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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HE(第二结局) ...

  •   师侦营。

      夜风浮动萧索凉意,吹的营房外的一排杨树飒飒作响。

      一身作训服的年轻军官,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坐到电脑前,点开了名叫“鸿雁”的邮箱。

      收件箱里躺着一封上个月的邮件,来信人是袁朗。

      点开看了很久,才又点开新建邮件,打上:袁朗,我很好,勿念。高城。

      简单的几个字,他看了很久,又按住删除键,全部删除。

      重新再打,

      袁朗:

      天气转凉了,你还好吗?我一切都好。

      师侦营最近在准备全军电子对抗赛,我安排马小帅负责,希望能在军里拿个好名次。

      师侦营养的猪病了一头,杀了几头老子不知道,来不及过问这些。

      另外,吴哲送的那盆兰花我拿回来放办公桌上了,长得很好,估计年底真能开了。

      袁朗,我最近没有吼人,也没有胃疼,你放心。

      好好训练,希望你能圆满完成任务。

      高城 9月25日

      点击发送,几滴清泪落到了键盘上。

      看着邮件发出,他终于忍不住趴在桌上闷声哭了起来。

      几声敲门声后,办公室门被推开,一名士官走了进来。

      他站到电脑屏幕前,看见名叫“鸿雁”的邮箱和收件人的名字,眼圈突然就红了。

      抱住趴在桌上失声痛哭的人,眼泪终是无声地掉了下来。

      “小帅……”

      马小帅转过身,一把抱住他失声大哭道:“小宁!我想连长……”

      甘小宁把头埋到他肩上,眼泪止不住的流,泣不成声道:“连长,连长不会有事的。”

      良久,马小帅擦了把脸上的泪水,抬起头,咬了咬牙说:“小宁,还有五天,袁队长会看到‘鸿雁’里的邮件,我,我想跟他说实话——”

      甘小宁有些惊讶:“小帅,连长昏迷前不是交代你不要说吗?他说袁队长出不来,不想他白白担心……”

      马小帅低垂下眼帘:“他还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连长他是知道自己不——” ,话未讲完,他却已说不下去。

      甘小宁红着双眼,问道:“小帅,你今天是又听到连长的消息了吗?”

      马小帅点头,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营长今天去看过连长,回来脸色很不好。我问了他好几次,他才告诉我说连长的情况很糟,肺部爆震伤引起感染和其他复合伤,怕是,怕是,撑不过一周了——”

      南方的九月末,虽已步入秋季,却还是一副盛夏的景象。山间的小路上,绿意葱茏,下了几乎一个月的雨,树叶被洗的发亮,空气里都是青草的气息。

      袁朗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在稍显泥泞的路上。这条从基地通往小镇的小路,他已经来回走过了八次,今天是第九次。想着一会儿能在“鸿雁”里看到高城的信,就止不住内心雀跃。

      上个月,高城只留了一句我很好,勿念。自己忍不住抱怨了几句,想来这次高城会啰里啰嗦写一堆废话了吧?

      不过高城啊,从来都不是一个啰嗦的人呢。

      想到这里,袁朗又默默的笑了起来。

      高城,其实不管你写什么,我都喜欢。

      我喜欢你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每一次别扭,甚至每一个白眼,每一次嚷嚷,每一回急眼……

      高城啊,我这,算不算变态呐?

      袁朗想着这些,越发开心起来,这条长长的路,在眼里似乎也变得可爱起来。

      拂了拂肩头的雨水,袁朗走进网吧,坐到了窗边的老位子上。

      点开“鸿雁”的收件箱,居然看到两封邮件,发信时间,9月25日和9月29日。

      袁朗嘴角忍不住上翘,露出十分满意的笑容。

      高城啊,你果然心软,我说这里闷,让你多写点,你就给我回了两封信呢。

      依旧没有急着打开邮件,袁朗靠上椅背,点燃了一支烟。

      反正一天的时间很长,他乐意坐在这个网吧里,沐着秋日的凉风,听着窗外合欢树叶上有节奏的雨声,再慢慢地读高城写来的每一个字。

      袁朗:

