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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遇汪父 ...

  •   定制器具花钱如流水,花钱的时光总是愉快而短暂的。而一旦缺钱,就会觉得抓耳挠腮,度日如年。

      汪雯芙就陷在这样一种矛盾之中,她胆子也不大,还有些过多的善良,也不想开口向不仅没有工钱,还要倒贴力气的黄嬷借钱。

      这几天也不是没有来她家门口询问奇香美食是什么,也顺带问问她家何时开业的人。总有那么想买上一份,她给别人的开价是10文钱一份,这是荤素都有的价格——但不值当为了区区几份开火做上那么一点。客人一听价高,也就自动没有后面了。敷衍了一些不认识的食客之后,她心更虚了。

      哪里还有什么以后,我连今天晚上都不知道怎么过。她将那37枚大钱塞进那只雕花盒子里,放在一边,整个人躺在阁楼的软榻上。

      没有什么食欲的她只胡乱吃了个饼子,就回到自己的壳中。

      不知何处传来月胡的声音,曲调一改婉转,有些逗乐的趣味。

      这调子让她冷不丁想起一个人来,准确说是一部电视剧。

      ——《大宅门》。

      白家老七被赶出家门,和仇人家的女儿真心相爱,被赶出家门后住在一起,同样也受过穷。

      实在没钱的白景琦进过当铺,簇新的皮袄在台子上被唱道:“虫吃鼠咬~光板~没毛~~”

      七爷气不过他们说瞎话作践自己的好东西,又多逛了几家当铺,发现一家更比一家坑——最终还是屈于现实,当了5两银子,全买了书。

      后来再次踏入当铺时,耍了个很损滑头,借了一大笔钱出来解了燃眉之急。

      每次白景琦想出什么折腾人的怪招时,都要附带这么一段经典BGM。

      她也有这么一只看起来就很高档的盒子,但决计做不出往里头拉一泡屎,还耍赖这是祖传宝贝的活。

      不过类似的手段可以一用。

      当铺她已经见过了,觉得只要不是开黑当铺的,还是值得尝试。

      允许酒水贩卖的凭证在她约等于没有的演技下,最终还是活当了2两银子。约好的一个月一分利,过期利息翻倍,超过半年就要本息翻翻。她倒是想死当,可是那凭证别人拿在手里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酒水凭证是谁家的就只能用在谁家,掌柜与她的争执点就在于此。

      收好凭条之后,她没有听从黄嬷的话去买什么鲍鱼海参。当然了,她也买不起。

      在干货铺子只要了笋干,花菇干之类便宜的干货,考虑到老人的身体,又加上了两朵银耳。就这样,也花出去一两银子。这些东西都没有人工养殖的,物以稀为贵。

      虽然路上一直在犹豫,最后还是决定踏入汪记粮油铺子,再去补充点粮油。

      说怕什么,什么就来。

      刚进店铺时,她只看见守在前头,开始收拾米筐的伙计。

      挑选好粮食和几种油品,正要结账时,被喊出来的掌柜,正是汪父。

      迟疑了片刻,她还是怯生生的喊了:“爹。”

      “嗯。”汪父好几日宿在这边,头显得有些油了。自家大女儿自从上回,足有一个月没见过了,多少还是有些想念的,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原谅她了,因此语气有些淡淡的恼意。

      “3两芝麻油18文,2斗圆香米25文,1斤酱油9文,2钱花椒4文钱。一共56文钱,你给50个钱吧。”汪父给出了价格,她知道这已经是熟客的价格了。

      双方找付了一番,她提溜上东西就要离开。

      汪父到底没忍住,说上了一句:“大姐儿,我虽然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只是在外头别乱花钱。”

      “我知道的。”她转过身来,想着面前这不正好是有一只现成的小白鼠吗,可以尝尝新菜是否合胃口,又不会便宜了旁人,问道:“今天回家里去吗?”

      她又补充道了一声:“爹。”

      “不了,这几日都在盘账。”说罢,他又要往里间去。

      记忆中那帐好做极了,不过百内的加减乘除罢了,填到对应的位置而已。

      她跟了上去:“也是,月末了。我来吧,我弄得快。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晚上要不要去我那里吃个饭。”

      “也行”,汪父回过头来,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她:“不过这样合适吗?”

      “没事没事,正好我也有话跟您说。”说着,她已去了内间,眼眸里都是账本上的内容了。

      - - -

      “竟然是这样。”汪父吃过女儿做的一顿晚饭,听她讲述这些日子为了开店铺而做过的努力,原本还有些嫉妒这样好房子的想法,也变成了担忧。

      “李县尉虽然不是那种吃拿卡要的人,不过月初收税时,钥匙交不齐整,他不会很好说话。”

      他将兜里的1两多碎银子全交给女儿,这里头还包括一个时辰前,从她手中收来的。

      “你要是还缺什么米油,今晚我还能给你送来。”

      “都添置足够了。只是,做饭食这件事其实能看碟下菜最好,我跟他家里又不熟,他虽然叫我去做......”她将自己的不安都陈述出来。

      “大姐儿,去他家里吃饭的都是些贵人老爷,你尽心给他们做吃食。指不准贵人就从手里漏点什么出来,够你吃用许久了。如若他们吃得好了,喊你去问话,你可以顺势把自己铺子介绍介绍。”

      “还有,他家米面都是从咱家铺子订的,他母亲爱吃甜口的。”

      汪父又交代了些许琐事,看着天色太晚,便离去打算。他一个外男呆在只有妇孺的院子里过夜像什么话。

      女儿不过离家一个月,整个人就成熟了许多,连说出的话就变得有条理起来。面对窘境,也不胡闹。她利索的准备饭食时还不觉的怎么样,可坐在一起用餐时,她手上皴起的粗皮证明这段时间她确实受过一些苦楚。不知道她从哪里、用什么交换得了这一手做饭的手艺,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继妻说她任性不听管教,管不了她。汪父却完全感受不到。

