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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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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新的学期又开始了,可这一次和以往不同,是艰巨的开始,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要竭尽所能为自己的将来打下良好的基础!我们班是精英班,是最优秀的。我们不能让家长老师以及学校领导失望,我们要为自己的未来奋斗,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比起小学幼稚园时期,大家幼稚化的拖音确实改善了很多。
唐星不由自主地皱皱眉,初三确实是人生中的第一个转折点,只是若没有一个良好的教育导师,那么这一些都是空的。
有些老师很热血也很尽责,而有一些则是教育界的“老油条”,唐星自己很明白,孙家良显然属于后者。
唐星记得有一次考试成绩非常失水准,孙家良当晚就打了电话到唐家,打了四十五分钟的电话,主要旨意就是让她来参加他设立的补差班。看结果唐爸唐妈不明情况,糊里糊涂掏了钱让唐星补习。
其实不是没学到,只是没有预想中学到的那么多。
孙家良的教学方式只能用“插科打诨”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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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话不多说,这学期课程很紧张,大家不能怠慢,七点四十五分进行开学典礼,我们今天提早十五分钟整队,平时早操也在七点三刻,而我们班只需要一三五下去就可以了,至于站队位置就由体育委员提前去问体育老师,对,现在就去。”
孙家良指了指昨天刚被担任了体育委员的衡家伟,而后者马上就利用长腿优势拐出了教室。
“另外关于其他两天的早操时间的安排,则改成语文和英语的早自习。”
然后班级里的同学皆是哗然哀怨一片,悉悉索索的说话声源源不绝,但渐渐在孙家良的怒视下平复了,大家都不再吭声,谁也不想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前面的一个女同学趁着孙家良整理讲台上工作程序内容表的时候,突然转过头来同她俩搭腔:“这老头儿话可真多,我听说他是被学校外聘来的,真讨厌。也不知道教得好不好,会不会误人子弟呢。”
她叫郝静,是被孙家良新委派的班长。
唐星注意到,她在说“误人子弟”这个成语的时候眉毛挑得高高的很是得意。
“同学们,课程表我们在30日返校时已经发下来了,今天的第一节课是英语,大家做好准备八点一刻开始。为了整顿纪律和风气,我规定同学们必须在七点十分到校,迟到三次以上必须写检查并且家长签名,三次以上屡教不改,我会打电话给你们家长的。”
在他们这个年纪,最害怕的莫过于,“嗯,让家长在卷子上签名”或者是“成绩不合格的同学我晚上会打电话给你们家长的”,这些话统统就像一只紧箍咒,牢牢地套在大家的头上,想脱脱不掉,想扔扔不了,想砸砸不烂,于是只能学习孙悟空赶紧把万里长征走完。
如果挣扎不了,就只能接受。
所以大家原本还无所谓的嘴脸,立刻变换成带着恐惧焦灼又隐忍不满的扭曲表情。底下有低微的哀怨诅咒声,不过最后还是没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来向孙家良□□。
“好了,你们发了书,先预习一下吧,待会儿时间一到在门口集队,不准迟到。”这话说完,孙家良就离开了教室,也没说上哪儿去。
孙家良走后,班级里爆出一阵哄闹声,大家终于活跃了起来,原本安静得连根针也听得到的教室渐渐沸腾热络起来。
这时,一直不说话趴在桌子上的阎伶推推正发着呆想事情的唐星:“诶,唐星,你说,初三会不会变得很无趣?”
唐星沉默,过了半晌才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或许吧,但这是必须的,不是吗?”
“唐星,你今天比我预感的初三生活还要无趣一百倍。”
唐星叹了口气,“阎伶,你不懂。”
“唐星我不想理你了,我不想在家看到一个阎子琳,在这里又遇到一个翻版的。”
阎子琳是阎伶的妈妈,她是单亲家庭的子女,阎妈妈其实很辛苦,而年少又正处叛逆期的小孩儿们又怎能体谅大人的苦心呢?
