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遇见他》羽欣嫣

4、小屁孩

　　学校门前的马路很宽，出了校门，徐珩打算到对面找一个小吃店解决一下午饭问题，可过了马路走了很长的一段路，除了两个奶茶店，几个文具店和书店之外，这条街上竟然没有一家卖饭的。

　　正要拿出手机搜索一下，就听到有人喊他：“徐珩。”

　　喊他的是大辰，不远处的马路边上停着一辆颜色夸张的机车，机车上跨坐着一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男孩，男孩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正是惹事精丁睿。

　　徐珩走了过去。

　　大辰拍了他一下，说：“早上的事对不住了！我跟丁小爷混的，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没事。”早上的事好像再也过不去了，徐珩不想再讨论下去，赶紧转移了话题：“你们中午都不回家的吗？”

　　“你不是也没有回家？”丁睿斜了他一眼说。

　　“这谁呀，看你们聊的热乎的，咋也不给我介绍一下。”不等徐珩回答，那个机车少年插进来问了一句。

　　“我们班新转来的，徐珩，睿睿的同桌。”大辰介绍道，又指了指机车少年：“这渣子。”

　　“卧槽，老子有大名的好不好，我叫郑子松，郑重的郑，松树的松。”机车少年气愤地说完，又想起了什么，惊讶地道：“等等，你刚才说他是睿睿的同桌？睿睿有同桌了？”

　　“睿你妈的睿，叫小爷。”丁睿愤然地踢了郑子松一脚。

　　“是是是，小爷小爷。”渣子揉了揉被丁睿踢到的地方，连忙赔笑说：“你是我小爷。”

　　丁睿这才缓和了脸色，望向徐珩时，徐珩脸上挂着笑意，他不由自主地也笑了笑。

　　“丁睿中午请吃饭，走吧一起。”大辰对徐珩说。

　　徐珩正在为找不到饭店吃饭犯愁，这会早已饥肠辘辘了，听他们说到吃的，就问道：“吃什么？”

　　“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大辰说。

　　居然是火锅，中午就吃火锅虽然有点过于隆重了，但吃得还是挺尽兴的，至少徐珩吃的很饱。

　　吃饭的时候才从大辰他们口中得知，一中的学生大都在学校餐厅就餐，又加上正门临着主要干道，市政上不允许也没有饭店，饭店小吃店主要集中在学校后门的一条巷子里，但学校的后门是随机开放的，如果不开的话就要绕一大段路才能找到卖吃的地方。

　　从火锅店出来时已经快两点了，依然是徐珩，丁睿，大辰他们三个打车回学校，渣子跨上他的机车一阵烟过去已经不见了人影。

　　学校下午两点二十上课，丁睿和大辰坐在车里，昏沉沉地打着盹，丝毫没有担心会不会迟到，只有徐珩有些不安，自己第一天来，迟到了总不好，早上他从舅舅家走的时候，舅舅还一再地交代，到学校一定要遵守纪律。

　　“放心，迟到不了。”丁睿忽然就说，又对前座的大辰交代：“大辰，告诉司机怎么走。”

　　“好嘞。”大辰答应了一声，开始为司机安排路线。

　　车子七拐八拐地进了一条偏僻的街道，然后停了下来，徐珩看着这里也不像是学校门口，下了车，竟然是一道长长的围墙。

　　“翻进去？”徐珩看懂了。

　　“从学校大门进去再跑到教室已经来不及了，从这里翻过去就是咱们那栋教学楼。”丁睿说。

　　只是这围墙的高度，连个垫脚的都没有。

　　犹疑之间，人高马大的大辰已经蹲了下来，丁睿催促着他：“上呀。”

　　两个人踩着大辰的肩膀爬上围墙然后跳了下去，站定，徐珩问丁睿：“大辰呢，他怎么办？”

　　“操，他又不会飞檐走壁，当然是从学校大门走了。”丁睿拉着他跑：“走了，迟到了。”

　　这么……够意思的？徐珩心里想。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居然被丁睿拉着，等意识到了觉得有点奇怪了，就不动声色地将手从丁睿的手中退了出来。

　　刚到座位上坐下，上课铃声就响了，英语老师抱着一摞资料走进教室。

　　过了大概有十几分钟，才听到大辰在门口喊“报告”，英语老师只是皱了皱眉就让他进来了，也没有问原因。

　　这个老师看上去脾气挺好的，也没有训斥大辰，徐珩刚想在心中夸夸这个老师，就收到丁睿发过来的消息：贾老师是大辰姐姐的男朋友。

　　难怪！徐珩发了一个竖起的如顽皮象鼻子一样的大拇指给丁睿。

　　丁睿低着头笑。

　　徐珩忽然就觉得丁睿有些莫名可爱，像个小朋友似的，会在饿的走不动路的时候吞口水，会强迫别人叫他“小爷”，会在承认错误的时候很坦白，会在夸他的时候偷偷地笑……，这样想着就在微信备注上改了名字：小屁孩。

