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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 8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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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
什么答案？
对话到此为止，叶晟说完这一句后就再次阖上双眸，放缓呼吸径自回归梦乡。
徒留邹子琛一人，去琢磨叶晟话中深意却不得章法，最终也只能安静守在叶晟身边，当一个尽职尽责的陪护。
打从那天起，抛去训练和吃饭时间，叶晟跟打了鸡血般在军区里横冲直撞，哪里见血就往哪里冲，拦都拦不住。
按照所有目击者的陈述，人是竖着冲进去的，出是横着抬出来的。医务室也搞不懂叶晟的消息来源是什么，往往他们接到通知有不方便挪动的伤员带上担架出了门，做好带一个患者回来的准备。
到地方发现，好家伙，躺了俩。
这带来的担架不够分了。
没办法，只能找人帮忙搭把手把叶晟抬回去，总不能就这么把人搁这儿不是。
长此以往，医务人员出门都养成了多带一副担架的习惯，时刻准备着应对送上门的业绩。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在部队里的医务室出了新业务，发起了治一搭一优惠活动。
时间久了，医务室觉得这每次多抬回来一个人不是那么回事，选择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直接找到张奇他们那里，大吐苦水。
你们知道多带个担架多麻烦吗？
每次多抬一个人就要多派俩人，他们医务科没那么多闲人，懂不？
这业绩也不是非要不可，管管你们家小孩，真的不能再这样了。
在医务室主任声泪俱下声讨声中，张奇几人只能连连道歉保证，以后肯定不会让他们再出现“带一送一”的情况，会对叶晟进行有效限制，禁止他给医务室添加额外的业绩，扰乱正常工作秩序。
最终，在张奇等人低头做小乖巧签署了由医务室主任主导拟定的各种条款以及注意事项后，才勉强安抚住医务室近日以来被百般折磨的身心，心满意足地离去。
送走医务室主任，张奇几人就叶晟近段时间以来的各种行为，对叶晟进行了深刻的教育，反复强调训练适度，不要给别人增加没必要的业绩，尤其是医务室的业绩。
话，张奇他们是说到位了，但被训的人有没有听进去，他们却无法保证。
会议全程，叶晟至始至终都保持着安静听训的状态，没有发表任何异议，却也没有过多表态。目视前方，面目严肃，视线偏偏没有落在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身上，专注盯着正前方大白墙，那专注的视线仿佛那张墙上有什么绝世美人般，引得张奇他们下意识也会往那边瞟一眼。
一同单方面训话下来，张奇也知道叶晟这小子十有八九是没听进去多少，偏偏他们又实在是不愿再去直面医务室主任，那张五十多了却能哭得稀里哗啦的脸。就今天这一次，视觉上的冲击都需要他们用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去恢复心灵上的创伤。
再来一次，张奇很怕他这辈子闭上眼睛，浮现出来的都得是医务室主任那张老脸。
画面过于美丽，张奇他们并不想再去回味，只能对叶晟耳提面命苦口婆心的劝解。
“不要打扰到人家医务室的正常工作流程，其他的随你折腾。算叔求你了，叶子，别让李主任再来叔这儿演喷泉，那个样一般人真遭不住。”
“噗。”
视线偏移几分，叶晟无声瞥了眼身侧，余光里邹子琛腰身微弓倚着墙壁，肩膀轻微颤抖着，捂在嘴上的手下时不时泄露出几声闷笑。
叶晟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被张奇他们磨得没得办法，长叹一声妥协道：“我不会再给医务室添非必要的麻烦。”
之前那些麻烦，也不是他非要造成的。被张奇他们这么说，叶晟心底多少也有点不好意思。
得到叶晟的保证，张奇他们也就放心了，爽快地放叶晟离开，就此结束了这次会议各干各的去了。
“之后怎么办？”
跟着叶晟离开会议室，邹子琛揉了揉憋笑憋得有点疼的肚子，询问叶晟接下来的计划。
“继续。”
邹子琛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叶晟不可能就这么停下所谓的晕血治疗训练。在此之前，他也不是没拦过叶晟，觉得这么折腾下来没有效果不说，一不留神没准还会伤到自己。
可惜，打定了主意的叶晟并未选择听取他的建议。
“不再考虑一下？”
“你有别的办法吗？”叶晟反问道，见邹子琛没有回答也清楚他那里也没有其他好的方法，“我需要的不是那种缓慢的治疗方案。”
“我只需要强行让我的大脑和身体记住，面对血不能呕吐晕倒，不能干扰我的行动能力。”
“只有通过反复刺|激训练，将所有应激反应强制刻画到我的行为模式中，这才是现如今对我来说最有效的方法。”
叶晟的回答在邹子琛的意料之中，并不会感到太过惊讶。
早在叶晟不断重复那些举动的时候，邹子琛就隐约意识到，叶晟的目的并不是治疗晕血症。他更像是在执行命令的士兵，强迫身体去适应这一切。
