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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怨鬼 ...

  •   只是,仅凭死状上的相似,姜尘不想过多的猜测什么……

      没有证据,他从不轻易下判断。

      房间里的鬼气很浓郁,张氏死后阴魂不散,应该还飘荡在周围。姜尘拿出招阴旗打算将张氏的鬼魂招来问两句话。

      虽然谢览见到尸体都如此淡定,想必见到鬼魂也不会太害怕,但姜尘还是耐心的解释了一句,“我要和他的魂问两句话,等下你看到如果怕,就站在我身后。”

      谢览点头。

      姜尘眼睛在张氏屋中转了两圈,落在屋中唯一的一张方木桌上,约莫是吃饭用的,上面还有些油渍。他有些嫌弃的找了块抹布擦了擦,再将在自己包袱中的香炉拿出来放于其上,扇子一扇,香炉燃起,袅袅香气弥漫在屋中。

      招魂旗往香炉中一立,一张镇鬼符顺着姜尘指尖飞出悬在半空,他低低喝了一声,“张氏,出来答话。”

      忽而平底阴风起,镇魂旗被吹的哗啦啦响,黄色的纸符半空无风自燃,黑色的浓雾在纸纸符燃烧的绿色火光周围渐浓,终于化成了一个男子模样。

      虽然姜尘怕吓着谢览已经用了障眼法,让张氏看起来不是死时那种可怕的样子,可是割头鬼的头和身子依然是分家的,一颗头依旧摇摇欲坠,一碰就要掉的样子。

      姜尘问,“来人是张氏?”

      小鬼吱吱呀呀,指指自己的嘴,发不出声音。生前被人扒了舌,死后也无法说话。

      “那我问,你答。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来人可是张氏?”

      小鬼点头。

      然后,姜尘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脖子上那颗摇摇欲坠的头,掉了,掉了——

      鬼头骨碌碌滚到谢览脚下,姜尘刚想伸手去捡,谢览先悠哉的弯腰伸手将鬼头捡起来,套回张氏的脖子上,有点嫌弃道,“知道不稳,还不自己扶着点——”

      姜尘看着他就像捡起来别人落的荷包,理所应当的还回去那般,心下不禁感叹,这小孩胆子未免太大了,那可是鬼头啊,说捡就捡,没有半分顾虑。

      或许是看着姜尘看他的眼神太不可思议了,谢览又补充了一句,“别再掉了,怪吓人的。”

      姜尘,“……”
      你那脸上有半分被吓到的样子吗……

      张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扶住脑袋。

      虽然张氏死的模样惨烈,但屋内完全没有打斗的痕迹,姜尘猜测或许是熟人作案,问道,“杀你的人,你可认识?”

      张氏扶着脑袋,缓缓摇了摇头。

      姜尘眉头一皱,“摇头是不认识,还是没看到?不认识举左手,没看到举右手……”

      张氏缓慢的抬起了右手,没看到。

      姜尘的心,莫名凉了凉。没看到,约莫有两种可能。要么来凶手是个练家子,在张氏不知情的情境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割了对方的头。

      只是……姜尘打量张氏身形,虽不算健硕,可也绝对是个体型匀称的轻年男子,四肢因为常年劳作,肌肉很发达,要制服这么一个男人,又不在屋内留下任何打斗的痕迹,很难。

      那另一个猜测……就可能,凶手不是人……

      “最后一个问题……”姜尘冷冷开口,“来宛陵城前,你是哪里人?可是住在溪家村附近?”

      张氏的瞳孔在听到溪家村三个字时骤然缩了一缩,看这神情,姜尘不用听他答话,就知道是了。

      事情果然还是冲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下去了。

      姜尘叹口气,从包袱里掏出缚灵囊,“你死的突然,胸腔里有怨气未散,若是飘荡在这,有成怨鬼的趋势,若是害了人,便无法再投胎。若你愿意,可以到我囊中来,鬼门开时,我送你进去。”

      张氏想了想,没说话,便直接飞进了姜尘的缚灵囊。缚灵囊先是鼓起,有什么在里面横冲直撞半晌,渐渐的安静的瘪了下去。

      谢览看着姜尘,若有所思,“这个张氏,你问什么他便答什么,要收服便收服了,如此好拿捏的样子,想必生前也是个唯唯诺诺不惹事的性子,怎么平白惹上恶鬼招惹了如此杀身之祸?”

