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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换皮 ...

  •   “蒋芯,蒋芯,你醒醒。再不醒,你就要死了!”

      “蒋芯!”

      她听着刺耳熟稔的声音,突然惊醒,猛地睁开眼睛。过亮的光让她突感不适,眼睛反射性闭上,侧开脸,躲避光源。

      身边一阵悉悉窣窣,似布料的声音。

      感知到有人靠近,她突然弹起身子,浑然都没看清当下是什么情景,但本能的往后退。当后背低到墙体后,才抬眼朝前望过去。

      顾怀先的脸印入眼帘,吓得她一口气闷在嗓子里。直接涨红了脸,双眼铜铃一样惊悚得看着他。

      她被拖入皇后地宫的第一日,顾怀先说过,她如果敢寻死,一定会救活她,再将她千刀万剐!

      现在——

      顾怀先抬手抚在她的鬓角上,微微咧开嘴,轻轻笑起。

      狭长的眼睛浸满星河,璀璨无比,神情柔和。之前刻板印象中的生冷暴戾仿佛只是错忆。

      “是欢,你醒了?要喝点水吗?”

      声音里带着缱绻,细腻柔情,轻声询问。这是在对她说吗?蒋芯匪夷所思得歪头看着他。

      是欢?

      这不是皇后娘娘的小字吗?她在地宫里经常能听到顾怀先这样喊皇后。现在这是在谁?喊她?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迷糊懵懂。

      “陛下是在喊我?”

      顾怀先动作轻柔,抚在她鬓角的手抽离,捏上她的指尖,继而再笑道。

      “叫朕阿巳。”

      蒋芯更加云里雾里,阿巳?这是什么称呼?大周陛下的小名不成?还有,他这是入了魔怔?为什么这样对自己?

      顾怀先在她在的指尖蹭蹭,力道温柔,生怕弄疼她一般。

      他的指尖修长,与她的指尖交|缠在一起,温柔融|合,让蒋芯更多的错觉产生。

      她眼光一斜,蒋芯突然看到不远处一位凤装的熟人,半透明得漂浮在空中。

      蒋芯差点惊呼出声,只见庄圣太后在唇前竖起一指,让她噤声。

      蒋芯脸色变得精彩非常。

      姑姑真的‘活着’!那之前地宫中的一切?

      皇后秦宛秋真的... ...死了?

      她的目光慢慢挪回到顾怀先脸上,看着他。

      两次见面中,他无疑不是森严冷面,哪里见过这样如拂春风的温柔模样?眉眼嘴角都是带有弧度的,看着她的眼神无比虔诚和心怜。

      “怎么?不舒服?那朕叫人给你瞧瞧。”

      这话堪堪落罢,他立马朝着殿外大喝。

      “女官在哪里?进来!”

      门‘吱呀’一开,她顺着他的肩头看出去,视线才歪出去一息不到,一只手带着温热拨过她的脸。

      又和顾怀先的视线撞在一起。

      “除了朕,不可以看朕以外的人。”

      话音里带着浓浓得鼻音,仿若撒娇。

      蒋芯听着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幻听幻觉的毛病?这到底是她有问题,还是顾怀先有毛病?

      一位着浅粉色衣裙的女医师提着药箱跪在床前。

      “拜见陛下,拜见曲嫔娘娘。”

      礼行完之后,那女子跪行两步,伸出手要抓她的手。

      蒋芯太阳穴直突突,刚才这个女子喊什么曲嫔?自己有没有听错?

      她左右看了几眼,这里除了她和顾怀先,就剩这位女官和不远处的鬼太后,一个人也没有!

      曲嫔是在喊她??她不是姓蒋吗?是封号?

      女官的手不热,探上她脉搏的时候,她被凉得一颤。

      这个颤抖被顾怀先看进眼里,他脸色当即阴沉下来,蒋芯感觉不好,心里害怕的停跳一下。

      顾怀先突然擒住女官的手,一触发凉,立马将女官甩出去。

      “大胆贱婢,手这么凉,怎能碰她!来人,拖下去斩去她的双手。”

      顾怀先目光带着血色,凶狠异常,身上卷着的戾气压迫在离他最近的蒋芯身上,她吓得一缩。

      蒋芯登时一口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顾怀先看到,也将她拖出去定个什么罪。这个阴晴不定太吓人了。

      那个女官跪在不远处,一直磕头,泪流满面,浑身巨颤。力道甚猛,软毯之上都能磕出声音,可见真的是害怕。

      但她还是被进来的太监无情地拖了出去。

      可蒋芯觉得奇怪,为什么她只磕头,却不求饶?

