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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十五章 败事有余 ...


  •   及到刑部大门,孙玉恒与苏逢吉已然打得不可开交,街市上来来往往的看客,更是驻足停留,喝彩声不断,一副看热闹的脸嘲笑人群中心那两个打得火热的朝廷命官。
      “拉开!”
      一声大喝,刘知远命刑部官差人将孙、苏二人拉开。
      两人虽还纠缠不休,但官差都动手了,他们哪里还能碰到彼此。只是,手脚上的冲突被强行制止,嘴上的谩骂却还是不停。
      “姓苏的,凭你也配进刑部的大门,今日,我便不让你进去,你又能奈我何!”
      “刑部又不是姓孙!你不就仗着桑宰相的宠信才出入自由么,要没他,你不过石井泼皮,哪里上得了台面!”
      两人如此对峙,刘知远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
      “放肆!当朝宰辅也是你一个判官可以议论的!”言罢,刘知远转向王章,命令道:“去,把苏逢吉带回大营,杖责一百军棍。没打得皮开肉绽,你也不许回来!”
      只一句,众人吓得哆嗦。
      李令语虽也知道刘知远冷漠、严苛的名声,但今日见他这般,她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铁血手腕。
      瞧见苏逢吉被刘知远责罚,孙玉恒自然不再骂骂咧咧,但前有楚王骑射师傅被夺的不甘,后有刘知远与桑维翰的朝堂对峙,孙玉恒便是服气,也只当刘知远的做法是给桑维翰面子,根本不想念刘知远的好。
      而刘知远显然也没想从孙玉恒身上得到什么好处。才处置完苏逢吉,刘知远便看向孙玉恒,神色严厉地冲他喊道:“堂堂兵部侍郎,有力气不用在杀敌上,同自己人动什么手?!”
      孙玉恒向来以桑宰相心腹自居,所以没想到刘知远会“越俎代庖”,替桑维翰教训自己。见他如是说,方才那丝服气一下消散到九霄云外。
      “孙某不在刘帅门中,刘帅教训我,也得看看桑宰相同不同意?”
      刘知远却不以为然:“军帅教训副将,天经地义,便是桑公在此也必定不会有异议。你做错了事,不思悔改也就罢了,还把桑公抬出来说事。你自己说,你这么做,是打算把打架的恶名安到桑公头上,还是要桑公担负管教不言的骂名?”
      孙玉恒本没想那么多,被刘知远一教训,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桑维翰到底有多不利。
      “刘帅,我孙玉恒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这事,是我一人之责,与桑宰相无关,刘帅要打要罚,冲我一人来便是。”
      刘知远却冷笑:“这会有情有义了,动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桑公会为难?”
      果然,才说完,人群外头便走进来三两人。领头的冲刘知远行了礼,这才禀报道:“刘帅,桑公听闻孙玉恒在此处闹事,深知这厮给刘帅惹了麻烦,便命我等前来处置,免得伤了和气,不利于朝廷。”
      刘知远哪里不知道桑维翰这是借着“解决麻烦”的由头,从自己这里捞人。但权衡利弊,和针尖对麦芒相比,如此打哈哈的做法,显然是眼下最合适的解决办法。
      “如此,有劳桑公了。”言罢,刘知远朝身后的刑部主事看了看,示意他送孙玉恒回去。
      主事会意,当即送孙玉恒出了人群。
      至此,刑部门前这场贻笑大方的打架事件以刘、桑二人各退一步落下帷幕。但李令语知道,刘知远与桑维翰的冲突却远不是退让就能解决的。
      遣散了门口围观的人,刘知远吩咐李令语暂替王章完成今日的差事,自己则驱马前往楚王石重信府邸,就今日这场闹剧,嘱咐他沉住气,切勿在朝堂上多言语。
      而同刘知远一样,桑维翰自然也不想这件事被圣人知道。
      “给我听着,今日这件事只当乱风过耳,今后若有人问起,你含糊其辞便是,且不可再把失态扩大。”桑维翰教训了孙玉恒一顿,最后特别嘱咐了这一句。
      孙玉恒却不理解:“桑宰为何如此胆小?今日这事,本就是苏逢吉出言不逊,我不过教训他一下,有何不妥?再说,苏逢吉确实没有刑部进出的凭证,我便是拦着他,也是照章办事,便是圣人也挑不出毛病。”
      桑维翰本就对孙玉恒的鲁莽甚是头疼,现在,听他这般说,桑维翰更是觉得自己的胸口要气炸了。
      “好一个圣人也挑不出毛病。你自己糊涂,别人可清醒得很。你一个兵部的人,跑去刑部当门神,别人没赶你,你还觉得自己有理了。
      今日,若不是我捞你捞得快,单这条刘知远就可以把你押进刑部大牢,哪里还留你在门口张牙舞爪。
      上次在朝堂上对峙,周义元就在圣人面前告状,说我操控刑部。现在,你直接将口实送到人手里,这是我有事,还是担心我没事?”
      只一句,孙玉恒赶忙磕头道:“桑宰息怒,是我思量不周,给您惹麻烦了。”
      桑维翰见他终于开窍,这才冷笑一声,颇为感慨地长叹道:“要是我的手下也像刘知远手下的李令语那般聪明,那就好了。”
      孙玉恒不认识李令语,但听说是刘知远手下的兵,他便自告奋勇道:“桑宰若是喜欢这人,我替您把他收买过来,不就行了?”