即使是这一点,唐星也是出了社会才悟出来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
失去后才懂得珍惜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就乱说的。
阎伶说完就扭头从已经整理好的台板里抽出一本书来,那本书唐星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好像是什么苏牧的《荣誉》,是一本电影指导书。
唐星见阎伶真生气了,觉得自己这话确实说重了,觉得很抱歉。原本初三的自己和阎伶两个人没少动坏脑筋腹议这日子,现在应该也是要一样的。
“阎伶~~~”唐星扯了扯阎伶的衣角,轻声撒娇道:“对不起嘛,我不说这话了。咱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阎伶扭脸瞅了唐星一眼,释然地笑笑,大咧咧地说:“什么呀,我又没生气,看你正经的。”
“不,你生气了。”唐星执拗地强调。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有,你有你就有!”
唐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在这里进行如此无营养的无聊一问一答,但还是不甘示弱地继续。
“好吧,我有,但现在真的没了,我发誓。”说着阎伶伸出了三根手指,无奈地说。
唐星笑眯眯,拍阎伶的肩:“所以这次相信你了。”
※
“铃铃铃——铃铃铃——”
预示早操开始的铃声已经响起,大家在体育委员的号召下,纷纷踏出教室,随即就感受到秋老虎的威力——他们初三的这间教室是特设了空调的,作为精英优待。
在室内当然感受不到,一旦出了教室就能明白夏天有多么令人又爱又恨了。
不过唯一好在,唐星已经体会过十年后的天气早已经超过了这一年的温度,故如今的承受能力理所当然地也提高了,HP值相当充足。
在烈日的烤晒下,她刚想起来自己搁在课桌里的早饭还没吃,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忍着饥饿和炎热,大家准时地排好了队,由体育委员带领下楼出席开学典礼。
开学第一天,大家似乎都充满了干劲,就算知道这样的冲动到最后会一步步逐渐消失,可开学的新奇感,隔了两个月暑假后的再次回归,多少还是在心里添了期待。
就连唐星也觉得,希望有新的故事发生。
开学的第一天,总是混乱又兴奋。
队伍在下楼的转弯处停了下来。
唐星想了想这好像是在四楼,花了三分钟还没能下楼啊,他们的队伍,一半在阶梯上,一半人在楼梯转角口。
操场上好像出了什么问题,前方人头涌动,声浪一波大过一波,其中很多都是女孩子尖利的呼叫声一一袭来,却又被瞬间淹没在更大的躁动中。
唐星踮起脚想看看究竟,但是偏偏最前方两个男生大大的头颅彻底挡住了她的视线。
十五岁时的唐星不是班里最高的女孩,也不是最矮的。可似乎一到初三,所有的男生个子都如雨后春笋一般地冒长了,所以她想看都看不到。
“哎,真可恶。”唐星捏了捏拳头,愤懑道。
阎伶注意到唐星的不满,歪头朝下方看了看,“哦,肯定是李楠竹出现了。”
李楠竹?
……如果没算错日子的话,李楠竹这时候不应该是在高等部教学楼吗?玉宜高中的课一般在八月中旬就提前开始了,这种时候他难道不应该在生物试验室替老师准备实验器材吗?
怎么倒出现在初中部来了?
唐星用手肘顶了下阎伶,刻意而饶有趣味地问:“李楠竹,是谁啊?”
“学长啊,你觉得会在这种地方引起轰动的会是什么样的人物?我们初中部可都是稚嫩的幼草啊,还是不如大哥哥学长来的有魅力。”
阎伶发觉唐星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伸了伸脖子,觉得自己比唐星知道的多不禁有些骄傲,脸上笑容也不遗余力地显现出来了。
她清了清嗓子,教授一般地扬着下巴,继续说:“听说,李楠竹今天来指挥初中部的队列呢,那些弱智又庸俗的女孩子要乐疯了。”
唐星听了三排黑线都快下来,如果她的脑子还很清晰的话,那她记得当初的阎伶也是李楠竹的粉丝之一啊,花痴得不比她口中所谓“弱智又庸俗”的女孩子好多少。
“那,你见过他吗?”
“怎么可能?”阎伶大嚷了一句,“他是高中部的学委主席,大忙人一个,平时从来不来这里的,我要是见过的话怎么会不告诉你?”
“那你怎么知道他的?”