      天气转凉了,你还好吗?我一切都好。

      师侦营最近在准备全军电子对抗赛,我安排马小帅负责,希望能在军里拿个好名次。

      师侦营养的猪病了一头,杀了几头老子不知道,来不及过问这些。

      另外,吴哲送的那盆兰花我拿回来放办公桌上了,长得很好,估计年底真能开了。

      袁朗,我最近没有吼人,也没有胃疼,你放心。

      好好训练,希望你能圆满完成任务。

      高城

      9月25日

      读完第一封,袁朗左手捂住半边脸笑了。

      小七,你真的那么可爱么,真的跟我唠叨上师侦营猪的事了……..我猜,你的第二封信,会跟我说你的兵吧。

      袁朗又点了一支烟,扭头看向窗外。

      两个月前开着花的合欢树现在已经挂果了,长长的豆荚,一串串、一簇簇挂在树梢,风吹过,就像风铃摆动,相互碰撞出发出沙沙声,让袁朗觉得心神晃动。

      终于,像打开宝贝似的,点开了第二封邮件。

      袁队长:

      您好!请原谅我用连长的邮箱给您发这封邮件。

      我是师侦营的马小帅,您应该记得我的。上一封邮件和再上封邮件都是我给您发的。

      因为,我们连长,他没办法给您发邮件。

      8月15日,连长在南疆执行任务时,遇到了人肉炸弹。他用自己交换了人质,最后被人肉炸弹炸成了重伤。当时的现场我不敢再想,连长呼吸都停止了。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病危通知书下了三次,稍微稳住了以后就被直升飞机送回了北京。

      后来连长清醒过两次,他给了我“鸿雁”的的邮箱和密码,嘱咐我每个月30号以前给您回一封邮件,只需回 ‘我很好,勿念’就可。

      8月25日,我按照连长的嘱咐,给您发了邮件。

      9月25日,我依旧继续给您回邮件。

      本来我想一直按照连长的要求,给您每个月回一封邮件,但是今天,我实在控制不住,想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您。

      因为,连长,快不行了。

      医生说他全身重创,最严重的是肺部爆震伤,现在已经感染引发机体产生强烈的应激反应,出现了其他组织合并伤害,全身脏器严重的病理性损害。

      他坚持了一个多月,病危通知书几乎每周都有两张以上,真的非常辛苦。

      医生说,他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袁队长,原谅我看了你们的每一封邮件。

      我知道您和连长的感情非同一般,所以,我想告诉您。

      我不希望您回来再见不到他的一切。

      我奢望您能见他也许是最后一面,我甚至盼望您能带给他奇迹,让他回到我们身边来。

      如果连长要怪我没有听他的话,那就怪吧,我多么希望他跳起来狠狠的骂我一顿…….

      马小帅 敬礼。

      9月29日

      袁朗看着电脑屏幕,瞬间心如遭受重锤。

      8月15日,他那夜心痛到窒息,那该就是高城停止呼吸的时候吧。

      他懵了两秒,忽然站起身,连账都没有结,转身就冲出了网吧。

      他疯了一样跑向路边几个骑摩托车的人,几番焦急的解释,一名摩托车主终于搭上他往基地驶去。

      “袁朗,你确定必须请假?”少将拧着眉头,看着办公桌前一身湿漉漉的人。

      一分钟前,袁朗几乎是破门而入,冲到了这位集训负责人面前。

      “是的,必须!我非走不可!”袁朗挺直了腰背,用标准的立正姿势回答。

      少将厉色道:“这是封闭训练,原则上不准假!”

      袁朗抬着头,并无半分退却:“您也说了是原则上,人命攸关,我必须得走!就算您不批准,我也得走!”

      少将叹了口气,“袁朗,通过这大半年的集训,我看得出你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军人,也是我军难得的特种兵指挥人才,这次特训是组织上对你的培养和提高,你如果违反纪律离开驻地,会受处分的。”

      袁朗站的笔直,一言不发,眼神中只有决绝。

      片刻沉默,少将开口:“明天是国庆,基地升旗阅兵表演以后,你们会有五天自由活动时间。但上级要求所有基地军官不能离开本区域。我可以特许你回京,但这是底线。10月7日早上7点点名,你必须出现。否则,脱下军装滚蛋!”