即便这么下去，行为模式上不会再出现什么问题，但心理上对血的厌恶反应只会越发严重，甚至可以说，叶晟的这种锻炼模式算得上反向治疗晕血症。
不过对叶晟而言，过程和后果并不重要，他要的只是能达到相同的结果而已。
看出叶晟眼眸中的执拗，邹子琛轻叹一声呢喃道：“有必要这么拼吗？”
为了留下来，拿自己的身体进行实验，真的有那个必要吗？
叶晟：“……”
停下向前迈进的脚步，叶晟反手握向邹子琛的手腕，手指在接触到邹子琛的那一刻毫无阻碍的穿了过去。
面对这样的结果，叶晟没有丝毫意外的收回手背到身后，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垂眸呲笑一声：“你说呢？琛哥。”
邹子琛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手指死死攥着掌心肉，久久未曾开过口。
在叶晟第一次进行治疗训练的时候，他下意识想要兜一下往后栽倒的叶晟，在不被他人察觉异常的同时让叶晟不至于摔得太狠。
出乎预料的，叶晟身体毫无阻碍地穿过他的手臂，直挺挺砸在了地上，要不是周围人看到叶晟的异样时，下意识拽了一把，叶晟那次大概率上会摔得不轻。
那一天仿佛打开了大坝的闸般，他愈来愈像一个透明的灵魂体，原本最简单不过的肌肤接触都需要反复试探。
往往上一秒还握在手心的手，下一秒又自然而然的穿透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在验证着一个事实。
他跟这个世界、跟叶晟的链接随时都可能消失，这个连接了他们十多年的神秘梦境快要坚持不住了。
恐惧、慌乱、不安……
所有负面情绪始终环绕在他跟叶晟两个人的心头，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叶晟原本还在正常区间范围的治疗量大幅度增加，除了昏迷那段时间以外，叶晟已经好几天没有正常休息过。
整个人一头扎进所谓的治疗中，没有丝毫松懈。
“小晟。”手掌抚摸着叶晟的脸颊，幸运地没有穿过去，邹子琛凝视着叶晟在每日训练下黑了不少的面容，蹙起眉头问道：“你在找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拨开邹子琛的手，叶晟转身继续向前走，走出几步后回头给还站在原地的邹子琛留下一句“一个能告诉我以后该怎么做的答案。”就离开了。
叶晟模棱两可的回答让邹子琛毫无头绪，他自认为很了解叶晟，却对叶晟这一次的选择和想法没有任何思绪。
因为跟张奇他们的约定，叶晟不再往医务室的业务里头凑，反倒开始了炊事班的打卡日常。
医务室还没开始为不用再多带一个担架而感到高兴时，一通通来自炊事班的电话打破了他们可笑的幻想。
这一次叶晟不再是被顺带着带回医务室的附属品，成功一跃成为了医务室业绩主体，让医务室的担架只为他而来。
医务室主任：……就很烦。
偏偏这次却没得理由去找张奇他们再好好唠唠，现在确实不需要“治一送一”了，人家直接变成了那个被治的“一”。
正常的业绩还是得干的，除了接着还能咋滴。
医务室主任干脆挥挥手，特意给叶晟预留了一个床位，为他们尊贵的常驻vip用户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到后来，炊事班也嫌弃每天倒个人给医务室打电话麻烦得很，干脆在门上贴了张纸，上面赫然写着“炊事班重地，叶晟与狗不得入内。”
30多号的字体，确保一米以上的距离，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到。
据知情人的小道消息，炊事班班长还打算过段时间找人用油漆，在炊事班门口那面洁白如新的墙上进行创作，将这一句话作为警示标语画在上面，确保几米开外就能看的一清二楚。
接连两个轰动事件，让叶晟成功在部队里创出一片天地，到处都能听到关于他的传说。
据说，今年新兵训练里有一个疯起来不要命的，敢跟教官们签订对赌条约不说，更是凭借一己之力，成功进入炊事班黑名单，警示条幅已经被加大加粗刻画在炊事班的墙上，现在还能嗅到淡淡的油漆。
医务室专门为他预留了专属床位，一天不落必去打卡一次，比回寝室都勤快。就叶晟室友的话来说，他们都快忘记宿舍还有这么一个舍友，一周七天一大半都留宿在医务室，大有一副把医务室当家的赶脚。
茶余饭后，关于叶晟的话题时不时就会出现在不同人的嘴中。了解不了解他的人，或多或少都对他产生好奇。
订下的赌约会换来什么样的结果？
最后胜利的会是哪一边？
叶晟那种训练真的能克服心理障碍吗？
……
各种各样的好奇促使下，关注这份赌约的人越来越多，偏偏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敢妄下结论，故此每个人都在耐心等待着或是奇迹或是失败的到来。
外界的琐碎并不在叶晟的关注范围，他现在重点是如何才能找到其他的训练地点。
被炊事班拉入黑名单，叶晟再想轻易找到合理出血的地方变得愈发艰难，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
叶晟静|坐在医务室给他预留的病床上，垂眸注视着平摊在膝盖上的手掌，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掌心早已磨出了硬茧，指尖在茧子上反复摩挲。
粗糙的触感透过指尖传达到大脑神经，也让叶晟停下了思索，确定了下一步该如何做下去。