      看着她越来越像前妻林氏的小脸儿,心头泛起一点怜爱之情来。无论如何,自家女儿要是在外头混不下去,还是给她一口饭吃,总不能真的叫她去街上乞讨。

      他到底忍住了伸手摸一摸女儿头顶的冲动,推开门去,一脚踏进夜色之中。

      - - -

      李县尉家在孟林吃了三代衙门饭了。

      他的祖父本是镇上的青皮,到死前也只是个没有编制的皂隶,父亲顶了祖父的职,又往上进了半阶吃上了公家饭,到他这辈也是运道来了,居然在二十九的年纪将县尉一职拿到手中。

      这可是有品阶的官员了!如今,他才不过三十二岁。

      他也读过几年书,当然是在父亲的棍棒以及十来年的逼迫下完成的。这促成了他得到了孟林县县尉位置的补缺这件事——前代县尉索贿情节严重被查办,刚结束的童试中他得了个孙山的名次,与孟林县主府内的庶子又有几分酒肉交情,再加上他刚协理县丞办了一桩好事。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凭借科举入了翰林院的文官们,三年之后便会外派刷资历,不出意外,最小的官便是从这七品县令开始。可他们哪里能对新环境的情况了如指掌?还不是从弥勒佛当起,笑呵呵的谁也不得罪。

      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县尉。

      整个孟林县内,大小事宜,出面人都是李县尉,办差至少跟着两个衣着齐整的皂隶,也威风。羡慕他的人毛毛雨一般多,整个衙内有编制的不过17人,一百多征调的衙役皂隶都是外围人员,来了一茬又一茬,他的发家事迹被编的越来越玄乎。

      他只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在读书上比他还扶不上墙。兄弟二人从小挨着同样的棍棒教育,也只有他得了一层“儒生”的皮,有那竞争上位的资格。

      弟弟是他手下的皂隶,也没有一点不满。俩人都还没娶媳妇,不是没有上门说项的媒婆,只是兄弟二人成天在外公干,晒的皮肤又黑,国字脸上眉毛又浓,看起来凶巴巴,俩人站在一起不说话更是双倍的凶残。媒婆被吓跑一批又一批,家中老母也咩有办法。

      也有那讨好他家的,想送女儿送瘦马的商户,都被李县尉的母亲喷了出去。

      啊滚~我家里只要正经人家的闺女!才不要那些作妖的祸害!

      李县尉的母亲正要过这50大寿,抿着嘴看起来也是一脸横肉的凶残。一头黑发还没染上白霜,显得更是精神。

      全家四口人在面相上有说不出的神似,坐在一处吃饭那是四倍的的凶残。

      没错,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

      家里收养了几年前从外乡来的流浪儿,做着下人的活计。这孩子腿脚跑得快,是他与县丞查办的诱拐儿童要案中唯一的幸存者。

      汪雯芙几乎整晚都没有睡觉。

      日头升上来了,她一边听着黄嬷与她碎嘴李县尉的传闻,手上没有停止干活。

      她将熬了整晚的高汤收拢进罐子里,吸饱了汤汁的花菇笋干另放。其他零零碎碎,多多少少经过一定料理的食材放在独轮车上。两人锁了门,又去往东坊市李县尉家里。

      李县尉一大早就去县衙点了卯,临近正午又被县令叫去。县令张大人笑眯眯的塞上一只红封,主动给了他半天假,就让他回家去。他顺手把红封塞进侧腰的暗兜,理了理下摆,又去偏院喊弟弟一同归家。

      路上的差役皂隶们拱手给他说上两句祝福,整个衙门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氛。只是他的好脸色在看到弟弟的瞬间,崩了。

      “哥哥他从小就脸黑,定力更是常人比不得的。你要想补录上,首先要吃得苦。到时候让你试试我家祖传的棍子,给你们摸一摸,也就沾一沾哥哥的灵气。”

      着跟他九分像的那张黑脸的人,在院子里光着膀子跟人侃大山。院子边上六个兄弟站成一排,对着墙角放水。那人身后还放这个大筐,里头传来鱼尾拍击躁动的声响。

      “李久仁!”

      被喊了名字的弟弟甩了甩某物,突然意识到这熟悉的声音喊出的是自己的大名,提溜着大筐又恭顺的去里屋拿了皂袍,胡乱套上,跟上了哥哥。

      只不过沮丧了几分钟,又开始给哥哥吹嘘,同僚的皂隶们给了多少好东西,哪个又给了多少黄白之物。

      李县尉听他自说自谈了许久,最后收回了皱眉的凶样子,给这事盖棺定论了:“你明天把钱都给人家送回去,送了物什的好好谢谢人家。”

      “他们连衙门里正经饷银都没有,你收了别人嘴里省下来的,能回报别人什么?没得到时候编排我们家吃拿卡要,撸了我这身皮。”

      “诶,好。唉~”弟弟多少还是有不情愿。

      “中午我请了葛家,赵家和钱家兄弟几个。咱们都是小时候一块玩的交情,他们做生意的,东西不比你那些同僚好?”

      “那赵大海先前就跟我说了,有个隔房的亲戚家里姑娘,被守丧耽搁了亲事熬到了20岁也还没出嫁,长得很标致,今天也会来。席面上,你给我警醒点儿,再把人姑娘吓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也快到了锦帽胡同里狭窄的住处。

      你还说我,不也是光棍一条?咱俩站在一起谁更吓人?成天这么大官威,脸又凶成那个鬼样,哪家的正经小娘子愿意......弟弟面上恭顺的听了李县尉的话,心里默默的把自己大哥损成了过季老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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