　　下午依然没讲什么内容，最后一节自习，临下课的时候，班长周瞳站起来说：“从明天起全校都要穿校服，校门口有学生会的人在检查，没有穿校服的不仅要扣个人分班级分也要扣，大家明天记得穿好校服，不要因为自己一个人影响到班集体的荣誉。”

　　丁睿站起来向教室门外走了几步之后又折回来问徐珩：“你还没有校服吧，要不去我家我给你拿一套？”

　　“行。”徐珩也没有推辞，他在这里也没有认识的人，除了丁睿，他还真想不到可以找谁借校服。

　　两个人一起出了校门，一起坐上公交车，然后在某个站点下了车，又往前走了几百米，在一个小区门口停住了。

　　“你家住这？”徐珩问道。

　　“是呀，我住我三姑家。”丁睿说。

　　徐珩指了指对面的一个小区，说：“我住对面，我舅舅家。”

　　“原来是一个小区呀。”丁睿“哦”了一声，说：“这是一期，对面的是二期。”说着拿出门卡刷了一下，小区的自动门缓缓打开，他带着徐珩一起进去。

　　“裴主任，也就是我三姑夫，认识你舅舅。”丁睿边走边说，又问道：“我听裴主任说你不是本地人？”

　　这个小区很大，三姑家所在那栋楼在最后一排，因而还要走一段很长的路才能到。

　　徐珩“嗯”了一声，说：“我家是小地方的，舅舅说让我到大城市来见见世面。”

　　“看着不像。”丁睿打量着徐珩，徐珩的样子不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没有他们这一片的人身上刻着的印迹，自私狭隘，坐井观天，总以为自己看到的才是世界。看不到自身的问题，却还瞧不起那些外边的人。丁睿是真的不明白，不就是蒙祖宗庇护得了几套拆迁房，那些身上的优越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你爸妈同意？”丁睿又问。

　　“我爸去世了，我妈……丢了。”徐珩很平静地说，他原本没有打算和别人谈起家事的，但既然丁睿问起了，他也没有隐瞒。

　　丁睿脚下一踉跄，差点扑倒在草坪上，他停了下来：“怎么会……丢了？”他觉得徐珩这个词用得挺奇怪的，那么大一个人，又不是小孩，怎么会丢了呢？

　　“她被人骗欠了人家的钱，没钱还又怕连累我就躲起来了。”徐珩解释道：“我去找过她，但没有找到。”

　　想起在日本时的那次偶尔遇见，小姑说徐珩是去找人的，丁睿大概想到了，徐珩那时候应该就是去找妈妈的。

　　因为抄近路的原因，两个人刚好走到景观区中间的一个小亭子处，这里平时都是那些大爷大妈谈论东家长西家短的地方，季节的原因，再加上天已经黑了，亭子里这会并没有人。

　　丁睿看着徐珩沉默一会，然后问了一句：“很伤心吧？”

　　他的潜意识里，被人抛下总不是什么好事，他那个从未曾谋过面的妈妈，还有那个从未尽过责的父亲，都曾经让他有过被抛下的感觉。

　　徐珩没料到他会有如此一问，想了想说：“也没有，就是答应了我爸要照顾好我妈的，我没有做到。”

　　徐珩这句话说的貌似依然平静，只是他眼睛里闪过一抹亮光来，还是被丁睿发现了。

　　丁睿也不太会安慰人，就说：“那也比我好点，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妈长什么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还有丁贵生……就我爸，那个超级巨婴，反正就是……算了，不想说了。”

　　他感觉一言难尽，却又戛然而止，因为意识到和徐珩认识这才不到一天，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丁睿觉得这种时候应该抽根烟，就摸出烟来自己抽了一根然后问徐珩：“要不要来一根？”

　　徐珩接了过来，抽了一根点上了，靠在那里抽。

　　丁睿不禁多看了他两眼，他的外套是敞着的，露出里面的白色卫衣来，旁边的灯光照下来，披在他的身上，有一种干净且痞帅的感觉。

　　两个人在亭子里沉默地抽完一支烟后，徐珩说：“走吧，时候不早了。”

　　“好。”丁睿答应了一声，将烟头弹进垃圾桶。

　　穿过绿化带，没走多远就到了单元门口，徐珩站住了，说：“要不我就不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