左手抽出绑在腿上的匕首，没有丝毫犹豫停顿，叶晟干脆利落地在掌心划了一道。
锋利的刀刃划过肌肤，不用太过用力，就在掌心留下一道长长的口子。伤口不深，依旧有猩红的血液顺着破开的口子涌出，顺着手掌向下流淌，沿着手腕一路蜿蜒向下至手肘处汇聚成珠，砸落在瓷砖上，留下点点红色血渍。
在叶晟一开始动作时，邹子琛就已经伸出手想要制止这种近乎自残的行为，偏偏手指一下子就透过了叶晟的手腕，什么都抓不住的同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晟那一刀划下去。
“小晟！”
邹子琛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叶晟的行为产生愤怒，他有些恼怒又无措地站在叶晟面前，想要给叶晟包扎伤口却根本碰不到任何东西；想劈头盖脸训斥叶晟却也清楚地知道无论他说什么，只要他不能在行动上制止叶晟，这种行为依旧会发生。
心疼又懊恼，想做些什么却又什么都多不了，邹子琛只能干着急地看着叶晟双眼瞪得溜圆，目光死死盯着伤口上残留的血迹，至始至终都没有从上面挪开。
邹子琛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全部心神都落在叶晟身上，眼睁睁看着叶晟呼吸一点点开始变得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口中发出喘不上气般的嘶吼，身体痉挛般不停颤抖。
即便这般，叶晟依旧强迫自己注视着那片猩红，眼球上布满了红色血丝依旧不肯挪开视线。
窒息感、恶心感、眩晕感……各种负面情绪如海啸般席卷而来，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周遭所有事物都在摇晃扭曲，视野时不时被黑暗代替。
就连叶晟自己都不知道坚持了多久，左手的匕首早已掉落在地上，单手捂住嘴顶着发黑的视野踉跄地冲进卫生间，整个人趴在洗手池上呕吐。
腥臭味裹挟着酸水的酸涩翻涌而上，眼角浸出生理性泪水，手指死死扣住洗手池边沿，苍白色指尖近乎快要跟冰凉的洗手池融为一体。
再次崩开的伤口在瓷壁上留下红色痕迹，新涌出的血腥味让刚刚缓过来的叶晟再一次感到反胃，本就吐空的胃泛起阵阵痉挛痛。
最后还是医务室的医生发现卫生间里的动静过来查看，才发现已经吐到手脚发软，无力靠着洗手池坐在地上的叶晟。
一阵慌乱之后，叶晟躺在他尊贵的vip病床上，瘫着已经被包扎好伤口的右手，安静听着张奇他们的狂轰滥炸。
“你是不是脑子秀逗了？你咋能这么干？！”张奇怒目圆睁，咬紧牙关一副恨不得扑过去咬死叶晟的架势，咆哮道：“你可真是好样的！还学会自残了是不是！啊！要不是人家发现，是不是就打算那样一直坐在卫生间的地上？你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咋的？啥都敢想啥都敢干是不？！”
“叶子，你这次是真的过了。”队长满脸不悦地盯着叶晟，双手环抱胸前反复吐息努力平复满腔怒火。
他们以为被炊事班拒绝，叶晟想不出办法大概就会放弃，谁能想到这熊孩子竟然能做出这种事。刚刚接到通知的时候，他们就没一个人敢信的，可偏偏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们一巴掌，叶晟还真就这么干了。
这次就连王|益都不再帮叶晟说什么了，他也被叶晟这种不顾后果的疯狂做法气得够呛。
这次是划个口子，以后是不是就能玩命？
必须给叶晟教训，还得是个大教训，不然鬼知道这熊孩子以后还能干出多么荒谬的事情来。
“就你这样还要入伍呢！我看你是想P吃！”张奇手都快戳到叶晟脑门上，被气得手指都在发抖，在叶晟眼前点了几下，狠狠道：“明天你就给老子从训练队里滚出去，老子这辈子都不会收你这种兵！你TM的给老子滚！”
邹子琛靠在墙上抱胸看着这一切，脸色黑的可怕，完全没有任何安慰叶晟的想法。
很显然，邹子琛也认为张奇他们说的没有错，就叶晟现在这个状态，根本就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让他离开部队可能会更好。
偏偏叶晟在听到张奇他们要赶他走的时候，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变了颜色，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坐直腰身紧盯着张奇他们，包括一旁那副事不关己的邹子琛在内，一字一顿道：“我不走。”
“叶子，这次你得听话，你真的不能再……”继续闹下去了。
队长揉着眉头，嘴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晟打断。
“离开这里，我才会疯。”
叶晟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手下意识攥紧被子，神色认真的向着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关心他的人，说出了他一直埋在心底深处的理由。
“我要找的东西还没找到，我不会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