“喂喂,唐星拜托啊,你知道什么叫名人吗?名人的生活可不就是暴露在广大民众睽睽之下的吗?隋蕾姐就一天到晚在我耳边说说说呢,我都快被她烦死了,我要是再不知道连我自己都想揍自己,更何况你觉得我的记忆力有糟糕到这地步嘛。”
阎伶怨怼地撇了撇唐星,责怪她怎么会这么不懂自己,她可不是那种有好东西不拿出来给好友分享的自私鬼呢。
“隋蕾姐是谁?”唐星不记得阎伶有认识这号人物。
“隋蕾是咱们高二的学姐,她的爸爸和我妈妈是同事,这次暑假到我家来给我补习英语,于是就认识上了呗。她和李楠竹是同班,是学校广播台的主播,长得一点儿也不好看,脸上全是青春痘,可还暗恋着李楠竹呢。”
最后一句话,阎伶特意压低声线凑到唐星的耳朵边说,像是交代秘密任务似的。
唐星不知怎么回应,于是只能傻笑。
“不对,我觉得那不是暗恋,那是疯狂单恋。听她说,李楠竹是多么多么受人青睐多么多么得人喜欢,还给了他一个形容词,叫什么‘温润君子’,差点没膈应死我。当然,我认为比隋蕾姐漂亮有气质的有好多好多学姐呢,她又不是顶漂亮,就是声音好听了些罢了,不然怎么会做主播还不露脸啊。”
阎伶独自分析得勤快,说到激动得地方还会伸出食指配合表情摇一摇。
唐星噗嗤一下就笑出来,拍了阎伶一下头,觉得阎伶还真是在小时候就很可爱啊。
但是印象中,唐星并不记得说李楠竹哪一年有来指挥初中部开学典礼的秩序,他那么忙,又那么爱捧着书研究学业,恨不得连整个人都栽进知识海洋里,又怎么可能会答应学校去做这种差事。
难道,历史真的会因为她的到来而发生一系列相应的变化吗?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的时间,唐星班级的队伍终于缓慢走动了,她跟着人流往前走,终于来到了二楼的路口,再接下来向前一百米就能看到塑胶跑道和操场了——初中和高中部的操场篮球场体育馆和实验室等等全是公用的。
这在当时简直就是所有低年级学生的福利,能看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学长学姐们,大家都很兴奋。因为在大多数初中生的眼里,高中生像是离大人近了一步,并且和自己之间的距离也非常近。
仿佛一种脐带关系,连着婴孩同时也连着母体。
令他们心生向往。
“初二(5)班吗?你们的队伍是在左边倒数第十六排哦,”温柔清冽的男声,顿了顿,“在那儿……从这儿走……这位同学小心些。”
隔得有些远,声音断断续续的,唐星的心莫名揪了一下,直觉这便是李楠竹的声音,她有些急不可耐地想要走过去,看看被那些大脑袋给遮掉了的人物到底是谁。
可前方人实在太密集,学校的楼梯缺点就是太狭窄,必须维持秩序,否则很容易发生踩踏事故,她过不去,着急得只能干看着,等待着。
一旁的阎伶注意到唐星的异常举止,看到她的脚都快点不住地了,猛拉了唐星一把,才把唐星失了的魂给召回来。
“哎,你干嘛呢,在这儿踮脚你嫌自己血太多不够摔啊?”
阎伶不提醒,唐星都忘了自己是在楼梯上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三分之二都蹭在梯脚边缘,只要往前稍稍一倾,或是别的什么人不小心推她一下,这肯定得摔。
心知理亏,唐星赔笑着说:“我只是着急想看李楠竹到底长什么样。”
“看他?”阎伶瞪大眼睛,“干嘛,听了我的话爱上他啦?”
“什么跟什么呀,不是!我,我,我就是好奇呗。”
从阎伶嘴里说爱这个词,未免也太好笑了吧?
阎伶自己完全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自然,还故作老成地眯起眼睛,“你结巴什么?心虚咯?”
唐星没想到阎伶这么会察言观色,怎么当时就没发现她这本事呢?
她郁闷地否认,“怎么,怎么可能?”
“前面的同学!出操时不要讲话!”教务处辅导员在最上方发现了她俩过于热情的交流,立刻呼喊着阻止。
唐星和阎伶皆是讪讪地吐了舌头,心想被抓包了吧。
没想到喊这句话的时候,人群突然有那么一秒钟的噤声,辅导员的定义太多广泛,以至于所有当时讲话的人都不约而同停止了说话。
而在那一刹那,唐星低头,李楠竹恰恰好抬头,两人的目光对了个实打实。
唐星有种预感,仿佛九月的晴天快要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