      桑维翰觉得眼前这个所谓的心腹实在笨得无药可救,便也不同他理论,只敷衍了一句:“要真能行,那才叫好。”,而后起身,直接往门外走去。
      奈何桑维翰这个说者无心,孙玉恒这个听者却有意。
      于是,在桑维翰毫不知情地情况下,孙玉恒心中那个将李令语“弄”到宰相府的念头,悄然滋长。
      有道是,话分两头。
      刘知远吩咐李令语置办田宅的半个月后,李令语总算于繁冗的事务中抽出空来,告了假,前往洛阳城外寻找适合杨氏祖孙生活的田宅。
      皇甫遇虽没有接到刘知远的授命,但不忍李令语一人奔波的他还是换了将军府小厮的衣裳,跟着李令语一同出了城。
      李令语见他如此,晓得他想为杨氏祖孙做些事情,便也没拒绝,同他一道前往洛阳城外的村庄里找寻宅地。
      此时,秋凉已过,田里的庄稼尽数收完,田宅也不再如春季那般昂贵。李令语与皇甫遇只打听了几处,便找到价钱合适的田宅。
      地契签好,李令语觉得皇甫遇可以回城了,便朝他作了揖,笑道:“今日有劳遇兄了。现在,田宅已然买下,遇兄可以安心回城,我手上还有些事情,待忙完,我自己回去便是。”
      皇甫遇却好奇:“你手上还有何事?等你弄完,咱们再一道回城也不迟。”
      李令语却摇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宅院买下后,还有些收拾的活计要干,遇兄这方面不在行,我自己来便是了。”
      皇甫遇出身行伍世家,自小在边境长大,所以对中原的田居生活并不了解,李令语要他先行回城,也并非矫情,因为她完全预想得到,和李令文一样,这个不熟悉家务的大男人,肯定会给自己帮倒忙。
      但皇甫遇却没有这样的自知之明。
      相反,被李令语这么一说,皇甫遇的好奇连同好胜,一起袭上心头:“如此,我来帮你!”
      李令语此时最不愿听到的,便是这句话。奈何皇甫遇目光灼灼,李令语实在拒绝不下去,只得硬着头皮闷闷地“嗯”了一声,而后又硬着头皮带着皇甫遇进了新购的宅院。
      原本,李令语觉得仪仗自己在李令文身上练就的忍耐道行,完全可以忍受皇甫将军的“胡作非为”。
      谁知,皇甫小爷靠蛮力驰骋了一个时辰之后,望着被他弄坏的三根笤帚、六个簸箕、两床被子和十余根竹竿,李令语还是忍不住将皇甫遇按在台阶上,认真地劝道:“皇甫小爷,麻烦您安安稳稳坐在这里等着,待我把这院子彻底打扫干净了,你再站起来,可好?”
      皇甫遇晓得自己帮了倒忙,但满心愧疚的他又何尝不想弥补过失:“令语,你大人大量,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我保证,这次我肯定不会用力过猛,也绝对不会弄坏任何一件东西。”
      皇甫遇说得诚恳,李令语却不敢相信了:“小爷,你的诚意我心领了。但现在我要干活了,若今日不能把这院子收拾出来,明日军帅为我是问,那时受罚,可就不是打扫屋子那么简单了。”
      皇甫遇听李令语这么说,赶忙主动请缨:“没事,明日兄长若真的怪罪下来,我同你一起受罚便是。”
      李令语却清醒得很:“小爷,你同我一起受罚,和我自己受罚,有何区别?我身上的疼痛会因为你站旁边,减少半分么?”
      皇甫遇不甘地眨了眨眼,好半天才道:“不能。”
      听得这一声,李令语这才满意地拍了拍皇甫小爷的肩膀,循循善诱地开导道:“所以,你现在安安分分地坐在这里,不给我添乱,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皇甫遇见李令语把话说得如此直白,便也没再反驳,只老老实实地“嗯”了一声,然后老老实实地坐在台阶上,看着李令语一点一点将杂乱无章的庭院,弄得井井有条。
      长这么大,皇甫遇还是第一次见人收拾庭院。
      夕阳西下,李令语忙碌的身影在霞光中熠熠生辉。橙红色光晕下,静坐在一旁看着李令语的皇甫遇有些恍惚,仿若橙红色光影下的剪影是中原操持家务的农妇,亦或是边塞整理营帐的牧羊女。
      下意识地,皇甫遇笑出了声,冲庭院里的小个子喊道:“令语,看不出,你还有这样一幅宜室宜家的模样。”
      李令语却清醒得很:“宜室宜家这个词是说女子的,我一个大男人,干这种活本来就掉份儿,你竟还取笑我。”
      皇甫遇却一副无奈的样子,若有所指地轻声回了一句:“你呀,总是口是心非。”
      李令语未听清皇甫遇说的什么,见他突然没了声音,心下狐疑,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冲他喊道:“你说什么?”
      皇甫遇却笑笑,温和地看着李令语,好半天才恢复了嬉笑的模样:“我说你好了没有,我饿了!”
      李令语闻言,暗暗嘟囔了句:“何苦问你”,而后才大声冲皇甫遇喊道:“就好了!馋猫,怎么不饿死你!”
      皇甫遇却对这句责骂甘之如饴:“饿死我好啊,做了冤魂,我变缠着你不放!”
      李令语气竭,恶狠狠回了句:“不行!”,然后继续低头干活,任由一旁的皇甫遇哈哈大笑,也不再理会。
      回到京城,累得说不出话的李令语破天荒地吃了三大碗面才总算吃饱。
      而那个从傍晚就说自己饿极了的皇甫遇,却只吃了半碗,便将碗里的面统统倒给李令语。
      李令语摇头,直道“男人心,海底针”,而后目送皇甫遇离开,这才叫宁泽烧了水,用一趟热水澡,除了今日一整身的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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