      姜尘将招魂旗,香炉一一重新收回包袱中,看到香炉案底沾了油渍,十分腻歪,正在用力擦着,一面擦,一面回道,“只要不是遇上变态杀人狂,那凡事便必有因果。招惹了小人,即使浅因,也能种出恶果。这就是为了什么老人常说,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招惹小人了。”

      谢览唔了一声,接过姜尘手中的香炉帮他擦干净收好,两人便又往柳氏家中去了。

      两人并肩走着,或许是见姜尘一直心不在焉,谢览主动开口问道,“方才,意安提起溪家村,可是想到了三年前的那桩公案?”

      姜尘看他,略微惊讶,“你也知道那个案子”

      “以一己之力屠尽全村上下二百人,全君息国上下,谁不知谁人不晓?而且我那时随师门游历,正好在青城山一带,对此事略知道个皮毛,虽不算详尽,但也比旁人多些。”谢览笑笑,“印象中意安和莫叔是不到两年前才搬来宛陵城的吧,关于这桩旧事,如果有什么问题,尽可问我。”

      姜尘点头,却没有说话。

      三年前,由于种种姜尘现在不想回忆起的原因,正住在青城山上。关于这桩案子,他知道的,也应比谢览多的多。

      青城山三座主峰连绵不绝,进去了没有十几日的功夫轻易绕不出来,而宛陵城和安阳城,便是青城山西侧山脚下比较的两个城镇。从宛陵城城东出去,在青城山半山坡上几处地势平坦的地方,还应运而生了几个小村庄,只是背靠大山与世隔绝,知道的人不多。

      溪家村便是从宛陵城东出,约莫一日半的脚程,比较大的一个村子,下属还有两个小村,瀚嘎啦村与海轲纳村。虽然三个村庄彼此独立,但是因为离得近,外面的人统称其为溪家村。

      三年前,瀚嘎啦村与海轲纳村同时爆发了一场尸变,不知道是招惹了什么,死人变成僵尸,会咬活着的人,被咬的人,也会变成攻击力极强乱咬人的僵尸。很多村民由于害怕被咬,躲在家中,又断水断粮,饿死的,咬死的,越来越多,不得已,有些人便跑去想溪家村求助。

      然而,一衣带水的溪家村人因为害怕被牵连,紧闭村门拒绝让海轲纳村的人进入,两厢坚持了许多天,溪家村村头聚集了大量来求援的村民,晚上大量生人的气味又会引来大量的僵尸。后来,溪家村的人坚持不住了,伙同青城山的马匪帮派鬼见愁,一夜之间将瀚嘎啦村与海轲纳村直接屠了村。

      两百平民,无一幸免。

      听说中了此种尸毒的人,扎不死,打不烂,唯有割头拔舌才能至其于死。于是,二日一早,血流成河,目之所及皆是尸首分离的尸体,分不清是百姓的,还是将僵尸的。

      或许更多的,是苦苦挣扎正要活下去的百姓,就在一夜之间,丧失了活着的权利。

      溪家村因为见死不救与落井下石,被宛陵百姓唾弃,自打这件事之后,溪家村的人越发深入浅出,能不出门,便不出门。而鬼见愁,也一夜之间从一个普通的马匪帮派,变成了人人闻之丧胆的□□。

      二百人枉死,如此大的怨念与哀伤极容易聚集而变成厉鬼,不及时化解后果不堪设想,姜尘得知此事后不敢耽搁,马不停蹄送二百冤魂入鬼门。

      只是,净化怨气谈何容易。只有先去理解亡灵的不甘与不舍,才能化解那份怨念,将所有魂体,干干净净的送入鬼门。一天之内,对两百人深深切切的失望,悲哀,以及想活而不得活的难过,姜尘感同身受,但又无能为力。夕阳西下,当他将最后一个魂体送入鬼门收手时,累得一口血吐在当场,昏睡了三日。

      如今回忆起这段过往,姜尘有些后怕。今日这场变故,难道是他当年能力不济,有哪些漏网之鱼得了喘息,出来害人?

      姜尘不禁有些自责。他当日累昏了过去,后来发生了什么不大清楚,莫不是真的是他的疏漏?

