷迷糊糊喊起乌利可名字时,按上背脊的冰冷毛巾就令她呜咽着彻底清醒。

      那人用冷水浸湿的毛巾替她擦了脊背,就妥帖系好睡裙,将她又翻了过来。

      利兹只感觉视角摇晃着回归仰躺的位置,乌利可额角的数字刺青在微弱光亮中泛着青色。

      他一言不发地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苦涩药丸。

      利兹警惕地吐出药丸。
      “你在…唔?!”

      那颗药丸又被塞回她的嘴,甚至为了不让她再吐出来,乌利可用手掌捂住了她的嘴。

      利兹用力拍打乌利可的手背,冷冷与乌利可对视。
      那张脸仍没有表情,一时之间利兹竟摸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是退烧药,只要他开口说一句,她自会大大方方地吞下。
      可他的强硬与沉默却令利兹不得不怀疑,这根本不是什么退烧药,而是致命毒药。

      乌利可的指尖微微下压,从利兹面颊处摸到了那颗还未吞下的药丸。
      他皱眉,垂首去捞利兹的腰,动作间固定额发的发夹铃铛持续发出细微响声。

      利兹被抱着腰半坐,原本捂着她嘴的手掌微微离开,食指却在她张嘴吐药之际迅速塞入,将药丸直接推入她的咽喉,又快速撤回,捂着她的嘴逼着她后仰脖颈。

      那颗药丸慢慢滑落,乌利可又捏了捏她的面颊,确定药丸确实被她吞下后才松了手。

      啪——
      利兹喘着气,用力拍开乌利可递过的水。
      玻璃杯掉落在名贵地毯上,不规则溅出的水沾湿床头柜上盛开的雏菊。

      “你给我吃了什么?”
      利兹伸手抓挠喉咙,药丸滑落咽喉的感觉非常糟糕,那缓慢移动的硬物压迫着气管,令她的呼吸都艰难起来。

      乌利可仍然不说话,他捡起玻璃杯,转身重新为利兹准备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后便直接进了值夜室。

      门被咔哒关上,利兹瞪大眼睛,扔了一个枕头过去。
      “哑巴吗你?!”

      利兹探上自己的额,发现温度又高上不少。但她知道,这一定是被气得。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这般无礼冒犯,一句话不说地塞药,完成任务后又一言不发地走了?

      而且那种塞药的手法…当她是猫吗?
      越想越气,本就因高烧而缺少正确判断力的大脑干脆直接放弃挖掘更深层次的信息。

      利兹起身,直接赤脚踏上地毯,扭开值夜室的门。
      “乌利可,你给我出…来?”

      值夜室里乌利可才刚脱下被呕吐物脏污的外衣,他看见利兹也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只背过身去,继续换衣。

      利兹淡淡扫过那身衣服上沾染的呕吐物,视线移到桌面钟表旁压着的值夜记录。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她不断升高的体温,在某个点降下后,又继续攀高的趋势着实不妙。

      “你一直没有休息?”
      利兹有些尴尬地盯着自己的脚尖,满腔怒火瞬间平息,看来她对乌利可的误解颇深,甚至都不愿意相信他的行为出于好意。

      那些衣服上的污物一定是她吐的了,而这些每隔十几分钟就记录一次的体温,也无声说明了乌利可的辛劳程度。

      但也不用那样喂药…就算其他一切都能解释,唯独这点利兹还是想不通。

      乌利可依旧没有回应利兹的话,这不禁令她更尴尬了,但她开口说出的话仍高傲无比。
      “你喂药的手法太差劲了,米歇尔叔叔生病时,你也这样吗?”

      似乎是她话中的某个词触动到了背身换衣的乌利可,他转过身,视线淡淡掠过利兹的脚。
      他只静静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一直到利兹忍不住再次开口。

      “莫非你真的不能言语?”
      利兹咳了几声,向前伸手,担忧地就要触上乌利可的咽喉。

      她讨厌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
      恶劣的胜负欲令她一秒转变态度,利兹摆出完美笑颜,企图撬开虫族坚硬外壳。

      她伸出的手还差一点就能触上乌利可的咽喉,利兹越发好心情地弯唇。
      她非常了解怎样的力道能使对方瞬间战线崩溃,也很清楚自己的脸该如何使用。

      乌利可效忠于米歇尔,如果把他拉到她这边…是不是就能牵制米歇尔,让他不能轻易做出袭击圣殿骑士长这样的疯狂行径?