      凌晨三点,师侦营门口。

      马小帅被值班电话叫醒,从营区里小跑出来,就看见一身疲惫的袁朗身着常服正靠在营区门口猛力地抽烟。

      “袁队长——”

      称呼出口,不由地哽咽了。

      袁朗点点头,开口道:“小帅,告诉我高城在哪里?”

      异常干哑晦涩的嗓音让马小帅吃了一惊。

      “您等等,我去请个假出来就陪您去医院。”

      马小帅迅速抹了一把脸,转身跑进营区。

      不过几分钟,一辆军车呼啸驶出营区,猛地停在了袁朗面前。

      车窗落下,露出师侦营营长周昕的脸。

      “上车!我带你去!”

      袁朗愣了愣,拉开车门问:“小帅呢?”

      周昕见他上车,一脚踩下油门,道: “过几天全军电子对抗比赛,从去年开始,高城都是安排过马小帅负责,他走不开。我陪你去!”

      凌晨五点,北京的天已经亮了起来。

      北方的秋天远比西南山区寒冷了许多,萧瑟的秋风带着凉雨吹到袁朗的脸上,让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丝雨如幕,立久生寒。

      进入重症监护室需要办理手续,周昕联系医生去了。

      袁朗独站在医院走廊尽头,将目光拉远。雨中远山层林寂寂,秋木萧索,冷风夹带雨丝,斜斜扑到面上,冷还是痛,已毫无感知,也不在意。

      医生当着他们在交代着什么,袁朗只听见咯血,消化道应激性溃疡、肠源性感染、高代谢,全身脏器严重的病理性损害等等,他觉得每个字都像一颗子弹,全都击中了他的心脏。

      他渴望看到高城,又觉得脚下似有千斤之重,竟然一步也迈不出去。

      进入重症监护室,袁朗只觉得一阵头晕。

      高城就深陷在眼前的病床里,他周围都是仪器,浑身插满了管子,脸上罩着氧气罩,头上包着雪白的纱布,袁朗甚至根本看不清高城的样子。

      他觉得房间里心脏监测仪声音异常刺耳,嘀嗒嘀嗒一声声,仿佛连着高城脆若游丝的生命,也连着自己千疮百孔的心。

      他不敢靠的太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看高城哪里。

      他的高城,那个阳光的,天天向上的,孩子气的,骄傲的,温暖的高城啊!怎么能这么毫无生气的躺在一堆没有温度的仪器中间。

      有什么东西滑出了眼角,痒痒的,带着滚烫的温度迅速地掉落。

      周昕伸手搭住袁朗臂膀,黯然低首间,眼中蓦然酸涩起来。

      “你多陪陪他,他刚昏迷那会儿,叫过你的名字——”

      袁朗晃了晃有些发胀的脑袋,眼中一片模糊。周昕落在肩头的手掌,忽然就打碎了他绷紧麻痹了许久的神经,锐痛感再次袭来。

      高城啊,原来我所有的幸福快乐,都和你有关,如果没有你,这世上的孤单软弱,都会变得那么清晰可触。

      袁朗在医院守了五天。

      他一分钟都不想离开高城。

      他守在高城身边给他讲自己集训的故事,自己恋爱的故事,自己在老A的故事,自己所有的故事。

      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讲过这些事情,以前每一次讲,除了A人,还是A人。

      而现在,他想:高城啊,求你别A我了,我真的,A不过你了。

      高城在这五天内,又有过一次病情恶化,袁朗亲自收到了一张病危通知书。

      因为大量咯血,他一直在输血。

      因为呼吸衰竭,他被割开了气管,呼吸机帮助他艰难的维持着生命。

      这五天,袁朗亲眼看见高城是如何的辛苦,又是如何的坚强。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凌迟。

      可他一直坚持着,不曾抛弃,不会放弃。

      袁朗越来越相信,高城不会离他而去。

      高城:

      今天我要回西南基地了。

      短短几天的陪伴,我又一次看到了你的坚持,你的不抛弃,不放弃。

      高城,我想每一天都说爱你。

      每一天都叫着你的名字。

      我有时候觉得嫉妒,嫉妒你的名字怎么能这么好听。

      每次叫你的名字,都会让我心生出许多与我这个人不相符的柔和来。

      我想一直叫你,叫到你醒来骂我肉麻。

      小七,还记得你在375看落日时说过的话吗?