      她目光偷偷投在顾怀先身上,只见他浑身绷紧,浑厚的双肩笔直,看着女官跟看向罪不容诛的犯人一样。

      侧面看过去,他脸上刚毅的线条含着愠怒凉气,半睥睨的目光凶狠厌烦,帝王之感犹盛,教人不敢直视。

      顾怀先感知到身边有动静,身子开始往这里转。蒋芯心涧瞬间停跳,大感不好。

      他转过来看着蒋芯发白的脸,伸出双臂轻缓得将她揉进自己怀里,一只手在她背后抚慰起来。

      “是欢,别害怕。别怕,朕在这里。”

      宽厚的掌心贴在后背上,一道极温的感官冲击大脑。

      ???

      她看向不远处的太后,太后示意她安静。

      蒋芯觉得,能出地宫就是好的,她要先保命!

      虽然对现在的情形一无所知,但是顾怀先对她这样,目前他不发疯,自己应该是没事的。等顾怀先走了,她再问问太后就好了。

      如此,她就安安静静的窝在顾怀先怀里,这个乖巧,让他双臂突然加深力道。

      耳畔一声,“是欢,你回来了吗?”

      蒋芯目光流转了下,抿抿嘴,“是,陛... ...”感知顾怀先身体僵硬起来,随后改口,“是,阿巳,我回来了。”

      声音清脆莺啭,在他的耳边清晰真实的响起。

      轻轻一声,顾怀先跟疯了一样,将她揽得无比用力,真的是那种恨不得揉碎在他身上的那种力气。

      顾怀先颤抖道,“再叫一声,你再叫一声。”

      蒋芯懵着,“阿巳?”

      顾怀先突然垂下头,将脑袋抵在她的颈窝,喷洒的热气一阵阵贴在耳下。蒋芯不敢动弹,僵着身子。

      鸡皮疙瘩细细麻麻的爬满周身,良久,她支吾一句,“陛下,我,我累了。”

      顾怀先抬起头,和她的额头抵在一起,轻轻摇晃着脑袋。

      “叫朕阿巳,不许再叫错,听到没有!”

      蒋芯提心吊胆得点点头。

      “阿巳。”顿顿之后,“我累了,想休息。”

      蒋芯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少日,觉得自己身上乏力,头有些晕,但尚在清醒。又因为顾怀先的诡异行为,反正蒋芯脸色是不太好。

      身子卸尽力气,软软得靠在顾怀先身上。他伸手揽着蒋芯,端看了一会儿她的面容,眉角吊着点头。

      “朕让御医先来看看你如何?”

      “阿巳,不用,我就是想休息一下。”

      她一直用的‘我’,但是顾怀先也不知道是没注意,还是放纵,总之是没有责怪她。

      蒋芯也是故意的在试测他的态度,觉得顾怀先太奇怪了。

      五年前入宫为妃,说上来也算是夫妻,但是他们相见的也就只有三面,怎么会这么对她?

      他轻轻将她放在床榻上,给她细细掖好被角,指尖还拨开她额前遮挡眼睛的发丝。

      “乖,好好休息,朕先去处理一下政务,一个时辰便来看你。”

      指腹在脸上摩擦两分,带着依依不舍的收回手,又多瞧了几眼,才起身离去。

      殿门刚合上,她就听见门外,“仔细她的身体,少了一根头发,你们都以死谢罪去吧。”

      声音是她常听得冷漠劲儿,和方才在她面前简直判若两人。

      蒋芯蹙着眉,顾怀先这样温润的态度只在一个人身上体现过,那就是他的发妻,皇后秦宛秋。

      几时能换到其它人身上?更遑论自己。

      蒋芯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在顾怀先身边是什么,她不是‘人’,只是他爱妻的声音,撑着大周皇后的母仪之尊的玩意儿而已。

      所以,顾怀先为什么这样?还有刚才那个曲嫔是怎么回事儿?

      怀着满腹疑窦,她慢慢坐起身。斜斜靠在床栏边上,一只手撑着下颚,虚眯着眸子看向那边漂浮的亡魂太后。

      “姑姑,这是怎么回事?您应该全都知晓吧?要给我指点一二吗?”