      这样想着,姜尘眉头越蹙越紧,不知不觉走到了柳氏家附近。

      柳氏的棺材停在院子正中,他的妻子儿子在一旁哭哭啼啼的烧纸,忽而觉得身侧骤然冷了一度,抬头再瞧,就见那棺材中正源源不断的涌出股股黑气,两人吓了一跳,尖叫一声两厢瑟缩的抱成一团。

      那黑雾一瞬间充满了整个院子,遮天蔽日的,就要化成比树还要高的人形,姜尘正好走到柳宅附近,听到尖叫声,一个箭步冲进院内,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一股巨大的怨气冲天而起,黑雾弥漫,近乎要将整个小院遮盖了了去。

      姜尘心下一沉,不妙,这个柳氏,大概死的愤懑,再被妻儿的哭声一勾,更是不平,恐是要化成厉鬼了。

      他半分不敢耽搁,一个箭步冲到棺材旁边,十几张破煞符接连从他袖中飞出,直奔棺材而去,将棺材的四周贴了个严严实实,情况紧急,姜凌也来不及设坛,将香炉往那棺木上一放,径直把招魂旗插在香炉中,桃木剑握在手中,在袅袅香气中绕了绕,凌空直甩了出去,口中大喊一声,“破!”

      桃木剑顺着姜尘的手飞出去,引着香炉中烧出的香气,瞬间在半空中化成一道金色绳索,冲着黑雾方向缠去,金光黑雾缠斗半晌,终是金锁将那黑雾层层围住,遮天蔽日的庞大黑雾一点点被锁起来,变小,逐渐凝成了一个正常的人的形状。

      黑雾形的“人”已经嘶吼着,挣扎着,似是要冲破桃木剑的桎梏,朝着姜尘奔来。这柳氏显然已经失了智化为怨鬼,无法问出什么来了,姜尘再祭出一张破煞符,贴在那黑雾之上,那黑雾瞬间不在动弹,姜尘将缚灵囊打开,又喝了一声,“急急如律令,收!”那破煞符一下子变得百倍大,直接将黑雾裹起,一道金光闪过,钻进了缚灵囊中。

      这番打斗约莫花了一刻钟的功夫,一招接着一招,半分喘息没有,直到将柳氏收服,姜尘才能松口气,他这才想起来回头看谢览一眼,担心他被这恶鬼模样吓到。

      回头,只见谢览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有些发愣。姜尘刚要感慨果然他还是被院中的变化吓到了,刚想开口安慰两句,突然,谢览笑了,如同月下盛开的曼珠沙华。

      越是这样诡异的气氛,越觉得他红衣胜血的娇艳。

      谢览给他鼓掌,“意安,你方才打鬼的样子,好帅啊……”

      姜尘,“……”
      他这是带了个脑残粉出门嘛……

      柳夫人被院中变故已经吓得腿都软了。她小时候祖父被政敌陷害,含冤而死,下葬的时候,家中也闹了这么一回儿鬼气,当时那黑色鬼雾还没这个重,却也是要了十几个法师联手整整一夜,才将鬼气压了下去。

      此刻看着姜尘如此轻易的便将鬼气制服了,不敢相信事情如此简单的便了了,在树后躲了半天,见院中果真安静下来,才拉着儿子,战战兢兢从树后面走出来。

      柳夫人眼神落在姜尘的缚灵囊上,里面鼓鼓囊囊,似是有什么在左冲右撞,小心翼翼的问,“谢谢这位小师傅救命……方才那个黑影,就是我家老柳?”

      姜尘点点头。

      柳夫人似是想伸手摸摸那袋子,手指尖哆哆嗦嗦的终是没敢,“其实,他平日里,是个挺好的人的,没有这么暴躁,怎么死后就……”说着说着柳氏的眼泪又下来了,“约莫是死的太冤了,一时接受不了……”

      张氏本就是个软性子,孑然一身没什么留恋的,即使死的突然,也不容易变成厉鬼;反而是柳氏这样的,留在世上的牵绊太多,死后不甘心,就容易变成厉鬼……

      此时柳氏已经被姜尘用破煞符裹成了个粽子收在缚灵囊里,无法问话,姜尘心中有几个问题,无法向柳氏求证,只好问柳夫人,“在下姜尘,金陵桥头算命的,承蒙秦师爷看得起,对这桩命案过问一二,有几个问题,还请柳夫人如实相告。”

      柳夫人将眼泪抹干了,“小天师的本事方才妾都看到了,不必谦虚。小师傅尽管问,妾知无不答。”

      姜尘点头,不再客气,直接问道,“人死为安,已经入殓,轻易没有再开棺的道理,只是,姜某好奇,柳老板死状,也是被人割头,拔舌,七窍流血?”

      柳夫人眼神猛地瑟缩了一下,小声道,“是的。”

      怪不得秦师爷说,见到死者就知道是同一凶手所为了。

      “那柳老板他,可是溪家村人?”

      柳夫人再是一愣,“是的。”
      她默了半晌,声音有些颤抖,试探的问道,“小天师的意思意思,这事……果然与三年前那桩事有关吗?”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览:意安好厉害啊!
    姜尘:彩虹屁免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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