      你说我们的初次邂逅便让你有久别重逢之感,我说既是久别的重逢,那就不要分开了吧。

      小七啊,我用尽了一生的运气,才遇到你。

      你那么心软,总不能让我耗尽运气,孤独半生吧。

      我说过,深情不及久伴,厚爱无需多言。

      我等你,等你回来,我和你能长久相伴。

      小七,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等你醒来,我会跟你慢慢的讲。

      长相守,是个考验。

      我相信,我们都经得起这个考验。

      袁朗

      10月6日

      袁朗在医院发出这封邮件后,起身,跟马小帅告别。

      “如果你们连长醒了,麻烦你帮他给我回个邮件。如果一直没有,你就不用回。我依然会在每个月30号给他发邮件,还有三个月,我又能见到他了。”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站直身体,冲着马小帅敬了个军礼:“谢谢你,小帅!”

      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医院楼道里。

      长夜寂寥,薄雾渐起。

      袁朗一步步走出军区医院的大门,竟渐渐的神魂归元。

      来时冷雨纷纷,离开时,凝月冥冥。

      枯叶穿风,任世事无常,生活就是问题叠着问题。

      我的高城啊,再大的问题,你都能解决的。

      你等我,回来与你,舍命。

      已是初冬。

      西南山区的冬天,冻雨绵绵,空气冷得能仿佛冻住骨髓。

      又是半月的绵绵冬雨,这一天休息日竟然雾散日出,久违的阳光柔和地洒满了这个偏僻的山沟。

      袁朗最后一次走在基地去小镇的长路上,阳光罩上他身体,暖暖的让人满心酥软。

      从北京回来后,10月30日去过小镇,没有收到高城的邮件。

      11月30日,再去,依然没有收到。

      不是没有过担心与焦急,但是袁朗内心有一股莫名的笃定。

      他始终相信,自己能等到。

      哪怕一辈子,他也愿意等他。

      今天是12月30日,十天后就将结束集训,返回驻地。

      袁朗从北京回基地后,训练更加刻苦认真,他不出所料的获得了优秀学员的称号,综合考评出类拔萃。

      坐到网吧窗边的位置,习惯性地又看了看窗外的合欢树。

      与前几次不同,今天暖阳融融,金色的光线透过深绿的合欢树叶洒落在窗前,微风习习,绿影浮动,让袁朗生出一种初春的错觉。

      淡淡的微笑,抽完烟,点开了“鸿雁”。

      一份盼望已久的邮件已躺在收件箱里,发信人,高城。

      袁朗的手有些发抖,放在邮件上的鼠标迟迟没有点下去。

      走的时候,跟马小帅交代,高城醒了就给他发邮件,他没有说,如果高城走了,该如何。

      马小帅大约也明白。

      所以这封邮件,到底是喜是忧?袁朗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调整了呼吸,强自镇定了几秒,袁朗点下鼠标。

      袁朗:

      我回来了,等你与我舍命。

      高城。

      12月6日

      袁朗就这样愣在桌前,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几个字,浑身微微颤抖。

      他想笑,扯了几次嘴角,唇角竟不受控制地剧烈抖了起来。

      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眼框里能容下这么多液体,一直不停的往外奔涌,怎么抹都抹不干净。

      他扭过头,看见窗外的合欢树,枝条随风摆动如舞,忽的就漾起了别样的心动。

      袁朗就这么泪流满面地笑着,站起身,趴到窗前,将目光拉远。

      镇上熙熙融融的人流中,总错觉那一身军绿,挺拔的背影鹤立鸡群,如同阳光下的白杨一般美好。

      高城,等着我。

      长相守,随时随地,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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