      蒋芯的声音立马冷下来,平静中卷着疑窦。

      庄圣太后威严端方的在半空中旋过来,从上往下俯看着蒋芯,眼神细致。盯了好半响,她才陡然下降贴在蒋芯面前。

      声音如幻似虚,“你切莫伤心,哀家同你娓娓道来。”

      蒋芯听着这个开头,心中警铃大震,觉着不好,阴霾遂即覆盖住她的心。

      咬了咬唇角,不带思索,“姑姑请说。”

      她眼神带着悲悯叹息,口中咬嚼了几个轮转,在蒋芯急不可耐之际,她说:“皇后故去,怀先受不住发妻离去的打击,将你... ...”

      将我?

      如何?

      “将你换了一身与皇后一样的皮囊,活在他的身边。”

      短短一句话,蒋芯浑然听不懂一般,几个字硬是理不清意思,满脸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将我如何?”

      将我换了一身与皇后一样的皮囊?

      庄圣太后哪里见过一个人,喜欢人能喜欢到如此疯魔的状态?她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万万不敢信这样的事情!

      半年前,皇后薨逝,顾怀先身为帝王,抱着尸体闭殿坐了三天三夜。随后调查死因,因为是她一个亡魂掐死所致,怎么也查不出来。

      最后他下令皇后殿的所有人一道给皇后生殉,蒋芯身为皇后最重要的‘声音’,自然也是逃不脱的。

      就在她要被白绫勒死之时,还好晕着的蒋芯呓语了一句。

      声音与皇后一般无二,立马吸引了崩溃的顾怀先,最后吊着点希翼寄托在蒋芯的身上。

      庄圣太后犹记顾怀先那个时候的样子,跌跌撞撞的跑到蒋芯身边,匍下身子,只是为了听蒋芯的一字半音。

      渴求中,蒋芯发音了一句‘阿巳’这样的声儿,让顾怀先激动得拥住了她。

      皇后落葬之后,他天天守在蒋芯的床前,只是为了听到蒋芯的呓语。长期喝药昏睡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便有人给不处理朝政的顾怀先出主意。

      将这个与皇后声音相若的女子移植皮囊,届时便可与皇后长得一模一样,以解陛下的相思之苦。

      这个主意提及当时,顾怀先就不顾御医所说术中的种种危险,与术后诸多后遗症等等,急不可耐的将蒋芯送往太医院。

      整整五个月,蒋芯才从太医院出来。御医说,这几日蒋芯如果再不醒,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在床边叫魂叫了五六日了,今日可算是醒了!

      再不醒,她也就白杀了皇后的。自己还指望蒋芯替她找出死因,好教自己往生极乐呢。

      庄圣太后看向远处的妆奁台,就这么短短一眼,蒋芯立马会意到什么。

      心跳减半,直接下床,脚才落地,身子都撑不起站立就摔下床,磕得自己头晕目眩。

      躺了半年,她哪有力气下床?就连刚才遇着顾怀先也是懵然意识撑着,不能自已。

      殿内摔倒的动静太大,殿外面的人都闯进来,一见蒋芯摔趴在床边地上,个个胆战心惊的跪了一地,面若死灰,跟半只脚踏入了阎王殿一样。

      “娘娘。”凄声吓人,弄得像是有人要死一样。

      一位深蓝衫裙的嬷嬷攒拳,急忙忙碎步过来,将蒋芯搀扶到床上。

      “娘娘,您大病初愈,身子还虚,应当多休息。”

      平稳的规劝中带着一丝惧怕,这让蒋芯眉角不忍得就蹙起来。

      太后面无表情得扫了一眼跪在殿中的十几人,声音清冷:“之前你还昏睡着,有位女官给你梳发,断了一根,怀先直接将人处死了。所以现在人人都害怕着呢,你现在可是陛下心中的金疙瘩,要供着哄!”

      还有这一档子事儿——蒋芯惊诧地看了一眼太后。

      顾怀先为了‘皇后’可真是疯得厉害。

      以前在地宫里只见他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好不艳羡,没想到这个会突然掉在自己身上。

      她这才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布料多么柔软轻便,抬起手臂一看,上好的缂丝银绞。这一身衣裙,少说就是偏远的半幅城池了。

      以前在权力泼天的蒋家也难见一块,地宫中的时候她也只是穿暖果腹,剩下的想都不要想,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变成这样。

      蒋芯手臂轻抬,指着妆奁抬遥遥一指。

      “镜子。”

      太后说自己被换脸了,她不信天下医术能好成这样!换脸?怕是虚妄说辞吧。

      两位婢子起身,将一块井口般大小的水光镜抬过来。

      摆在她面前的时候,蒋芯惊到后退,身子骤然僵硬,双眼睁得滚圆... ...

      镜子里面的是谁?

      是谁?

      是她吗?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明天见,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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