      乌利可垂眸看向利兹伸出手,他抿唇移开视线,无言上前,错开那只手直接走出值夜室。

      诶?
      利兹眨着眼睛,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似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就算是对她始终无动于衷的克里斯,也不会这样对她。
      乌利可…棘手了,说实话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同这样的人相处。

      她根本摸不清他在想什么,那张脸果然同看上去一样,坚硬冷峻,没有半分可以用温情撬开的缝隙。

      但再下一秒,她就被人从后拦腰抱起,强烈腾空感带来的惊呼被利兹硬生生咽下。

      她扭头看向正抿着唇,利落为她裹上薄毯的乌利可,嘲讽般地笑出了声。

      这不被她撬开来了么?
      只可惜,乌利可似乎不能言语,不然还能通过他探清米歇尔真实所想。

      利兹的得意只持续了一瞬,乌利可单手抱着她,拽起一把椅子便扔向玻璃窗。
      脆弱玻璃根本敌不过结实橡木,冷冽寒风瞬间袭来,乌利可用薄毯彻底盖住利兹的容颜。

      他抱着她走上露台,一个跳跃便踏上扶栏。
      利兹这才开始挣扎,紧张地不停咳嗽。

      “你要跳下去?”

      乌利可拍了拍她脊背作为安抚,但却算不上是回答。

      “你是真的要跳。”

      利兹想起克劳德举起匕首时的眼,那时的恐惧再次席卷心间,她握拳,一个肘击重重落到乌利可的后颈。

      “放我下去。”

      乌利可被利兹那击弄得垂下头颅,但不过片刻就转过脑袋,平静地与她对视。
      利兹从那双眼里读不出任何信息,但也确实仍对乌利可所做之事摸不着头脑。

      她目光含火,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随着她渐渐止住颤抖,乌利可也终于垂眸,启唇说出第一句话。

      “要着火了。”

      “什…?!”
      再下一刻,利兹就被乌利可带着一起跳下三楼露台。

      甚至都没有时间给她感慨乌利可竟然会说话,落地的冲击就令她狠狠咬了舌头。

      朝天耸立的北馆静静浸在月光之下,丝毫没有必须从三楼跳下的需要。

      “乌利可,既然你会说话,就好好解释。”
      利兹缩了缩脚,在冬天赤脚冷得有些渗人,但高烧的身体在这冰天雪地之下却舒适地泛起睡意。

      咻——
      赤色箭羽的倒钩箭矢悬停在她眼前,单手停住流箭的乌利可望向庭院深处的喷水池,月光下快速流窜的黑影印证了利兹的猜想。

      果然是暗杀。
      但,现在的情况怎么看都是乌利可特意把她从卧房带出来,让她暴露在暗杀者的眼前。

      箭雨快速落下,乌利可移步闪避,拉开与那些黑影的距离,一个助跑便攀上外墙。

      巨大响声霎时夺取利兹的全部注意力,原本月光下静谧的北馆瞬间被火舌吞袭,燃起静夜中异常显眼的滚滚黑烟。

      乌利可向后一步,从外壁跳下退至公馆外侧,只不过他刚落地便压低身体,即刻躲过冲着他喉间而来的利刃。

      公馆外是一片深林,参天大树遮挡月光,作为人类的利兹根本看不清敌人的模样。
      但下一刻,外壁内愈燃愈旺的火光就令她辨出眼前人身上的服饰出自圣殿。

      银铠骑士没有防具的侧腹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正汩汩向外淌血,他喘着气,以剑作仗,半跪于地。

      “抱歉,先前太暗看不清。请快离开,这很危险。”
      银铠骑士嗓音冷漠,犹如冬日落雪。

      那特殊嗓音一下令利兹反应过来,她拉开盖住脑袋的薄毯,试探性地喊出约书亚的名字。

      约书亚明显愣住了,他凭着外壁内的火光细细凝望利兹。
      “殿下?您怎么会…”

      话到一半,约书亚便举剑格挡,堪堪防住突如其来的暗红长木仓。

      银色头盔因长木仓擦过而滚落在地,如灰雾蒙尘一般的暗淡金色裹着刺目艳红。蔚蓝双眼含着狠厉杀意,他盯着远处慢慢踱步而来的黑甲骑士,缓缓吐出利兹熟悉的名字。

      “奥古斯都,你疯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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